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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同床异梦君臣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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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君围上;宫内,妻为上。
这是真理,不过……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不是闲月睡眠质量不行,而是因为……
“咚咚咚”,夜里风凉,闲月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谁?”颜疏筱正欲宽衣解带,熄烛就寝,便听一阵轻轻叩门声传来。
“是我,颜大人可睡下了?”闲月强忍住喷嚏,争取不在颜疏筱开门之时喷他一脸。
“还没,娘娘可有事?”颜疏筱与闲月也算熟悉,自己十多岁时经常去弦秋苑看她跳舞,听白芷抚琴。
“本宫有一事相求。”闲月打了个冷战,心中早已将冥绍咒骂了千百回。
竟然让她打地铺!
这是弑师,弑师懂不懂!
“娘娘进来说吧,外面风凉。”颜疏筱都比他贴心,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徒弟,真是师门不幸!
颜疏筱将闲月迎入屋中,他如今与冥绍属于对立阶段,闲月也属于他那边的人,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闲月冷热交替,大大方方地打了个喷嚏,颜疏筱倒了杯热茶。
“颜大人,实不相瞒,本宫深夜造访是为人口调动一事。”闲月接过热茶,喝了一口,语出惊人。
自古便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嫔妃深夜到丞相房中谈人口调动一事,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不知,冥绍是否知道。
“娘娘的意思是?”颜疏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房内的气氛变得诡异非常。
竹影横斜,窗外似有杜鹃啼血,哀绝悱恻。
“颜大人可否与本宫换下房间?”
“什么?”堂堂贵妃大半夜来自己门前说有事相商,竟只是为了换下房间?其中必有猫腻。
“颜大人莫要以为本宫无理取闹,本宫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闲月见颜疏筱似乎不信,连忙发挥自己实力派演技,说着便哽咽起来。
“娘娘但说无妨。”
“颜大人知道,皇上江南一行心情甚好,又恰逢美景良辰夜,本宫那个什么,所以便不好扫了皇上的雅兴,所以才劳烦大人行个方便。”闲月声情并茂中带着驰骋沙场的慷慨激昂,失意官场的壮志难酬,最后还不忘加上些求之不得的寸断肝肠。
闲月是冥绍的师父,颜疏筱是知道的,也是他的军师,将她接入宫中也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并无情分,何况冥绍当年许了他承诺,他也相信冥绍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也正是利用这一点,颜疏筱才敢与他赌这么一局。
虽然知道闲月苦衷是假,冥绍相邀才是真,不过颜疏筱作为一个衣冠要比冥绍整得多的正人君子,他自然是懂得怜香惜玉这个道理的,也不打算拆穿她的谎言。
还未待他出口象征性地安慰几句,便被闲月推了出去。
还未待他回头告别,便见房中蜡烛已尽数熄灭。
空气中微微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房外,颜疏筱摇了摇头,向冥绍的房间走去;房里,闲月爬上床,盖上被子,就一个字,舒服。
……
“咚咚咚”,冥绍微微一愣。
如此有礼者,非自家疏筱莫属。
于是冥绍手忙脚乱地把铺了一半的地铺扔到床上,又整了整衣服,确定仪表无误之后,才向门走去。
“闲……颜爱卿?你怎么来了?”师承闲月多年,冥绍别的没学会,明知故问这招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皇上难道不请微臣进去吗?”颜疏筱出来得匆忙,只穿了件单衣,夜间明显要比白天冷得多。
冥绍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幅度与客栈中的店小二不差分毫。
“多谢。”在朝上,他是九五之尊,他向他叩拜,俯首称臣;朝下,他却是如同市井乞丐,恳求他的施舍,颜疏筱只要抬个手,冥绍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但颜疏筱不信,或是说不敢信,他怕输,输得不能翻身。
床上一片狼藉,让人不由浮想联翩,颜疏筱笑了笑,他如何,与自己何干。
“颜爱卿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冥绍对他总是温柔,好招不怕二用,闲月兵法屡试不爽。
“微臣今夜恐怕是要以皇上共枕而眠了。”
“何故?”明明是自己把闲月赶走的,非要装作不知情,这个人,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喜欢自己,又三番五次纠缠自己,和地痞流氓真是没什么分别,但却懂治理江山,这才是最让人费解的。
“闲妃娘娘身体抱恙,不能与皇上……”颜疏筱一时语塞,这等事情叫他如何开口!姑且就按闲月的说法来,“那个什么……”
“所以颜爱卿便打算牺牲自己?”冥绍调侃,向前几步。
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仿佛回到从前,他非帝王,他非丞相之时,冥绍情难自禁,终究是伸出手,一把将他抱住,闭上眼,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疏筱,朕许你江山万里,你许朕什么?”
颜疏筱一怔,这人怎么又纠结到这个问题了,“我记得我说过了,我什么也没有……”
“你有,我想要的你都有。”
颜疏筱一时无语,想推开他,却挣脱不开。
冥绍轻轻的呼吸摩擦着颜疏筱的神经,“你若以身相许,做我南诏王后,到时候江山自然是你的。”
南诏王崩,其妻继之。
这句话对颜疏筱似乎很有诱惑力,冥绍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微一颤。
“此话当真?”冥绍本是不抱希望的,这句话对于颜疏筱这般清高之人应是无用的,但他动摇了,看来他对江山的渴望远远要高出他的心境,而自己只不过是以此来要挟他,从中获取暴利的卑鄙小人。
但冥绍愿意卑鄙这么一回,“你这算是同意了?”
“你若能遵守承诺,我便算同意了。”
冥绍虽有寞落,但也是心中高兴。
“皇上睡里面还是外面?”冥绍险些以为他是要赶自己出门,后来才知道,这个里外是指床。
“朕睡外面。”以免不测,既护得了他,又方便下床。
话音刚落,只见颜疏筱将桌上四个茶杯倒满茶水,在床中央排成一列。
待大功告成,郑重说道,“此线便为你我楚河汉界,不得越雷池半步,皇上可依微臣?”
“朕若是不依呢?”今日好不容易能美人在怀睡上一觉,冥绍看这床中央一列茶杯,咬牙切齿道。
“那微臣只得去冯将军出借宿一夜,也不知冯将军那床可否容得下两人。”
“朕依你便是。”虽知冯启征绝非断袖,但冥绍还是不放心。
“多谢皇上。”颜疏筱微微一笑,迈过茶杯,和衣而卧。
区区几个茶杯,不足为惧。
“如果不够,微臣再去冯将军处借几个。”
闻此,冥绍只得老老实实熄了蜡烛,爬上床,不敢乱动,杯中有水,若是洒了,夜里又凉,难免他睡不安生。
唉,睡个觉都这么有难度系数。
这一夜,颜疏筱生平第一次做美梦,梦见一个人。
梦中的脸很模糊,似乎很好看,却又看不真切。
冬日,宫梅盛开。
那人一袭玄衣,手中一把折扇,仿佛说着什么。
仔细听来,才知是“梦里不知身是客”。
那人忽然抱住了自己,“之最……”
他竟是认得自己的?
次日,东方欲晓,鸡飞狗跳。
睁开睡眼,果然有人抱着自己。
此时的某人,一手搂着对方的腰,一手放在胸前,被子尽数搭在自己身上,就这么穿着外衣,“裸睡”了一夜。
这家伙……
六个茶杯整齐地趴在桌上,一如某人趴在身上。
颜疏筱无奈笑笑,小心地将冥绍从身上移除,随后从床上下来,替他将被子盖好,推门走出房间,在走廊伫立了片刻,便向厅堂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某人条件反射地跃起,迅速穿好衣服,向某处奔去。
应该是被憋醒的,毕竟昨夜喝了那么多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