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古董店》陈全庸

4、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北平的战事愈发惨烈，据说外面许多铺子都被军阀混战逼得关门逃难去了。
　　这里毕竟是绀黛赖以生存的栖身之所，听到外面战事惨况，不由得连忙去找步练师。
　　依旧一身红衣，张狂而又妖艳，绀黛已经在这里呆了足足半年，步练师从未穿过其他颜色的衣裳。
　　“刚刚我与街坊阿杏嫂聊了会天。”
　　“有什么趣事吗？”
　　“没有，只有惨事。”
　　“怎么了？”
　　“外面军阀混战，战火连天，连黄毛碧眼的妖怪都出来杀人越货了。”绀黛紧张的看着步练师。“我们要不要告知主人出去躲躲。”
　　“没关系。”步练师闭目静躺在雕花的贵妃塌上，宽大的衣袖露出玉藕般光滑的手臂，她轻摇绢扇，道“战火就算烧了整座北平，于你于我，就算于这家古董铺子，也不会波及半分。”
　　“为什么？”绀黛不解，莫非主人身后有什么大人物护着，是军统还是都统。
　　“不为什么。”步练师娇笑一声。“还有啊，那些黄毛碧眼的不是什么妖怪，是欧国的洋人，只是种族与我们不同，所以长相有所差异。”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
　　“你若无聊的紧，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1.
　　但凡生命都有或大或小的欲望，人类大多希望拥有或者权利，或者美貌或者富贵，或者长岁，而妖界，希望拥有的或者是升仙，或者是成为妖王，或者又是无边的法力。三界众生，无数的生命便有无数的欲望，只不过这些欲望有强有弱，有些只是星星之火，有些却足以燎原。
　　相传众生之上有一大主宰，为了消除这些充满阴暗消极的欲望，便在人间设立一所古董店，每每有人提出愿望，古董店的主人达成之后，那些提出愿望的人便会沦为古董，无悲无喜，永世不得超生。
　　“世上怎会有那么傻的人，仅仅因为欲望就将自己变成一个古董玩物！”绀黛不屑的打断步练师的话。
　　“我要开始讲古董店的第一个客人。”
　　成立之初，这座古董店里空无一物，这家董店的主人总是一个人静静坐在店内，无论昼夜。
　　后来终于走进一个少年。
　　主人一眼便看出那个少年是只刚刚修炼成人的狼妖。
　　“你要什么？”主人问他。
　　“我要无边的法力，我要成为妖界之王。”那个少年信誓旦旦，虽然浑身负伤，但站的笔直，双眼充满斗志。
　　“你只有一百年。”主人提醒他。“这一百年内，你可以依靠法力任意妄为实现你所有愿望，但一百年后，你需回到这里。”
　　少年稍稍迟疑，但契约已成，转身便离开了。
　　回到狼族，那些以前任意妄为欺辱他的妖魔鬼怪从此对他闻风丧胆。
　　他也夺回自己心爱的姑娘。
　　他登上妖王之位，她便成为妖后。

　　“后来呢？”绀黛心想，一百年后妖王若是变回古董，妖后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后来，短短三十年代时间他便成了一堆尸骨，主人将他的尸骨带回古董店，召回他的七魂六魄，一百年期限一到，便将他的尸骨变成古董。”
　　“他不是法力无边吗？怎么成了尸骨？”绀黛惊呼。
　　因为他所谓的心爱之人根本无心于他。
　　他得了无边的法力，将所有欺负他的人置于死地，在他看来只是报仇，落在他人眼里便是残劣嗜血。他夺回心爱之人，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抢夺人妻，而她的心爱之人，也只当他暴虐成性，昏庸无道。
　　所以他最后只能死在心爱之人手中，只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妖后一刀刺向他的索妖骨。
　　“真不值。”绀黛咋舌。
　　“其实没有值与不值，天地万物因果循环，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难纵,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若是我，断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绀黛心想，每天吃饱喝足便好了，谁稀罕变成古董。
　　“或许吧。”步练师停下手中的绢扇，正午的暖阳让她微微犯困，与绀黛聊着聊着，她便安静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