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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怀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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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着医生开的药,纪岚小心地带着容谦钧回到了他的公寓。她把容谦钧安顿在沙发里,又倒了杯水给他吃药,才忧心冲冲地看着容谦钧坐了下来。她有一个未成形的想法。但她不确定,容谦钧听到会不会崩溃。
“谦钧,我,我有一个想法,关于你眼睛的。”纪岚紧皱眉头,眼睛锁着容谦钧,神情严肃。
容谦钧顿了顿,表情呆滞。“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你出事和何素履失踪,太凑巧了吗?”
“你什么意思?”
“你出事之前,被何素履的电棍照过,然后你的眼睛就出事了。同时,她也不见了。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她买的电棍我见过,我刚拿在手里她就抢去了,一惊一乍的,肯定有事。”
容谦钧咽了一口唾沫,呼吸沉重。他不是没有想过这层联系,只是,他实在想不通,何素履为什么要这样做?医生说,普通的防狼灯根本起不到太伤人的效果,即便是能伤人,又怎么会恶毒得在人眼睛里绘制一个女人,让他一辈子都变成瞎子?何素履一个穷学生,她上哪儿去弄这么个东西?
“能刺瞎人的灯应该是特制的,何素履一个小姑娘,哪能买到那种东西?而且,她也没有动机啊。我看,是凑巧了吧。还有,她买电棍又不是为了防我,是防她那……”容谦钧突然闭了嘴。
“防谁?”纪岚知道他要护着何素履,可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想帮她瞒着什么吗?“她要防谁?你都这样了,她也走了,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吗?”
容谦钧不想说,尽管何素履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可他仍然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小姑娘,这件私事给她带来了多么多的困扰,怎么能说给别人听?
“你说话啊?”纪岚有些生气,“她要防谁啊?谦钧,你不说话,我会更加怀疑何素履。我会去告她,我会让伯父去对付她的。”
“你瞎说什么呢?”容谦钧也有些激动,“你不是都听医生说了吗?不是她做的。而且,你也找不到她了。”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她。”说着,纪岚掏出手机开始找何素履的电话。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联系不上她。什么短信、微信、微博留言,我通通试过了。”容谦钧说,“我给她找了房子,可她说要在学校多住一个礼拜,一直不搬家。昨天我回了学校,才知道他们毕业生早就走了。”
“什么?”纪岚觉得难以理解,“她,她一直在骗你吗?那你还不怀疑她?还替她隐瞒?”纪岚简直觉得容谦钧变成了白痴,何素履的行为这么不正常,难道还不能遭人怀疑吗?
“但她买电棍真不是因为我,”容谦钧面对纪岚的质问,有些招架不住,“唉,她原先在学校里有一个男朋友,分手了以后,那男的总是来纠缠她,光是骚扰的电话就给我听见好几回了。有时候送她回学校,我也尽量送她到宿舍楼下,害怕那个人伤害素履。简宁出席活动的那天,我还让陈飞送她回去来着。”
“男朋友?”纪岚半信半疑,“陈飞也知道这件事吗?”
“大概……知道吧。”容谦钧没跟任何人说过何素履的这件事,他不知道陈飞知不知道,可是陈飞既然也送过何素履回学校,也许她跟他说了呢,或者碰见过那人呢?
纪岚觉得跟容谦钧谈何素履的问题,多谈也是无益,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让容谦钧能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还有就是,帮他把容嘉照顾好。
“好了,我不跟你争了,你说不是她就不是她吧。你好好休息,别着急。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容嘉的事情你也别担心。虽然容嘉现在不是容氏的,可迟早都是,你要不嫌弃的话,我会帮你照应好的。还有陈飞,我会跟他好好配合。至于伯父伯母,我暂时不会说,先等等看你的恢复情况,你自己想好了,自己再……告诉他们吧。”
容谦钧知道,纪岚说的都对。她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对自己又包容。容谦钧抱歉地看着纪岚声音传来的方向,真诚地说:“纪岚,谢谢你。还有,以前的事,对不起。”纪岚受不了容谦钧拿这种恍如隔世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飞快地跟容谦钧告了别,匆匆离开了他的家。
***
既然承诺了容谦钧,纪岚就一定会做好。第二天一早,纪岚就像上班一样赶到了容嘉。她找到陈飞,简单跟陈飞解释了几句,要求了解一下容嘉最近的业务情况。
“纪理事,容哥到底怎么了?他以后都不来了吗?”
“没事儿,他就是身体不舒服,医生让他最近两个星期都在家休息,不能劳累。”纪岚说,“你跟着谦钧这么多年了,应该很了解他,他怎么可能留下你们不管了呢?不要多心了,好好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乱说话,给容嘉制造混乱的气氛,否则等你容哥回来了,肯定饶不了你。”
“我没多想,真没有。”陈飞赶紧表了忠心,生怕厉害的纪岚要给他安上什么帽子。
“对了,我问你,何素履……到现在还没来吗?”
“是啊,”陈飞的表情变得有点垮,“我都联系不上她。电话也不通,短信也不回,唉。”
纪岚看得奇怪,陈飞也喜欢她吗?“你知不知道,何素履有一个很难缠的男朋友?”
“啊?”陈飞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她有男朋友?我不知道啊,没听说啊。”
“不是,是前男友。”纪岚补充道,“她有一个前男友,经常打电话骚扰她,还欺负她?为了怕他找何素履的麻烦,谦钧还让你送何素履到宿舍楼下,而且她还买了一个电棍防身?”
陈飞的表情变得有些呆滞,他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情似的。“我,不知道啊。容哥是让我送到宿舍的,可是我不知道是这个原因,素履也没有跟我说过。”
“是吗?”纪岚觉得陈飞不像在撒谎,“行,那,今天容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看纪岚回到了工作的状态,陈飞赶紧把思绪飘了回来。“我们和英利经纪公司的何贞儿已经签了合同,今天他们过来谈第一期访谈的内容。”
“好,等他们来了,你告诉我一声。”纪岚说完,转身走向了容谦钧的办公室。
***
“纪理事,何贞儿他们来了。”陈飞敲了敲门。
纪岚认识何贞儿,她知道这个漂亮娇气的小女人曾经是自己的情敌,这会儿虽然已经是前女友了,纪岚还是不太愿意和她打交道,不太愿意看见那张自己比不过的娇俏的小脸。
“容总呢?他怎么没来?”何贞儿期盼着能见到容谦钧,一见到容嘉的员工就问。
“容总最近不太来公司,”一个员工礼貌地解释着,不希望得罪了这位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不过我们的合作容总是十分关心的,给您配备的工作人员,都是我们容嘉最专业的。”
何贞儿没什么兴趣听她说话,一抬眼,看见了款款走来、仿佛老板娘一样的纪岚。“纪岚?”何贞儿显得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没什么,我来帮谦钧的忙而已。”
“你帮他的忙?你凭什么帮他的忙?”何贞儿也认识纪岚,她一早就知道,容家养了一个“童养媳”,可惜这女人太能干,长得也高大,不是容谦钧喜欢的类型。
“谦钧哥怎么了?”
“他重感冒了,没法儿来上班。”纪岚有点不耐烦,“我们快谈访谈的事儿吧。”
何贞儿听出了纪岚的不耐,她有点生气。她纪岚算什么呀,仗着自己在长辈面前装乖巧,就可以随便替容谦钧管理公司了吗?她连女朋友都不是,有什么资格这么跟自己说话?可是,她的经纪人在这儿,容嘉的员工也在旁边看着,何贞儿不好发作。为了自己的前途,何贞儿没再多生事,跟在纪岚后面,进了工作间。
细节谈得差不多的时候,何贞儿和纪岚轻吐了一口气。何贞儿想去女厕补妆,纪岚则想去洗把手。
何贞儿看见尾随她走进女厕的纪岚,刚开始的那股子不满又涌了上来。“纪岚,你以为现在你能帮谦钧哥做点事情,他就会感动了吗?”何贞儿挑衅地笑笑,“他以前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谦钧哥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你说够了吧。”纪岚一心想着怎么兼顾容氏和润和容嘉,还要照顾容谦钧,心里乱得不得了,根本不想跟何贞儿一番见识。
可何贞儿不这么想,她看到的尽是纪岚一贯的高傲和强势。纪岚比她高挑,比她有能力,而且能长久地待在容谦钧的身边,何贞儿不甘心,她的不满渐渐成了气愤悉数朝纪岚撒去。
“没有,没说够。”何贞儿瞪圆了双眼,“哼,谦钧哥一直都喜欢温柔乖巧的女孩子,可惜你不是,就算你公司管理得再好,也没有用。我看容嘉就有不少这样的女孩子啊,恐怕她们都比你有机会。啊,对对,我上次来还见到一个,长得特别像何观颐。何观颐,你知道吗?谦钧哥以前很喜欢她的,比喜欢我,喜欢任何女朋友都要喜欢,你啊,可能连那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嗯?谁?纪岚定住了,她没见过何观颐,可她听过这个名字,听说过她的故事。“你说谁?谁像何观颐?”
“哟,嫉妒啦。嫉妒也没用。”
纪岚走上前来,居高临下,严肃地盯着何贞儿。“到底谁像何观颐?”
“你,你干嘛?”何贞儿吓得退了半步。她虽然有点骄纵,倒也不是喜欢争斗吵架的女孩子,一见纪岚强硬起来,自己的气势倒是先弱了。“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就是,长得挺可爱的,长头发,像个学生。哎,你不要没事儿找人家的麻烦,我只是说她像,没说她跟谦钧哥有一腿啊。”
长头发,学生样?纪岚心一惊,急忙从女厕里跑了出去。何贞儿呆呆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纪岚赶紧跑回容嘉的办公大厅,凭着印象找到了何素履的办公桌。“吕晓燕,这是何素履的桌子吧。”
“啊,是的,纪理事。”
纪岚看看办公桌,感到非常得不对劲。桌子上的东西非常少,除了电脑设备,只有一个半旧的大笔筒,里面放了几只笔,旁边散落着一些橡皮、转笔刀之类的小文具。纪岚打开桌边的抽屉,果然,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纪岚的心怦怦地跳,她听过容谦钧说何素履已经不见了,可是现在亲眼见到这个空空的隔间,她感到何素履对于消失一事,确实早有预谋!加上刚才何贞儿说像何观颐的人,分明就是她,纪岚不敢想象,那个看上去乖巧努力的女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何观颐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她要害容谦钧,到底是为了什么!
“纪理事,你没事儿吧?素履请假还没回来,你要找她的东西,要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吕晓燕小心地提示。
“我跟她说过了。”纪岚说,“吕晓燕,何贞儿上次来,有没有跟何素履说过话,或者,谈论过何素履?”
“啊?”吕晓燕想了想,说,“有。我记得何贞儿指着素履说她像一个人,然后老板就不让她说,把她带走了。”
“是吗?”纪岚有点吃惊,原来容谦钧知道何素履长得像何观颐吗?“那,何素履被男人骚扰你知道吗?”
“被男人骚扰?”吕晓燕一脸地惊讶,“不知道,她从来没说过啊。不会吧,素履看起来好单纯的,怎么会被男人骚扰?”
“你是说你看不出吗?”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是真的么吗?素履平时很努力,很乐观的,从来没见过她生气什么的,也没听她说过有什么伤心事……”
“是吗?好的,谢谢你。刚才的事你不要说出去,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乱传的话对何素履的声誉不好。”纪岚暗自忖度,陈飞不知道,坐在何素履后面的吕晓燕不知道,难道全世界就只有容谦钧才知道何素履被人骚扰吗?
何素履,何观颐?何素履,何观颐?
纪岚愈发觉得事情有些复杂,她感到容谦钧的眼睛和何素履有关,虽然她现在还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种真相将自己走来的预感。
忙完了容嘉的事,纪岚又开始忙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知不觉已经到傍晚了。纪岚匆忙买了晚餐,赶到容谦钧的公寓。容谦钧的公寓亮得刺眼,他好像把能打开的灯全部打开了,纪岚感觉自己好像暴露在大太阳下,无处可逃。她看着带着墨镜艰难吃饭的容谦钧,心里有一丝理解,但这理解夹杂着很多苦涩的味道,让纪岚食不下咽。
“谦钧,今天好些了吗?”
容谦钧轻轻地摇了摇头。
纪岚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接着说:“我今天去了容嘉,看到一些事。我想跟你谈一下。”
“什么?”
“嗯,两件事,”纪岚想了想,说,“一是我问了其他人,没有人知道何素履有前男友纠缠她,好像只有你一个知道;二是,我碰到了何贞儿,她说何素履长得很像何观颐。”
“咣”,容谦钧的勺子落在了茶几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的嘴巴微张着,嘴唇没有什么颜色。
“你去调查素履了?”
“我没有特意调查她,我只是去容嘉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结果碰到了何贞儿。”纪岚解释着,“我知道你不相信是何素履害得你,我也没说就是她。只不过,我发现事情有一些……异样,想跟你谈一下。”
“是,她长得是像观颐,那能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代表她们可能有血缘关系啊?可能何素履接近他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啊?纪岚不明白,聪明的容谦钧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是说,他想要盲目地相信何素履吗?“代表什么?我不知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代表什么?”
容谦钧抿了抿嘴,说:“我问过素履,她说她没有姐妹。”
“没有姐妹?长得像又都姓何,还都是信大的,好,不是姐妹,也肯定有什么关系。”纪岚有点着急,“谦钧,当年你和何观颐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她是为你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何素履,是不是要替何观颐报复你啊?”
“这个,”容谦钧也疑惑起来,“我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听说她……死了,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儿。”
“啊?”纪岚没想到是这样,“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啊?她不是因为跟你分手才自杀的吗?你怎么能不知道?”
“你看,你知道得比我还清楚,”容谦钧苦笑了一下,“我对分手的女人从来不关注的。当年分手以后,我除了把东西还给她和有一次在容嘉轰走过她,再也没有跟她见过面了。我怎么能知道她是怎么死的?自杀、为我而死,都是传言,说实话,我都不是很信。”
容谦钧,你可真够狠的,何观颐为你流干了血,你都不回头,何贞儿还说你最喜欢的就是她?纪岚感到心寒,她以为自己够了解容谦钧的冷漠了,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还如此对待过一个爱他的女人,他竟然,还不信?可是现在,要让纪岚骂他,她也实在骂不出口,当务之急不是教训容谦钧,而是弄清楚他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岚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接着说:“我去翻过何素履的桌子,什么东西都没有,空的。我的意思是,我找不到任何线索。她的办公桌是空的,宿舍也清空了,除了猜测,我想象不出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跟你的眼睛有联系。可是如果真是她做的,这简直就像是精心密谋过的伤人案!可如果不是她做的,我,我又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你的伤,和我现在知道的事情。”
说到证据,容谦钧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东西,他出事前几天,刚好在地上发现了一封何观颐给他的信。怎么会这么巧?容谦钧心一惊,也感受到事情的巧合。他当时还疑心是有人把信放进办公室的,要不,一封旧信,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那里?“纪岚,我办公室里有一封何观颐给我的信。要不,你明天帮我取来。”
“她给你的信?”纪岚有些奇怪,“她不是都……怎么给你信?”
“是最近我在办公室的地上发现的。它就,很突然地出现了。是一封旧信,可能是以前观颐写给我的,但我没有看。我以为自己没清干净当年的东西,就把它塞在我桌子后面的柜子里。”
纪岚也清楚,这封信可能不简单。一个走了那么久的人,她的信怎么能恰好现在出现。“好,我明天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