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我卿上》弥夜纱

9、相见不相识（8）

　　爱情离开的时候，咫尺都是天涯，回来了的时候，连天涯都变成了咫尺。
　　公孙卿大多时候早上要处理庄里的事情，下午就拉着莫楚鸢在揽月亭里练琴，莫楚鸢虽求教他却兴致缺缺，公孙卿也不点破。有时莫楚鸢趴在石桌上闭目休息，他就在一边弹琴助她安神。来往的小侍、侍女多了，看见这副情景心中无限遐思，只觉府上多半是要添一位少夫人。
　　我走在路上，碰见向我殷勤问好的侍女姐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好像成了狐狸。因为，狐假虎威呗。
　　看见那天夸我神仙妹妹的陆琰圣，正在前方同一个长相娟秀的侍女姐姐拉扯，我心中好奇，一路跟在他们后面，难道是在撩拨春水？
　　假山后方，男子眼中笑盈盈的，右手横在侍女面前，左手拖起侍女下颚，微微低下头凑近，一吸一呼都是对方的气息。不知男子说了什么，侍女姐姐顿时满面红霞，眼若秋水地望着他。
　　我看着那女子眼睛，估计能挤出水来。想着打扰别人好事总是不大地道的，可偏偏夜里受了风，喉咙痒得很。于是，一声咳嗽后，便见侍女姐姐飞也似的跑了。我啧啧称奇，这速度，得，快赶上世界冠军了。
　　好事叫人扰了，陆琰圣自假山后走出见到是我先一怔，还是笑盈盈的，语气却委屈万分，“唉！神仙妹妹莫不是今日得了闲，怎的一来就搅了我的好事呢。”
　　在山上的时候也曾看过一些香艳的图册子，上至男男、下至女女，不才均有涉猎，但还是装作不明的样子，瞪大着眼睛，“桃花哥哥说什么？方才我见你同那侍女姐姐拉扯，侍女姐姐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还以为她得罪了你，就想着过来帮帮侍女姐姐。正巧这几日嗓子不好有些痒痒，就咳嗽了几声，却好像吓着她了，不过桃花哥哥，你说我搅了你的好事，什么好事啊？”面上单纯的发问，心里却直发笑，这下看你怎么回答。要不要带坏祖国幼小的花朵呢，嘻嘻。
　　陆琰圣张了张嘴，一张老脸半红半白，支支吾吾道，“我们是在……呃，她欠了我的钱，我是向她讨债来了。”见我还要继续问下去，陆琰圣飞快问道，“对了，桃花哥哥，你为什么叫我桃花哥哥？”
　　双手交叠在胸前，像个小大人一般，我认真道，“是姐姐说，你喜欢到处采桃花，所以我就叫你桃花哥哥啊。”莫大美人，不要怪我借你的名义哦。
　　陆琰圣眼底有温度烧起来，面上却维持着风流公子的气度，“是啊是啊，呵呵，我就喜欢采、桃、花！”最后三个字几乎一个个从牙齿里蹦出来的。
　　宅子里有些地方我和莫楚鸢是不能去的，毕竟说到底也是不熟的外人，但我猜想也许陆琰圣可以，若是由他带着我，或许不会叫人起疑，我也可以在暗中几下公孙家的地图。于是合手作祈祷状，撒娇道，“桃花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参观一下这里啊？我来了都快半个月了，好多地方都没去过呢。”
　　陆琰圣眼中微光闪过，抬手摸了摸我的头，笑道，“真是可怜的孩子，公孙家就是这样，府内的女眷好多地方都不许去。不过，要是你把桃花二字去了，只唤我哥哥，我才能带你去。”
　　我猛地跳起，抓着他的手，“哥哥，走吧。”
　　“……”陆琰圣满头黑线，这孩子也太好哄骗了吧。
　　走过每处地方，都暗暗记在心里，只是最近宅子里的暗卫也忒多了些吧。原以为只有我和莫楚鸢的住处才有，现在看来要不是公孙绝就是公孙卿吩咐的了，也太草木皆兵了，这还没怎么样呢。
　　回去后，莫楚鸢也正巧抱了琴回来，同她说起这事。已经过去半月了，那紫霄玉的事半点进展也没有。
　　莫楚鸢甜腻的嗓音哼着不知什么名字的调子，我怀疑是我听错了，她的心情今日似乎很好。停了停，是熟悉的微笑，“这周围的暗卫确实多，却不是来监视我们的，早几日前监视我们的那个就被撤走了。”
　　我大叫一声，“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啊？”
　　莫楚鸢抚上额头，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在公孙卿牵了我的手以后，在他和我游湖以后，唔，该是那日以后了。”
　　我了然，果然不是我武功太弱感觉不到的缘故，实在是莫楚鸢的美人计使得出神入化。
　　于是，我认命地拉着她的袖子，万分凄凉，“姐姐，下次你要做什么就直接吩咐我吧，我动作实在是没有你快。”
　　莫楚鸢垂眸瞧了瞧袖口，飒然一笑，“哦？直接吩咐你做？好啊，三日后便是花灯节，公孙卿会邀我们出府，那时会有人找机会给你一张字条，你只要负责拿回来就好。”
　　我问道，“字条？谁要给我字条啊？”
　　莫楚鸢将琴安置好，头也不回道，“你不会真以为这半月以来，我什么都没做吧？”
　　可她确实什么也没有做啊，我凑近和她肩并着肩，道，“姐姐，你，做什么啦？”
　　她补充道，“只有公孙卿知道紫霄玉在哪里，他上午会处理宅子的事务，下午的时间又被我要走了。我虽不能在宅内有什么小动作，可他被我缠着，外面的人打探消息不就容易多了，不是吗？”
　　我说，“外面的人？哦，是鸢楼的人，也就是说，三日后是他们递消息给我。”
　　想起这几日他和她朝夕相对的，肩头轻轻碰了她的，做出一个你知我知的表情，“嘿嘿，姐姐这几日都和公孙卿在一起，想那公孙卿一表人才的，又特意下厨讨你欢心，姐姐有没有……”说完笑了下，殊不知这个笑容有多猥琐。
　　她沉默半晌，望向远方的天空，红霞满天，抬手抚上心口，话里带着疲惫，“总觉得自己同他是有些关系的，瞧见他时只恨不能离开，可真瞧不见了又会想他，颜熏，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若是听见其他女子说这话，我一定觉着她红鸾心动了。可这是莫楚鸢啊，从不肯输人半分骄傲的女子，这姑娘要是喜欢了，一定冲你媚笑着说，“是啊，我就是喜欢他。”这种情况才正常，可听莫楚鸢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觉得和公孙卿早就有了某种关联。
　　冷不丁想起那个瓶子里的记忆，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但不管怎样，三日后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