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我卿上》弥夜纱

10、相见不相识（9）

　　说是花灯节，其实也就是每年的这一天女子可以出门上街看花灯、猜灯谜以祈求平安幸福，随着年月久了，这节日就变了味道。女子依旧可以上街，不过却可以趁此机会将手中的花灯送给心上人。即便没有心上人，若在这一天遇上了心动的也可以送花灯。说穿了，其实是有些像男女相亲的意思。
　　我原以为莫楚鸢和公孙卿是一定会出宅的，那自然我和饭团也一定是要在的，只是原本的四人行却突然变成了五人行。陆琰圣一袭紫衣，手中原本怪异的折扇增添了潇洒不羁的气韵，眉目间含着笑意，一双桃花眼似不经意地看向来往的姑娘，惹得人家姑娘直接就娇羞地低头了，有几个大胆的更是直接就把花灯送了，不过才片刻手里就有五个花灯了。
　　公孙卿倒是一路面色淡然，贴心护在莫楚鸢身侧，便是容颜帅得掉渣也让人家姑娘望而却步了，偶尔有几个不死心的，也只是慢条斯理地勾起得体的笑，淡淡然看身旁人一眼，“在下若是收了，只怕会有人不允。”莫楚鸢怔了怔，眼角牵出一个笑，不知在笑什么，浓黑瞳仁里映出一片月白。
　　饭团冲陆琰圣冷哼了一声，眉毛跳了两跳，“就会勾搭姑娘，这么多花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卖花灯的呢，还是我家公子好。”
　　我眼睁睁地看着饭团眉毛又跳了两跳，陆琰圣摇着扇子，自恋道，“你还小，不懂这是我的人格魅力，没瞧见人家姑娘对我一见倾心了吗？我原谅这是你对我的嫉妒。”
　　我见饭团子一副要打他的模样，赶紧拉着他去猜灯谜。
　　花灯是粉色莲花的模样，下面贴着写了谜语的红色纸条，猜对了这盏花灯就可以直接拿走，是以左右街上不时三五扎堆，传来一阵欢呼。
　　我小跑进一处人群，看见一个做工很精致的花灯，我问摊主，“若是我猜中了灯谜，可以把这盏灯送给我吗？”
　　乍看我们一些人穿着是上好的织锦，摊主笑呵呵地直说，没有别的规矩，只要猜中了就拿走。这摊主也是个热情的人，张嘴说了半天，我捏着灯下的红纸想了想道，“一口咬掉牛尾巴，还要猜一个字，一个字……啊！是告诉的告。”
　　拿着摊主送的花灯，我开心地朝陆琰圣摇摇手，“我也有花灯哦。”这话算是帮饭团抚和了刚刚心里的创伤。
　　陆琰圣耸耸肩，也不说话。
　　我又朝人最多的地方的钻进去，饭团本就被我拉着衣袖也跟上，陆琰圣缓走两步摇着扇子走近。莫楚鸢正走了一步，不想腰被猛地一搂，撞进公孙卿怀里。身旁两个孩童嬉笑着跑过。
　　月白织锦的衣服渲染出柔软的质感，莫楚鸢细长的手就那样搭在他胸前，像鲜艳的红花缠绕着一树银白蒂蔓，血色的裙子开出大片娟秀的兰花。公孙卿低头，周身披了层皓月的银辉，深不见底的眼睛扫过她。
　　莫楚鸢抬头看他，青丝缠着青丝，他的唇擦过她的额头，一贯带着三分假意媚笑的眼睛浮现淡淡的恼意。他看着她，笑意漫上眼角，和煦犹如春回大地冬雪离去。
　　转头没有瞧见莫楚鸢，我左看右看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么劲爆的画面，公孙卿居然抱着莫楚鸢！我跳起来，冲那头的人天真地喊道，“公孙公子，你怎么抱着我姐姐？”
　　这一声喊得有些大了，就是在热闹的人群里也听得十分清楚，此刻的街道陡然清静起来，刷刷地几十双眼睛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旁边的饭团一脸佩服地看着公孙卿，没想到他家公子认真起来竟这么酷。陆琰圣摇着扇子，一脸沉痛道，“世上又一朵名花被采了，唉，想不到我还是动作迟了。”
　　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人群里有人认出了公孙卿就是城内名满天下的公孙家的少爷，欢呼了一声，借着节日的气氛大喊，“成亲！成亲！”我感叹这外面的民风果然十分的开放。
　　公孙卿眼里噙着笑，抬手拢起她耳边的碎发，“我说过我在等你，你也早晚是要嫁给我的，不如……”
　　莫楚鸢脸上恼意被面具遮住一半，眼睛狠狠瞪他一眼，睁开他的怀抱，“不如什么不如，谁要嫁你。”说罢装作轻松的样子走远了，只是脚下的步子走得倒是挺快。
　　见莫楚鸢走远，我也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拉着饭团就去找东西吃了。他那么喜欢吃，肯定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哪里的东西便宜又好吃。而陆琰圣也自己摇着扇子勾搭小姑娘去了，不知今夜又有多少无知少女错付了一颗真心哟。
　　总觉得在女主走失的时候，茫茫人海里，找到她的一定是男主。而男主也必然是一袭华贵的白色锦袍，成为女主眼中唯一瞩目的焦点，就算周围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路人，男主和女主也一定要深情凝望一会儿，周围的人无一例外的都会极其自然地避开他们，就和说好了似的。
　　公孙卿找到她的时候，莫楚鸢正站在一个摊位前，手里拿着一盏花灯。
　　莫楚鸢保持着拿花灯的姿势半天没反应，只盯着上面的的谜语，声音有些冷，“天鹅飞去鸟不归，良字无头双人陪，双木非林心相连，人尔结合为自己。”
　　背后蓦然响起男子温柔的声音，“我很想你。”
　　精致的面具下，莫楚鸢原本冷淡的神色渐渐浮出一丝笑，微抿着嘴没有回头，还是摊主打破了寂静，“公子和这位姑娘还真是有缘呢，我老头子的灯谜原本就是为了应时而做的，姑娘捧着花灯却叫公子说了答案，真真巧了，这花灯就送给姑娘吧。”
　　莫楚鸢五指纤纤接过摊主递过的花灯，转身走向公孙卿，展颜一笑，万般风情都隐在浓密眼睫下，“是啊，怎么这么有缘呢，公孙公子。”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显然莫楚鸢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恼火。
　　他眼中笑意不减，“也许是上天注定的，才让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你。”
　　莫楚鸢一身红衣，右耳的红痣越发鲜艳，声音不夹杂一丝情绪，“可惜了，我这一生缘浅福薄，从不信什么上天注定。”一个不肯离去，没有过往的人，硬是要像怪物一样留在天地间，还说什么缘分，她已经死了啊。
　　他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沉，像围着一团绕不开的雾气，长长的眼睫像垂下的扇子半敛，遮住眼中的神思。有些话，终究是不能现在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