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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情之所起不知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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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冥绍只是简单说了些往事,他的母妃十分受先王寻阁劝宠爱,寻阁劝几次三番想要立冥绍为太子,却无奈受皇后阻拦,始终未果,几番争执,皇后也知不能坐以待毙,皇后有一子,也就是曾经的太子,白子虚名义上却始终没见到的学生,太子与冥绍关系甚好,那时冥绍还小,不识人心。
冥绍为人谦和,与皇子公主自幼交好,只可惜,兄弟与母妃之间只能择一,兄长们都选择了母妃,一次春日射猎,冥绍所骑之马被动了手脚,奔到丛林深处,他自此与兄长走散,冥绍当时十二岁,他不懂,为什么兄长们分明看到了自己却始终没做理睬,绝尘而去,直到遇上闲月,才被她捡回来,从此,所谓人情冷暖,他都尝过,粗活重活累活都抢着干,为的是磨练意志。
闲月的部分,不知是冥绍有意回避还是确实不知,他只字未提。
颜疏筱与冥绍也称不上自小相识,冥绍被救之后本是和闲月四处闯荡,不久,白芷为闲月所救,二人一同开了这弦秋苑,冥绍这才安顿下来,也是在这时,约莫十四五岁,二人才认识,现在想想也不过八年光景,算不上青梅竹马,也是旧识。
柳兮听罢点点头,又问了冥绍颜疏筱的喜好。
颜疏筱性喜梅,极其厌恶桃花,凡是与桃花有关的看都觉得难受;他天生喜欢作弄人,冥绍也满足他,处处让着他,但他却始终记得,那天晚上,他们的对话,时至今日回想依旧彻骨。
白衣裳凭朱阑立,凉月趖西。
冥绍还是与他说了心思,颜疏筱未表。
“疏筱,你可愿与我在一起,避凡世,寻夙栖?”他忘了,自己的身份,但他记得。
“且不说你我皆是男子,便是这门当户对一条就不可忽略,别忘了,无论我堕落到何种田地,我终究是丞相之子。”冥绍当时真的险些将真实身份透露给他,却想起闲月教诲,天下之大,唯有你自己可信,哪怕至亲之人,也会有一日欺你,骗你,真情是一时的,而权力才是一世的。
“你也是如此想的?”他以为他与常人不同,或许真的有苦衷,但这冷冷话语的确是将自己伤得不轻。
“我也是凡人,让我不顾世人流言,我做不到。”
闲月当初给了自己两条路,要么平淡此生,要么回京夺权,无论自己选哪条,她都会帮他。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冥绍口不择言,凭他小小一个杂役,怎么敢许诺什么。
“呵呵,我想要天下,你给得起吗?”满意看到冥绍失落神情,颜疏筱下了台阶,回房。
他连夜跑到闲月房间,告诉她要选择第二条,求她助他。
说起这事,冥绍现在想想,当时闲月也不过是个青楼楼主,自己怎就那么相信她,不过事实证明,她确实做到了。
太子意外身亡,寻阁劝驾崩,这一系列铺垫,一步步推动冥绍卷土重来。
冥绍不是没有心生疑惑,只是一直没有开口去问,就连前世到死都没有问出口。
“皇上,恕微臣斗胆,前世,你并没有活得明白。”
冥绍怎会不知,他只想糊涂,他本就不知情之所起,更不知情之所归,只希望此番回来,颜疏筱能少受些苦。
柳兮看出冥绍此时心神不宁,正欲告退,却听门外,“闲妃娘娘驾到!”
只见闲月一身华服,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腕着一乳白玉镯,不同于其他妃子宫装,闲月的装扮倒有几分脱俗。
“呦,两位都在呢?无须离开,这事本也打算与两位大人说的。”闲月直接坐在中央的桌子上,好生放肆,冥绍却丝毫不责备,“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我今日得到消息,丞相在前往渡口之时被人杀了。”四座皆惊,柳兮本想改日去询问情况,谁知竟然已经死了!
“看来,这人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消息,才痛下杀手,柳兮,接下来怎么做?”白子虚与柳兮对视一眼,“看来,丞相的确不是主谋,真正的主谋,应该是颜疏筱,他想借丞相之名,将这些似有似无的罪名扣在丞相身上,而独善其身。”
“不,子虚,是某人不想让他受牵连。”柳兮瞟了一眼始终低头沉思的冥绍,“丞相确实不是我派人所杀。”
“这么一来,似乎又多了一股势力……”
几人谈了许久,直说到夜色渐浓,于是四人一同睡在了御书房,时不时醒了再讨论上两句,三人都睡得很熟,唯独闲月一人假寐,见三人都已熟睡,这才蹑手蹑脚地出了御书房。
闲月走到后院假山处,似是在等待什么人。
片刻,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四处望望,确保没人这才向假山后走去,此人正是弦秋苑的白芷。
闲月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塞了张纸条,便匆匆离开了。
白芷摊开一瞧,竟是张白纸,白芷将纸条攥在手中,冷笑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看谁笑到最后!”
作为一个皇帝,上朝是在所难免的,不过,冥绍今日就享受了由两位朝廷命官亲自为他更衣的特殊待遇,不要误会,纯属是因为起晚了,宫女平日里精细惯了,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得由白子虚柳兮二人帮忙。
终于还是赶上了,满朝文武百官俯首,叩拜,颜疏筱起身,站在最靠近他的那排,冥绍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穿着官服,依旧好看。
“皇上……皇上?皇上!!!”旁边的李公公看主子出神,若是在与书房也就罢了,只是在这朝堂上,他也不得不打断。
“啊,什么事?”冥绍回神,连忙正襟危坐,掩饰自己失态,以高姿态俯瞰群臣。
“陛下,兵部侍郎赵大人有事要奏。”李公公近日也发现,自家主子自从颜疏筱子承父业,上早朝时总是出现状况,不是发呆,就是一不小心碰掉东西,然后每次都被他无奈地提醒。
“奏!”冥绍刚镇静下来,却见殿外冲入两个侍卫作势就要将赵勇瑜拉下去,这还了得?连忙出手制止道,“住手!你们没有命令怎能擅自闯入内殿!”
“额,皇上,不是你说的,揍吗……”侍卫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朕说的是启奏!快快退下!”
“是!”两侍卫退下,赵勇瑜惊魂未定,刚才还以为冲撞了皇上,“多,多谢……圣上。”
“赵爱卿有何事启奏?”冥绍擦了擦汗,差点一不留神酿成大错。
“回陛下,江……江南一带,盗,盗贼猖獗,还请陛下尽快想出办法,否则民……民不聊生。”朝上不少大臣偷偷笑了笑,冥绍也是汗颜,自己的臣子居然被这个给吓得磕巴,也是挺丢人。
“朕记得赵爱卿先前便上奏过此事,难道至今还没得到解决吗?”
“回陛下,可惜盗贼太过猖獗,至今仍是未得到缓解,还请陛下再想对策。”
“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贼寇,安排下去,朕明日便去江南走一遭,丞相颜疏筱,礼部尚书柳兮,太傅白子虚随行!”冥绍冲赵勇瑜微微一笑,直笑得赵勇瑜发瘆。
“臣领旨。”颜疏筱叩首谢恩,直到只听见颜疏筱一人回应,冥绍才想起来,白子虚柳兮二人告假,已有数日没来上朝,“额,白爱卿和柳爱卿,朕会告知的,颜相,明日渡口见。”冥绍站起身来,潇洒转身。
“退朝!”冥绍心中欢喜,能与颜疏筱一起出行的机会不多,即便他为人高冷乖僻,冥绍也不介意用他这张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人逢喜事,冥绍转身便去了,闲月的清欢殿,简单收拾几件衣服,自从有了上次失败的经验,冥绍如今是身上不揣个几千两银票是不会迈出宫门半步的。
“你要带上这些,什么金创药啊,迷魂香的,都带着防身。”闲月煞有种“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感觉,临行前一再嘱咐。
“等下,迷魂香?带这个做什么?”看着闲月一样样往他包里装,冥绍这才阻止问道。
“总之有用就对了,想当年我闯荡江湖的时候……”
“闲月,要不这样,你随我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闲月是个话匣子,一旦打开,后果不堪设想,冥绍急忙给他关上,带上闲月的确百利而无一害,毕竟几个男人总是不如一个女人心思细腻,带着也好帮忙拿主意。
二人准备得很晚直到确定要带的都已带上,才睡下,于是次日,冥绍便夹着师父闲月,背着一大包行李同白子虚,柳兮,颜疏筱三人去渡口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