《千树樱》北郷遥

5、五.

　　五.
　　“今年似乎有一个很有趣的新生哦，大石。” 不二把视线从书本上移开，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菊丸。“你怎么知道的啊？见过了？” 大石挠挠他的鸡蛋头。“没有哦，听阿桃那家伙说的，是个很厉害的小不点。”
　　很厉害的小不点吗？不二托着腮，扭头看向窗外。“他好像会外旋发球呢！” 菊丸扶额。 “外旋发球...好..好厉害...”“是啊，叫我们这些前辈怎么办嘛~”
　　不二微笑依旧。他见过他。
　　开学第一天，他在校园里见到一个个子娇小的少年，一头墨绿色的发随风而动。他背着一个大大的网球包，一手握一罐芬达，一手不时整整帽檐。瘦小的身子却是挺拔，侧脸的轮廓在树下的光影变幻间，煞是好看。
　　就在不二看得出神之际，少年已朝自己走近了，他眯起眼柔柔一笑，等待着。
　　“请问，网球部怎么走？” 小少年的声音稚嫩而清冷。不二瞧着他琥珀色的双眼，阳光的映衬下，他的眼里流转着车轮轴般细细的金线，精致如斯。
　　“正巧我也要去，你跟着我吧。”不二的笑容愈发温柔。那孩子仰起下颔看了他片刻，似乎有些许戒备。目光清澈，阳光清亮。半晌，他一压帽檐，低低道：“谢谢。”
　　不二忍不住伸手摘下他的帽子，那孩子脸上闪现一抹讶异。不二轻轻抚着他柔软的墨发，“别一直戴着帽子啦，头发都乱了，开学第一天可要注重仪表哦。” 那孩子抿了抿嘴，大眼睛瞪着他。不二仍是笑，不再说什么。那孩子低下头，抬手想去压帽檐，却不想摸了个空，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
　　不二“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少年抬起头，投来困惑的目光。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樱花花瓣漫天飞舞，蹭过不二的额角，少年的脸颊。
　　美得令人心醉。
　　越前看着对面那个栗发少年，站在樱花树下浅笑。
　　他向他伸出手：“来吧。”

　　不二由美子进门的时候，裕太一路小跑扑进她怀里，她放下书包，摸摸裕太的头：“怎么了啊？” 裕太抬起头断断续续道：“姐，哥哥他...吃....好辣.....” 周助吃了什么？由美子立刻跑进屋，在楼梯台阶上看见了周助，他正在喂自己吃一片涂得绿森森的面包。由美子想起来这是上次和妈妈在超市买错的芥末，放在冰箱里一直没有动过。
　　“周助，你吃这个，不辣吗？” 小周助抬起头，笑得眉眼弯弯：“姐姐要不要尝尝看？很好吃的。” 由美子立刻摆手。
　　不二周助对芥末的热爱从那时候起就没有停止过。他喜欢芥末，并不是因为有多么美味，他只是喜欢芥末带来的刺激感。平日的自己总是安静温和，隐忍包容着所有，他感觉，只有被芥末刺激到的那一瞬间，能够释放出那个狂野的自己。但，仅此一瞬。
　　就好像在二月里去游泳，刚入水的时候冰冷刺骨，片刻后却能感受到夏天时感受不到的清爽。
　　就好像在遇到那少年之前，他常想，自己或许一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后来才发现事实是那么波澜壮阔。
　　扯远了。

　　越前打开一罐芬达，喝了一口便被一股芥末味呛出泪花。他疑惑道：“是我买错口味了吗？” 不二看着他无辜的小脸，现在的表情远比平日里孤傲清冷的样子生动多了，他很喜欢。
　　“呐，龙马，其实这芥末是我放进去的。” 那么可爱，真是忍不住要逗逗他呢。“怎么做到的？！之前明明没有开过啊。” “只要是为了龙马，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呐。” 不二的笑容在越前看来忽然有些阴测测。
　　“无聊。不二前辈，你还差得远呢。”
　　真是可爱。不二努力憋住笑。真是不枉他大动干戈撬开那罐芬达。
　　“龙马，我这么做你不会讨厌我吗？” “为什.....算了，不讨厌你。“ 他一压帽檐。“真的吗？那太好了。” 不讨厌吗？那么，就不要抱怨还有下次哦。
　　“因为你这样，我才不会觉得生活很无聊。” 越前低声呢喃。
　　他以为不二没有听到。其实，他听见了。并且，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