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我卿上》弥夜纱

5、相见不相识（4）

　　入夜，莫楚鸢合衣躺在房中的软榻上，我心中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今日见到的公孙卿和一个死去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而她已开口，憧憧烛火落在她的眼中，“颜熏，这几日我们不要做任何事，公孙家主一定会派人暗中监视我们，一张拜贴不会让他完全相信的。”
　　我想了想道，“好，我知道了。”
　　我心里明白，如果莫楚鸢今天在他面前表现得滴水不漏，公孙家主就不会相信，因为一切都太过完美。反而是不在意的态度，会叫他半信半疑。
　　“至于公孙卿……”想起那个白衣少年，莫楚鸢有些失神，她对他好像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莫楚鸢抬起头，“他才是关键。”
　　不多时，房内烛火熄灭，黑暗中想起莫楚鸢的声音，“你去找公孙绝，今夜他一定会有吩咐，我在这里守着。”
　　一会一条黑夜从房内飞出。在房脊上潜行，屋下守夜的侍女没有发现我，我心中一阵得意，想当年，我为了成为飞天侠女苦练了好长时间呢。
　　来到家主住的院子，一眼就望见唯一的一间亮灯的屋子，里面还有隐约的说话声。我趴在屋脊上，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公孙绝的武功比我高，不这么做肯定会发现我，到时候就惨了。不过正如莫楚鸢说的那样，里面果然还有一人，面对着公孙绝跪在地上。
　　“从明日起，你便暗中跟在那姐妹两身边，有什么不寻常的事立即向我汇报，尤其是那个楚鸢。”想起她，公孙绝老脸上的青筋就不自觉地跳了两下。
　　我同情地摇了摇头，看来莫楚鸢的影响力是一般人不能承受的。
　　“另外，派人去找布衣神算，核实她们二人的身份。若是假的，定叫她有来无回，我公孙家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公孙绝坐在椅子上，冷峻的眼眸里寒光凛凛。
　　身份？遭了！虽说莫楚鸢和布衣神算认识，可也不知那张拜贴是否真的出于他之手，若不是……不愿再细想下去，飞身离开，我必须尽快地问一问莫楚鸢，也好早做准备。
　　来到我和莫楚鸢住的院子，纵身跳入窗内，没有注意脚下，下一秒就给莫楚鸢行了个四脚朝天的大礼。感受到手腕传来冰冷的凉意，莫楚鸢扶起我，才刚刚进入初夏的季节，我不禁哆嗦。
　　只觉手上的凉气直直地传到了心上，我赶忙在桌边坐下倒了杯水，“姐姐，你快告诉我，那张拜贴是不是布衣神算亲笔写的，公孙绝派人去查我们了。”
　　莫楚鸢关起窗户，声音透着狡猾，“他会查，难道我就不会串供吗？他查到的都是我提前准备好的。”
　　我吸了吸鼻子，竖起大拇指，“姜，果然是老的辣啊。”
　　一口喝完杯里的茶水，果然冷了。呜，透心凉心飞扬，“还有，明天就等着身后跟着小尾巴吧，尤其是你。”
　　旋身捞开纱帘，莫楚鸢声音离得很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公孙绝这老小子就没有别的招么。”
　　下巴滑到在桌上，试想下，有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一脸说教似的摸着年过半百老人的头，嘴里说着“你这小子……”。啧啧啧！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是神经病乱入啊！不过，莫楚鸢确实比公孙绝年长得多的多的多。
　　咬着嘴唇，想起公孙卿的脸，我扭捏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关于公孙卿脸的事，“姐姐……其实、其实……”
　　莫楚鸢的声音慢悠悠的飘进耳里，“怎么？小颜熏还有说不出口的事？”
　　关于那段我无意中看见的记忆，我答应了三爷不会告诉旁人，因为那是别人的经历。只是那段记忆里，那个男人做过的事太过残忍，一样的面容，我无法不将他和公孙卿联系在一起，无论那张脸多好看都让我觉得讨厌。
　　有谁会在妻子怀着孕的时候，要求她去救另一个女子？即使明知道代价是可能会失去孩子，失去她。
　　我继续扭捏着，尽量避开关键人物、关键字，“姐姐，你有没有见过长得一样的人啊？”
　　“长相一样？”莫楚鸢纤长的手指随意摸着桌角的纹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也没什么，即便是相同，或许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也说不定。”
　　我点头，想着莫楚鸢看不见，声音闷闷的，“哦。”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那个男人早就不知道死在多少年前了，和找玉的事一点关联也没有，我不用太执着这个。
　　等我躺在榻上，莫楚鸢说，“待明日同他演一场好戏，耍一耍他。”
　　莫楚鸢是不用睡觉的，我一个人第一次睡在这么大的床上开心得紧，抱着被子翻滚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睡过去。连她走过来帮我捏被角也不知道，更不用说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了。
　　走出院子，天还未大亮，天上还挂着些小小的星辰。莫楚鸢随意地沿着走廊前进，实则暗自观察着公孙家各个院落的布局，无意中路过揽月亭，昨日见到公孙卿的亭子。
　　只见绿色映染的背景下，精致的亭子里一位着白色锦袍，负手而立的男子，相比昨天多了一分华贵。
　　光线逆转成散落的星光，承接昼夜开始平分的晨露，公孙卿一步步看着她走来，淡淡的光晕从头顶开始倾泻了一地，时间开始变得缓慢。
　　莫楚鸢不知道，原来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就像是北极星下带着花开到荼靡的花盏般满足，朝着人心的尽头，留下最清晰的痕迹。记忆里好像也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只是她忘记了。
　　一眼万年。
　　尘世中的情缘男女如是说过。
　　她忽然觉得，走过短短一段路的距离，却像是走过了长长的一生，真的是那么熟悉。
　　“楚鸢姑娘，早。”他从一端走来，眼中盛着绚丽的色彩，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极为珍贵的宝贝。
　　以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不可抗拒地走进她。眼前突然闪过几幅陌生的画面，透着悲凉的感觉，笔直地刺入心脏，莫楚鸢闷哼。
　　站在她面前，不过四步之遥的距离，公孙卿眉心皱起。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一双巧手灵活地在胸前打了个节，“早上还是有些寒凉，莫要着凉了。”就像以前做过的那样，动作熟练。
　　不是不知道漫无尽头的等待可怕，只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在那些没有光亮的岁月里，想着会再次见到你，一切就不那么难熬。
　　第一次，莫楚鸢做不出任何的反应，真的好熟悉。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公孙卿会对莫大美人不一样呢？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