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黄]少年尚年少》纪时stayre

11、十一

　　十一

　　往帝光校门走的途中路过教学楼，几个学生正惊恐尖叫着往外跑。好事者黄濑凉太立马拽住其中一人的衣服，眼巴巴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画、画室闹鬼啊！”
　　黄濑凉太惊：“白天也闹鬼？什么鬼？无头鬼，吊死鬼，还是大头鬼？”
　　赤司：“……”
　　“明明没有人在画室里，画板上的画却自己莫名其妙出现了！还有落笔时候的声音！绝对是喜欢画画的鬼魂在作怪！”那人惶恐地跺着小碎步，想挣脱往外逃。
　　黄濑松手，心想：为什么这个设定听上去略萌？
　　不过说到画室，小黑子之前说他要加入绘画社，再加上他那稀薄的存在感，该不会那个喜欢画画的鬼魂就是他吧？
　　黄濑凉太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在心里想了个大概。
　　然后侧过脸问赤司：“小征，我们去看看那个鬼好不好？”
　　九岁小孩把眉轻轻一挑，颇有气势地点了点头。
　　黄濑像被戳中了笑穴，捂住肚子乐不可支，赤司满头黑线想着这货脑子又哪根筋搭错了，就看见对方断断续续地说：“小、小征你啊……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啊？为、为什么连点个头都要用这么中二的姿势啊？哈哈哈哈哈！”
　　熟料赤司征十郎回答得一本正经：“都说了，我是神仙转世。”
　　黄濑：我真是个笨蛋！我怎么又打开了小征这个奇怪的开关？人不中二枉少年，他需要时间！

　　安静的画室，以天蓝作为底色的墙壁，整个教室都被人涂满了各式各样千奇百怪的画作。黄濑整个身子都在外边，只探进了半个脑袋悄悄观察里面的动向。
　　周遭静谧冷清。仔细去听，画笔的唰唰声在耳畔作响。黄濑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来来回回看了三遍，确信自己的确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之后，少年突觉背上一凉，寒气直逼。
　　说好的小黑子呢？！难道真的闹鬼？！
　　“干嘛不进去？”小孩从他背后钻进画室，“凉太？”
　　黄濑小声地念叨着：“小征，也许画室真的闹鬼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作画声忽然停止了，一个平稳不起波澜的声线兀地响起：“黄濑君，是你吗？”
　　黄濑：这个声音是……
　　一撮水蓝色的头发从教室最角落的画板后冒了出来，黄濑又惊又喜：“小黑子，是我！”
　　同时内心汗颜：你这也太犯规了，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头发颜色还和教室一样，难怪大家都看不到你。
　　“黄濑君，你怎么来了？”不知不觉间，黑子哲也已出现在了他面前，白净的脸上还有颜料水彩的痕迹。
　　黄濑笑了笑，拿出纸巾替他擦掉：“路过这里，想起小黑子大概还在画室，就来看看你。”
　　总不能说他进来是因为听到了画室闹鬼的传闻吧？
　　黑子点点头。
　　小黑子果然是话题终结者啊，黄濑一边在心中感叹着一边快速搜刮脑容量想着该继续说些什么。
　　环顾画室，空荡荡。只剩黑子哲也孤零零一个人。
　　他问：“小黑子，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画画？”
　　黑子哲也平静地答：“都出去写生了，老师带着大家走的时候，我正好去洗笔，回来以后教室已经空了。”
　　黄濑凉太泪水涟涟地望着被众人抛弃而孤身一个的黑子哲也：“小黑子，我带你出去写生吧。”
　　黑子不为所动：“黄濑君请不要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我已经习惯了，没关系的。”

　　赤司征十郎在一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意外地没有说一句话。尽职尽责的篮球部军师竟在其中发现了出人意料的特殊能力。
　　这类存在感异常稀薄的人也许在篮球比赛中可以起到一个特别的作用？
　　“黑子君。”他笑盈盈打断两人的对话。
　　黑子看向他，在帝光中学大名鼎鼎的赤司征十郎他不会不认识，想起两年前在小巷子里遇见的那个赤发小孩，年纪虽小可凛冽的气质却可见一斑。
　　而且关系与黄濑君似乎不一般？
　　“有什么事吗，赤司君？”
　　“有没有兴趣打篮球？你将会是个特别而优秀的人才。”
　　黄濑听着差点喷血，黑子哲也不过才一米五几的身高，身子板又瘦又小，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怎么可能能去打篮球？他腹诽着，被篮球打还差不多。
　　黑子也显得很诧异，他这长相外表看起来和运动选手差太远了，从小到大的体育课不是被老师忽略就是成绩垫底，怎么看都没有运动天赋。
　　“赤司君，这种玩笑并不好笑。”
　　赤司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黑子，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才道：“我并没有开玩笑，我也说过了，你将会是个特别的人才。黑子君存在感低比常人都低，就像身处这个环境中，如若不仔细看，一时之间连我都发现不了你，这是你的劣势，但在篮球中，未尝不可成为你的优势。”
　　小时候，当父母还恩爱哥哥还在身边时，我就常被人无视遗忘，所以找不到玩伴。
　　每次和别人打招呼时，都会看到别人或惊讶或惊恐的脸，再附上一句“诶你怎么在这里啊？”或是“你不要突然出现吓人啦！”。
　　但我一直都在这里啊。只是你们没有发现我。
　　他们都叫我“幽灵”。
　　再后来长大些，家庭破裂分崩离析，连身边仅有的一两个朋友都离开了我，耳边充斥的是越来越频繁的“坏小孩”，或是大人对孩子的警告：“记得要离黑子哲也远一点，他不是好孩子，会带坏你的。”
　　于是，我越来越孤独。
　　没有存在感，没有朋友，没有特别擅长的事。
　　只能不悲不喜，看淡一切。反正就算我伤心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赤司淡淡：“不需要你投篮，不需要你带球过人，不需要你掌握多厉害的技巧，只要你会传球。”
　　篮球场上的光太多太耀眼，也许，找个影子来中和一下也不错？
　　赤司征十郎继续道：“在球场上，大家的注意力都会理所当然地集中在最为重要的篮球上，与此同时，少部分视线还会被优秀球员所吸引，而你的低存在感恰好就能让你被所有人自然而然地忽略。只要你传球的速度够快技术够好，就能在不知不觉中将球断下，全都归入我们手中。黑子君，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奇异的天赋么？”
　　黄濑在一旁听得愣住，他家的小征也太聪明了吧？！
　　明明是亲戚的说，这样的智商碾压实在太不公平了！
　　黄濑抹了一把内心肆虐的老泪，重新振作起来，看向黑子，一脸诚挚：“小征说得对，小黑子，一起来吧！和我们在一起的话，你就不用再孤单一个人了！，
　　“……黄濑君。”
　　比起篮球，黑子当然是更喜欢画画，可那句“不用再孤单一个人”又像是戳中了心口最柔软一角，深陷不起。
　　也许我可以试一试？
　　黑子下定决心点点头表示同意，黄濑立刻欢呼雀跃着扑上去来了个熊抱。
　　“黄濑君，你太重了。”身高连一米六都没到的黑子哲也感受到一阵明显的胸闷。
　　黄濑松手后，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几秒：“小黑子，开心的话要笑出来嘛。”干嘛老面瘫着张脸。
　　他扯过黑子的脸开始东扯西扯，黑子吃痛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发出抗议：“黄濑君，请你放开我。”

　　第二天带着黑子去篮球部递交入部申请的时候，所有人看着瘦小的水蓝少年都大跌眼镜，赤司却自信满满说他有能力在三个月内将黑子指导好。
　　“小征，小黑子真的能打好篮球吗？”虽然硬是把黑子劝说进了篮球部，但黄濑还是有些不放心。
　　赤司核对着手中的训练单：“传球和打球并不一样，我相信黑子君可以做到。凉太，你要相信我。”
　　小征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黄濑脑袋晕乎乎地点头。
　　后来仔细回溯起来，对赤司征十郎的崇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人小鬼大，聪明得可怕，中二，对外成熟冷静，唯独面对黄濑时熊孩子天性十足，撒泼卖萌无所不用其极。却又偏偏是那么可靠。
　　潜移默化中，从一开始的辅导作业，跳级入学，加入篮球部，再到未来种种，早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上了。他是对的，毋庸置疑。

　　赤司带着黑子进行了整整两个礼拜的秘密训练，黑子哲也的身体素质太差，必须每天进行不间断地体能训练，这样传球时才能有足够的力道。
　　这之后，他将黑子丢给了青峰，指名道姓让青峰带着黑子一起打球，训练他的敏捷度和灵活性。青峰对黑子本是避而远之，这下倒好，两人意外成了“最亲密”的伙伴，气氛尴尬，黄濑只好时不时上前缓和氛围。
　　后来他向赤司抱怨：“小征，你把小黑子交给我不是更好么？小青峰对小黑子有偏见，相处起来很麻烦啊……”
　　谁知赤发小孩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舅舅，你太弱了。”
　　哐啷一声，黄濑凉太的玻璃心碎了，满地的渣滓。
　　他掐着小孩的脖子开始嚎：“你个只会拍皮球的凭什么说我弱啊！！！连小青峰都说我现在越来越强了！！！”
　　赤司征十郎懒得跟他计较，上手摸了摸对方的一头金毛以示安抚：“凉太，你是凭着天赋和感觉在打球，而我。”他笑，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是用头脑在打球。”
　　黄濑翻个白眼：光有头脑不能上场还不是没用吗？！
　　赤司耐心：“将黑子君交给青峰君不仅是为了球技上的提高和球场上的配合，还是为了改善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顿了顿，“另外，虽然你现在还很弱，但你的潜力是最大的，我看得到，将来你会变得很强。”
　　打一巴掌再撒一颗糖，这就是赤司虏获黄濑的方式。
　　那时已经接近六月末。
　　洋洋洒洒的阳光铺天盖地地照耀着整个东京，天气一热，就是坐在教室里看书都会出一身汗。在篮球馆里打球打得汗如雨下的一群人齐刷刷地仰躺在锃亮的地板上。
　　再过不久这学期的社团活动就要宣告结束，接下去就是专心备战期末考。
　　尖子班的赤司和绿间自是不用担心，成绩颇好的黑子和紫原也不在话下，关键就是学渣黄濑凉太和青峰大辉了。
　　正因如此，黄濑在赤司整天不厌其烦的督促下头都快炸了，他跑去找青峰哭诉，结果看到绿间板着一张死人脸和紫原一起把青峰绑架在教室里动弹不得。
　　看到黄濑还像看到救星一样高声：“黄濑！快来救我！”
　　黄濑汗颜：我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了小青峰……
　　刚一转身想偷偷摸摸走，胸口就撞上了软绵绵的东西。一低头，小孩正眨着眼天真无邪地盯着他看：“舅舅，你要去哪里？”
　　黄濑：天真无邪你妹！

　　那年盛夏，黄濑凉太过得轰轰烈烈的十三岁，因为一份憧憬而变成了一个篮球笨蛋。
　　被赤司整天监督着念书的日子持续了两个礼拜，就像被关了禁闭，简直生不如死。赤司每天看着他做的作业都忍不住翻白眼：“你前两个月上课都在干什么？”
　　黄濑对着铅笔斗鸡眼，心不在焉：“看小黑子画画啦，看小青峰打球啦，看小征和小绿间下棋啦，陪小紫原一起吃零食啦……”
　　赤司：“……说人话。”
　　黄濑：“在睡觉。”
　　赤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