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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苏向男(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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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今后会住在七号,苏向男回到柽市后就要直接去镇上,而因为这个,让宋一莲把苏正狠狠埋怨了一番。
苏正对着手机挺无奈:“我跟小男说了你在家做饭,是她自己懒得折腾。”
苏向男向自己父亲瞪眼,你老人家跟宋姨再不见外也不能直接把原话这么说出去啊。只得将手机接过来:“宋姨,我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看见苏正脸上的笑,她才明白过来,老苏你演技越来越好了。
苏正开着小货车,暗暗打量自家闺女:面上倒看不出什么。不过也难说,这丫头随他,有心事不愿说,别人轻易看不出来。没事,反正这次说是回来长住,后头说不定她自个儿又愿意让他知道了,也不必非得急在这一时。
镇上到后山的路程并不远,一转眼的工夫已经能望见老宅子的大门。
苏向男眼尖,瞧见门口立着的人影,摇下车窗挥手招呼:“宋姨。”
宋一莲笑得开怀,侧身让苏正把车开进院子停好,上前守着车门就要帮苏向男提行李。
苏向男哪能让,自己拎着包下车,先皱着鼻子闻了闻:“醉烧小排。”
宋一莲点头,这道菜是她的手艺里小男最爱吃的。
苏向男是真饿了,也不多说,放了东西洗手上桌。
“小男,你干啥要住七号,回来住这儿吧。”宋一莲给她夹菜,边建议:“你爸反正要顾着那头的事儿,让他住那边。”
苏向男嚼着喷香的排骨,说:“七号的事儿,以后我多看着。”望望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苏正:“让我爸回来歇歇。”
“他哪闲得住,”宋一莲嗔怪地看一眼苏正:“就是回来这里也是满山转悠。”
苏向男闻言问苏正:“现在湖里还有鱼钓么?”
苏正喝口汤,缓缓道:“有。少。”想想又说:“前两天远方也回来了,还去湖边钓鱼来着。”
项远方也回来了?之前貌似听说他在筌市发展得挺不错的,现在不年不节,回来干什么?苏向男心里有疑问,但也只是一闪,没问出口。
宋一莲却迟疑地道出原委:“远方不是自个儿回来的……谈了对象,带回来让老项他们看看。”
苏正哦的一声,问:“女孩子,你瞧见了?”
宋一莲悄眼看看苏向男,还是实话实说:“瞧见了,长得挺乖,特别显小。”
苏正随意点头,继续吃菜。
向男并没有大异样,宋一莲只得问:“今晚上就住家里吧?”
“嗯。”苏正先点头。
苏向男没意见。
三人吃过饭,苏向男要帮着洗碗,宋一莲不让,硬赶着她去洗漱休息。苏向男自小算是宋一莲帮着养大的,听她的话,不多说,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还是老样子,简单桌床,被宋一莲打扫得纤尘不染,唯一醒目的,只有支靠在书架边的一杆钓鱼竿,不是什么稀罕物事,镇上就能买到的最便宜的那种竹制小钓竿——中学时项远方第一次约她去镇上玩时送的。
他带女孩子回家来,那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他和她同年,没到30就结婚,在筌市算早,在家乡却正正好,项爸项妈应该挺高兴的。
——长得挺乖,特别显小。
听上去,远方的女朋友,和某人的感觉很像。
苏向男盯着钓鱼竿,心脏像咬了钩的鱼,疼而无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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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柳舍。
小长假,除了她,其他人都是半天班。
看着同事已经摘了围裙换回自己的衣服,嘴上纷纷谈论着接下来的节目安排,苏向男并没太大的失落感——学校要求下月底前毕业生必须退寝,接下来住的地方还没有着落,她没心思去伤春悲秋。
“向男,那猫又跑来了,你去看看吧。”拎着包从后面更衣间出来的刘晚晚对苏向男说。
苏向男怔了怔,问:“在哪儿?”
“刚从厨房后门出去了。”
苏向男冲了冲刚才收杯盘时沾到芒果冰的手,抽了擦手纸简单擦好,到厨房里取了事先放好的一个餐盒,朝后门走去。
后院里并没猫的身影。
把餐盒向身侧藏了藏,苏向男顺着屋子外的小径一路行至前院,经过两桌客人来到院门边,果然在墙角见到蜷趴着的黄猫。
你家奶奶又午休了?苏向男在心里默念了句,放下餐盒打开。今天是两块小面包和一点海鲜饭,饭里剩的那点起司皮她除掉了,上次这家伙吃了一小块就蔫了两天。
黄猫闻香而进,埋头就吃。
院里本在木棉树下打盹的假如踱过来,照例又是盯住黄猫,黄猫不理,头快陷进餐盒里。
看样子今天隔壁奶奶又是茹纯素,这猫饿成这样。苏向男看着它狼吞虎咽,蹲了一会儿见假如蹭到黄猫身边趴着继续打盹,一狗一猫并不打闹,也就拍拍腿站起来继续忙去了。
过了用餐高峰期,收了盘碗给客人换上饮品,苏向男好容易得了点空闲,和过来接下午班的秦素、方朗正在过道吧台后面坐着喝水,门口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女声问:“向男你还没走?”
是老板娘陈之萱。
苏向男从台板后探头出来答:“我今天全天班。”
陈之萱已经走到服务台前,揉着额角脚步不停地交待:“哦好。我到后面歇一会儿。小方,门口那只猫还趴着呢,假如总撩它,你去给轰走。”径自去了后面她的休息室。
方朗应声就要起身,苏向男阻住他:“我去。”
走到院门处,那猫真的还待在原地,假如绕着它,鼻子嗅一嗅脑袋再磨一磨,黄猫眼皮都不抬一下,头弯在胸前睡得安适。
这猫又懒又馋,且不说假如一贯手脚很欠,她们这儿人来人往本就不算安静,平时打过了牙祭它都回隔壁自家老院子晒太阳去,今天怎么赖着不动了?
苏向男不由踮脚向隔壁院子望去。
那个院子不比她们这边宽敞,尤其院中种了两棵很有年头的枇杷树,更显得满院蓊郁。
可苏向男还是透过树荫缝隙望到几级台阶上大屋纱门半掩着,风一过轻轻摆晃却始终合不拢。
心下有不好的预感,她抬脚向隔壁院子走去。
“奶奶。”
院子里很静,一进院,苏向男望到的主屋情形却十分让人心惊:
纱门关不上,是因为地上那双半拖在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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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姨烧的排骨还是那么好吃,刚才她没忍住吃多了,有点难受。
在床上靠了一会儿,苏向男抵不过胃里隐约翻搅的感觉,起身下楼想到厨房倒杯温水喝。
人还在楼梯上就听见还在厨房里收拾的宋一莲和一旁帮忙的苏正闲聊的低低声响。
“好好的你提远方干什么?”
“怎么了?”
“就不怕小男难受。”
“她为什么要难受?”
“苏正,你是真傻呀还是跟我装傻!小男是你闺女,她那时候和远方怎么回事儿你不比我清楚?”
“嘿嘿,那是你自个儿多想了。小男和远方,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早过了。而且小男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孩子。”
“啧,过了那也是有过。小男心眼再大,也是女孩儿,这种事情,你个老头子当然觉得过了就过了,她才多大,感觉能和你一样?”
“你就别瞎操心了,我闺女我清楚,小事小情上也许会犯糊涂,原则问题出不了大事。远方都已经领人回家里了,他俩还能怎么着。”
“我说的是‘怎么着’么?我说的是你注意一下你那张嘴,有些事,你嘴皮一碰说出去,孩子脸上不露,心里是不是真没事谁能知道。”
“别家孩子我不知道,小男这点随我,她不会多想。”
苏向男不喝水了,转身回房间。
老苏真是她亲爸,对她了如指掌,项远方现在对她而言就是个故友,多的丁点儿都没有了。
但上大学之后,亲爸离得远,有些事他可能也真是不太了解。
比如怎么定义“小事小情”和“原则问题”。
前一天还对严家小鲜肉敬而远之,后一晚就义无反顾地吞了这棵嫩草——这个迷糊算不算是“小事小情”?
心下有了判断之后,三天不到就决定结束三年的感情——又算不算是在“原则问题”处理得好?
老苏不清楚,她自个儿好像,更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