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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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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阳光正好,暖暖地照在身上,南宫家的花园里,种的大多是菊花,品种繁多让人目不暇接,红的、绿的、紫的、黄的,在这个季节里开得如火如荼。
宁意安坐在花园的走廊里,看着远处的青山巍峨,白日里看去,这后园的风景颇有些江南人家的雅致,而建筑者的用心之处在于,园内有一条宽阔的小湖,是从青山之巅引流而下,蜿蜒的流水贯穿了整座园子,养人心脾,可见这南宫绝是一个极为讲究风水布局的人。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宁意安的思绪,她还未回头,便听到烟雨的声音拘谨又不自然地响起:“少将军好!”
宇文昊原本也是想出来透一透气的,没有想到一走便走到这园子里,远远地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鬼使神差般的,走了过来。
宁意安在他离自己还有一丈来远的时候,便弯腰一福:“宇文将军!”
她的意思很明显地表示了疏离,不愿意与他站得太近。
果然,宇文昊立住了脚步,只是目光呆呆地望向宁意安。
重生后的宁意安虽然没有再问过烟雨,她和宇文昊之前的事,可是想也知道一定是有故事的,否则只是退婚,怎么会逼得这个柔弱的女孩那样坚定地选择自杀?
只是,她对他们之前的事情真的不感兴趣,她的生命是在与他彻底了断之后进行了改写,便不想再深究,就如同她不想再记起宇威廉一般,宁采意做过的恶梦,也让它一起烟消云散吧!
“采意,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不知道你可能够――”宇文昊看了看杵在一旁的烟雨,眸子里有几分殷切的希望。
烟雨看了看宁意安,意思很明确,只要她愿意再和宇文昊谈一谈,自己便回避一下。
可是宁意安想也不想地摇了摇头:“少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你我光明磊落,是没有什么事情在旁人面前说不得的。”
宇文昊眸光一黯,知道她这是再也不肯给自己机会了,他看了看烟雨,犹豫了一会,这才低声道:“采意,我知道,原是我对不住你。”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情谊,又怎么会是他愿意轻易舍去的?在他的眼里,宁采意原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她单纯善良,曾经把一个少女所有的爱恋和支持,都给了自己。
他十六岁那一年,跟随父亲第一次上战场,未曾经历过生死存亡的他心中忐忑难安,既急于建功立业、为国报效,又对未卜的前程一片迷茫。宁丞相家教甚严,自然是不会让宁采意前来相送。可是,没有想到,队伍刚出了城,宁采意便溜出门打马追来,鼓励他要勇敢出征。她剪下一缕黑发放进香囊里交给他,说是自己一定会等他回来,他也承诺,一定会凯旋归来,然后正式去宁府下聘迎娶她过门。
这场战役一打就是整整一年,那一年里,他经历了常人无法忍受的恐惧与磨难,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觉得孤单害怕的时候,就拿出那只香囊来看一看,轻嗅那发上的香,便觉得又生出了无限的勇气来,活下来,就只为那一句承诺,那一句等你。
可是,没有想到,回到京城,却传来宁采意母亲病故的消息,三年守孝,不宜婚嫁,好不容易孝期满了,这场婚姻却起了变数。
宁意安看着宇文昊,冷冷地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婚姻原就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何必强求。”
她这样一说,宇文虚心里倒有些失落的疼:“若不是你母亲的突然离世,我们之间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母亲的离世又缘何让你们宇文家提出退婚?以为我失了势没有了依靠娶回家来也是没有助益的了是吗?”宁意安“呵呵”冷笑出声,没有想到,这个人脸皮这样厚,竟然将自己的势利自私生生变成了别人的过错:“是啊,秦姨娘现在才是丞相府唯一的女主人,她的娘家又出了个做妃子的妹妹,自然是靠得住的,宇文昊,我也觉得你选择的没有错,娶宁非烟真的比娶我强太多了。”
“采意,你不要这样说,你知道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宇文昊低声说:“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不能违抗父亲的命令,宇文家将来是要靠我光耀门楣的。”
“光耀门楣,我倒是看你们宇文家不过如此了。”宁意安毫不客气地说:“你不用再和我说这些了,我们的缘分早在我自尽的时候就尽了,现在,你就当我那时死了吧!”
说罢,宁意安转身就想离开,却不料被宇文昊一把拉住了袖子:“采意,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我一定想办法和我爹说,再娶你进门好吗?”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宁意安回过头来看他:“你是笃定了我爱你,非你不嫁了?”
“当然不是,所以我才来请求你。”宇文昊声音变得柔软,几近哀求:“我不会委屈让你做妾的,你会和非烟一样,不、不,我会更加的爱你,对你好。你做我的平妻如何?”
宁意安怒极反笑,她用力拉回自己的袖子:“你知道,我不愿意。”
“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吗?”宇文昊缓缓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只香囊来,暗红色的锦煅上绣着鸳鸯,手法稚嫩了些,但是看得出却是用心绣的,表面因为多年被人摩挲已经有些旧色了,香囊里鼓鼓囊囊的:“你送给我的香囊我日日夜夜都贴身收藏着,采意,我是爱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哪一天,是忘记你的。”
“这话,在你娶了宁非烟的那一天就应该知道,再也没有资格说了。”宁意安看着宇文昊脸上悲伤的表情,心里却是冷的,是硬的。
她相信宇文昊说出的话多半是真的,这个脸上还有些许稚气的大男孩,纵然做了将军,手握兵权,可是,目光里的真诚坚毅都在告诉她,他是认真的,虽然说出来的话是那样的异想天开。
“我知道。”宇文昊颓然垮下肩膀:“你一定不会原谅我,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又怎么能奢望你的原谅?只是,不问一问,我总还会做着痴心妄想的梦,现在的我,只是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肯为自己的幸福再多争取一次,就算众叛亲离又如何?至少我还能带着你天涯海角流浪,现在,我是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宁意安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他和宁采意,定是有一段情的,过去了,就再也没有办法再续前缘了。有的错,犯一次还有改正的机会,可是,有的错,只一次,便是一生的错过。
宁意安再也无心和他多说一句话,匆匆地离开了,拐出园子的时候,宁意安看到宇文昊将手中的那只香囊随手挂在了一棵花树上,转过身也离开了。
宁意安总算有些安慰,放下吧,对谁都是解脱。
在南宫别苑的第二个晚上,天刚暗下来,管家便着人来请宁意安参加夜宴。
这一次南宫绝将酒席摆在了花园的湖心亭里,由一条蜿蜒曲折的走廊连接陆地,小亭宽大,四面由薄纱遮蔽,既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又能欣赏到独特的夜晚风光。
似乎这个南宫绝很喜欢在露天请客人吃饭,这山间空气清新,室外倒的确让人心神放松。今晚的人少了很多,除了慕容恪和宇文昊夫妇,还有几位城中巨贾,都是和南宫绝极为熟稔的,再就是宁意安主仆,不过七八个人,一张宽大的圆桌便坐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宁意安总觉得宁非烟在盯着自己看,那目光里的怨毒比起昨夜,似乎更加炽烈了,不过,宁意安对她可没有什么兴趣,自顾自地低头吃东西,今天的菜色,都是很清淡的口味,很是合她的胃口,可是手掌受了伤,用筷子并不是特别的方便。
南宫绝就坐在她旁边,自己也不动筷子,见到她的目光稍稍一转,停留在哪一道菜上,便会帮她夹上一筷子,眼到手到心到。宁意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将他夹过来的菜,一一吃了个干净。
这一幕让在座的各位看得目瞪口呆,慕容恪冷着一张脸,似乎对南宫绝的殷勤照顾置若罔闻,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慕容兄,南宫家的酒虽好,可是也烈得很,你这样的喝法,很快就会醉的。”宇文昊好意地提醒着,却换来他的一记冷眼,他连忙聪明地闭上嘴巴。
宁意安心情却好得很,良辰美景佳肴,虽然没有昨夜那般盛大,可是,她的心情却是不同的,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大家都用异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但是南宫绝却不是这样的人。
他总是笑得那样温柔豁达,春风得意的样子,仿佛什么人什么事都入不了他的眼,但是,宁意安越是与他深谈下去,越发现他们的很多观念想法竟然很相同,他不像是一个古人,他的眼光与想法都很独到,他懂自己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