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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奈何灯花不堪剪 ...

  •   人间五节,元宵,端午,乞巧,重阳,除夕,其中,当属乞巧最为热闹。

      男男女女,皆来此寻觅伴侣。

      正所谓,万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往年的花灯会大都是民办的,由地方县令组织召开,而往往成为灯会之万众瞩目者的亦是事先选好的人物,才子佳人这才登对,谁能保证鲜花不插在牛粪上,若是被恰来此地巡视的钦差瞧了去,就不妥了。

      不过,今年南诏帝不知是哪根中枢神经末梢错搭短路,竟然要亲自下访,以保证几千年的传统文明得以永存,一时间地方民不聊生,丞相等人对此事分外尽心,因此对抽样调查之地可谓是百里挑一,既要有拿得出手的特产佳肴,又要有不失台面的名胜古迹。

      俯瞰南诏,唯京都凤陵可以胜任。

      南诏帝不禁长叹,看来此生是难走出京城了。

      自古,皇帝不能微服私访,即便有空,也不能,一私访,地方官员没做准备,就容易把皇帝给访伤心了。

      至于结果,此处分两种情况讨论:一是皇帝见满目疮痍,不由自责,回京后励精图治,二便是将地方官员一顿训斥,扯出一条长线,顺藤摸瓜,严厉打击贪污腐败。

      那么,南诏帝,也就是冥绍老师属于哪种呢?

      “这民间的花灯会果然比宫里的热闹的多啊!”男子一身华绸锦缎,一手金丝折扇,遥指前方灯火烂漫之处,“墨擎,朕说的可对?”

      “皇上说的是,不过,小人斗胆问一句,咱宫里何时有过花灯会?”男子身旁随从模样的紫衣少年根本不买自家主子的账,直接开口质疑当今圣上驷马难追的那一言既出。

      “朕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不要称朕为皇上,若是暴露了身份,你该当何罪?”男子不怒,语气中略带调侃。

      墨擎向四周望望,凑到男子身边小声道:“皇上起码您也得把您那自称改了,小的也好与您统一啊!”

      “说的也是。”墨擎心中暗想,皇帝出行向来是有缜密的安排准备的,若是说暴露身份早就暴露了,自家主子还在这儿装什么神秘?

      不知不觉中,冥绍又上前行了几步,只见满目花灯上尽是牡丹,娇艳欲滴,如同少女脸上的红晕,仅一抹便叫人情醉不已,冥绍心中不解又重了几分,抬手锦扇一开,便拦下一位手提牡丹花灯的俊俏姑娘,即物起兴,吟道:

      红棉缠素锦,疑是瑶池仙。

      墨擎听罢,叹道,主子这毛病又犯了,姑娘果然受惊不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与寻常女子无异,陷入半迷离状态。

      无病乱呻吟,没事乱诵诗。

      “敢问姑娘,为何要在这花灯上缀一朵牡丹?”

      冥绍本就是帝王之相,用风神俊朗来形容都略显贬义,虽是傍晚,但花灯映照下,仍是可以看得真切,姑娘一时失神,四目相对之际,便又是一颗芳心暗许。

      “姑娘,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可是要收费了。”身为皇帝近侍,墨擎除了保护主子安全,照顾皇上饮食起居之外,还有一则重任,即不得让不知名女子靠近皇上,以免日后惹人非议。

      人风流可以,不过若是太风流就不好了。

      除非你是皇帝,否则吃不了都没处放。

      人家皇帝有三宫六院,你有吗?

      没有就别和人家学。

      这是墨擎他嫂子在他哥第一次去青楼让她逮到时的一番苦口婆心,墨擎一直认为很精辟。

      “啊……这位公子有所不知,牡丹是我南诏的国花,相传皇上有一位宠妃,极爱牡丹,故此将牡丹定作国花,所以,身为南诏子民,自然要缀上牡丹了。女子虽说着,却始终低头不敢直视。”
      宠妃?

      “那多谢姑娘了。”辞别了那女子,冥绍再度陷入一团迷雾之中,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得虚心向墨擎请教道:“墨擎,我何时多了个极爱牡丹的宠妃?后宫填了人,你怎么也不同我说一声?”

      “公子,你只是个传说……小的以性命担保,后宫之中除了植物还是植物……”

      说起后宫,墨擎不禁回想起,前几日史官来拟定史册的情景,冥绍将史册草稿大致翻了一遍之后告诉史官,南诏从此之历史不得与前人有半分相似之处,无论语言内容,都要有它的传奇与神秘色彩。

      比方说,朕不好女色,你便可以换种说法。

      史官问什么说法,冥绍道,自己想去。

      于是次日,史官大义凛然地将草稿呈上,冥绍翻来一看,便见上面写道:南诏帝冥绍,性喜男色。

      如今看来,传出个宠妃,也算情有可原,实际上,冥绍的三宫六院已经快演替成植物园了,或许

      这宠妃是牡丹仙子下凡,如此一来,便又多了几分神秘色彩,两全而其美。

      正当墨擎神游之际,冥绍已随人潮渐行渐远。

      这才是人间……

      终是驻足,一盏梅图花灯映入眼帘,在万千牡丹妖娆姿态中倒显得清新脱俗,引人注目,旁边几行娟秀小楷: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老板,这花灯怎么买的?”

      “老板,这花灯多少银两?”

      两人几乎同时伸手指向那盏梅图花灯,又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只不过,前者更像路口买菜的,墨擎这样认为。

      冥绍侧目看去,正碰上那人投来的目光,一时间又是四目相对。

      通过二人眼神之间的交流,墨擎作出如下翻译:

      “兄台可要有先来后到啊。”

      “兄台莫要以为后来居上。”

      斯文人的动眼不动口。

      花灯老板与墨擎一时无从下口,只得站在一旁等两人中一人先作让步。

      “老板,我付你十倍价钱,买你这盏花灯。”花灯老板伸出十指算了一下,一两乘以十,就是十两。

      “那我出二十倍!”冥绍此生什么都缺,唯一不缺的就是银两。

      千金散尽还复来,就是说他的。

      老板正欲再作计算,墨擎按下他的手道:“不必算了,二十两。”

      老板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心想,原本不想让翠鸾做这盏花灯的,没想到能碰上这两位。

      “你……三十两。”冥绍不禁抬眼瞧瞧那人,素衣飘然,一双细长凤眼,端的是风华绝代,此时更是气得面泛桃色,愈加风情万种。

      “这位公子,你若是不能出更高的价钱,这花灯可就要卖给这位白子公子了。”

      “嗯?五十两。”

      老板险些没有站稳,五十两,这里所有花灯加一起也不值这个价啊,翠鸾,以后你就给爹做花灯吧!

      老板开始不动声色地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我出……一百两。”这一句,少年几乎咬牙切齿,随后还以胜利者的姿态望着冥绍,带有一丝挑衅意味地笑了笑。
      冥
      绍没再言语,走到老板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灿然一笑道:“兄台,我为你这花灯挑了这么高价钱,你总该给我点好处才是。”

      于是,在场三人陷入一片“秋日黄昏独自哀”的无奈。

      老板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给了冥绍二十两,道过谢后便收拾回家了。

      白衣少年提着那盏花灯,分外爱惜。

      冥绍走上前去,将那二十两银子塞给他,问道:“一百两买一盏花灯,皇帝都没你如此奢侈,可有什么缘故?”

      墨擎了然,是,当今圣上不仅分文没花,还向小贩讨了二十两好处,怎能说不奢侈,简直就是吝啬!

      “与你何干?”白衣少年继续看花灯,不作理睬。

      冥绍哑然,估计这白衣少年是把自己当成花灯老板的托儿了,白白骗他一百两银子不说,还在这儿装好人。

      有个性。

      冥绍摇摇头,“罢了,这花灯配佳人甚好,不过在下想请教公子芳名,不知……”

      芳名?

      自家主子果然总能激起人的怒火,这用词也忒不当了。

      “萍水相逢即是有缘,他日再见也不生分。”

      白衣男子瞪了他一眼,又是一句“与你何干?”便将冥绍那一番好意给顶了回去,抬腿就走。

      冥绍此时正处于悲伤与失落的边境,第一次主动问一个人的名字,竟然如此出师不利?

      转眼那白衣男子便没了踪影。

      “弦秋苑……”一声青涩而好听的少年音,于乱世喧嚣中隐隐传来,拨过人山人海,淡淡一句,缓缓飘进冥绍的耳中。

      经久不散。

      听过冥绍老师这段搞笑而又不失风雅的邂逅,白子虚终于明白为何冥绍教的是经济史了。

      分明奸商。

      柳兮倒是听得入神,没像白子虚那般胡思乱想,只是淡淡说了句,“那后来,如何了?”

      冥绍依旧一脸微笑,看不出悲喜。

      “一如初相识给我的印象,那人孤傲得厉害……却也,有趣得很……”

      已是深夜,冥绍不再喝茶,或许是茶灵的茶药力太大,稍稍一点,过往的悲喜便漫上心头,随后起身去厨房煮了壶咖啡,给两人倒了两杯,“这东西和龙井一样,喝了提神,却没有这茶灵的功效。”

      咖啡的浓香充斥在空间里,透过升腾的雾气来看,一切,似乎好不真实。
      缥缈,这是白子虚唯一想到的词汇。

      白子虚看了看他杯中的花瓣,那是梅花,鲜红的梅,有一种鲜活的美。

      “冥绍老师,这弦秋苑怎么听也不像是个名字……到底是做什么的?”白子虚想,既然能和皇帝发展一段情话,那必定也是门当户对之人,或许是因为断袖这类故事看多了,白子虚自动忽略了性别这一问题。

      “那个地方,可是凤陵最有名的风月馆。”冥绍哈哈大笑

      “什么?风,风月馆?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吧?”

      “青楼楚馆,风月贪欢,花街柳巷,以待萍水。”柳兮喝了一口咖啡道。

      云淡风轻中,白子虚如枯藤老树般,风烛残年,只能说他有些过时了,年轻人的想法他越来越不理解了。

      “他是我南诏的丞相,是我南诏的皇后,亦是,我冥绍的妻……”

      闻此,白子虚愈发好奇,这样漫长的讲述实在是难以满足他的胃口,于是开口问道,“老师,你当初说的实地考察法,能不能用?”

      “实地考察?”冥绍望了柳兮一眼,“难道你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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