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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失踪与确诊 ...

  •   容谦钧很听话,每天按时点着几百块钱的眼药水,但是,事情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又过了两天,容谦钧觉得他快要崩溃了。

      他的眼睛恶化得很厉害,几乎每半天,容谦钧就能感觉到视野的变化,这些变化不但让容谦钧充分体会到了对失明的恐惧,更重要的是,它让容谦钧渐渐感觉到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身体或者心理的疾病,这背后暗含着一个诡异的真相!

      现在的容谦钧已经不敢轻易睁开眼睛了,因为他一睁眼,特别是左眼,就能看到一幅鬼相!左眼中的灰黑色物质越来越大,越来越浓了,它就一幅水墨画,墨汁渐渐晕染开来,形成了人们能读懂的图案。四天前还浅浅的一团灰色现在已经变成较深的灰黑色了,面积扩大了一倍,正好占据了容谦钧左眼正中间的位置。图案的上半部分几乎全部是灰黑色,只能透出一点点光线和颜色,灰黑色的顶端偏圆形,仿佛人的头顶。图案的下半部分好像镂雕的图案,灰黑的线条勾勒出一些短线和大斑点,合在一起,居然仿佛人的脸!容谦钧不敢多看,但其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左眼中俨然已经出现了一个除不去的女人头像!

      右眼的情况虽然没那么诡异,但也没好到哪儿去。右眼的灰黑色面积很大,现在几乎已经占据了视野的四分之三,而且颜色也迅速变深了许多。如果只使用右眼,容谦钧只能凭借余光看见他脚下的方寸之地,除此以外,都是一片深灰的雾霾。

      任凭正常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绝对非比寻常。这不可能是普通的眼病,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容谦钧绞尽脑汁,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是遇鬼,二是遭害。他怎么能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呢?容谦钧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觉得世界上任何奇异的事情都有科学的解释,包括催眠和百慕大。可如今发生这么可怕和诡异的事情,他的心很乱,他无法判断。

      那如果是有人蓄意谋害他呢?容谦钧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现在的社会太乱了,搭个地铁都有人拿着尖刀企图害你,坐个公交也有人纵火烧车,若说自己无意识之间被哪个邪教组织盯上了,进而谋害一把,也不算个小概率事件。就算不是反社会分子,容家的仇人也不少。当年老爷子白手起家,一股子狠劲儿也是有的,有意无意地害了哪个人家,老爷子自己恐怕也数不清楚。现在有人想报仇,找上他,也不是不可能。

      可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是怎么得手的?怎么能把一个女人的成像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塞进自己的视野里呢?若不是妖术,怎么能做得到?如果是妖术,那还有没有解咒、恢复的可能?

      容谦钧脑袋疼得厉害,他闭着眼睛,坐在床上缩成一团,颤抖不已。忽然,他想到了何素履。此时,没有人能安慰他,给予他力量,若说现在他还有什么人是愿意见到的,愿意触摸的,恐怕只有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心悸和温暖的小姑娘了。一时间,容谦钧觉得特别想念她,特别想听她说一些犯傻的话,听她射飞镖的声音,仿佛那充满力道的嗖嗖声能够给予他安全感和治愈的信心。

      他太想念何素履,他记得自己还有钥匙没有给她,必须要赶紧给她才行。他艰难地给她打电话,可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发短信也不回。容谦钧心里空得发慌,他简直难过得想哭。如今容谦钧已经彻底不能开车了,出门也变得十分困难,但他还是想去学校找他的小姑娘,想去校园里感受一下青春阳光的气氛,这总比自己腐烂在阴暗孤独的公寓里来得好。

      ***
      容谦钧花了比以前多四倍的时间选衣服、穿衣服,又趴在电脑上查找了半天百度地图,最后带上太阳镜,小心翼翼地出了门。他不敢用左眼,虽然左眼比右眼还要清晰一些,但那景象太恐怖了。那女人不是一成不变的,她在慢慢地变深,变得更清晰!只用右眼,又只能看到脚下,容谦钧感到自己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虽然不疼,那速度那姿势肯定要比刚上岸的美人鱼更加怪异。

      差不多花了两个多小时,容谦钧换了两趟地铁,终于赶在周日的中午慢慢地走进了信大。他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听力总没有变差,他隐隐地觉得,这校园,怎么如此安静?因为看不见,容谦钧只能扮成校外的人,他抓过身旁的一个学生,问女生宿舍8号楼怎么走。

      “8号楼?哎,那不是大四的宿舍吗?”

      “对,是的,我要找人。”

      “你是不是弄错了啊?大四的早就离校了啊。”

      什么?容谦钧疑心自己听错了。素履不是说,今天毕业生多,学校决定让毕业生推后离校的吗?“同学,是所有的大四生都走了吗?我要找的是新闻系的。”

      “都走了啊。这都7月了,今年好像答辩都安排得早,学校6月底就开始清校了,好多大四的,6月中就走了。”

      “那,那毕业典礼呢?前两天是不是有毕业典礼?”容谦钧有点发急,他心跳得厉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那个很早就开过了,好像上上个周末就开过了。”

      容谦钧蒙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何素履欺骗了他。她为什么要欺骗他?是房子吗?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情意,但是她误会了,以为他想要玩玩她吗?是因为躲不开前男友吗?容谦钧在脑子里想了好多个理由,但他觉得,如果这些都算是问题,以何素履的素质,不至于一声不吭就走啊?他赶紧又掏出电话,可是何素履的手机怎么也拨不通。容谦钧站在太阳下浑身发寒,他隐约觉得,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何素履了。

      ***
      周一上班的时候,容谦钧觉得痛苦极了。他不知道要不要跟他的员工说自己看不见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为什么自己忽然之间看不见。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明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他不仅要对容嘉负责,还要对容嘉的员工负责,甚至要对他们的一家老小负责。容谦钧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去公司了。眼睛的事情还是一个谜团,但它毕竟不像病,如果找到原因,兴许还有解决的办法。如果现在就公布自己的事情,肯定所有人都会以为自己真的失明了,那么容嘉怎么办?
      容谦钧给陈飞打了一个电话,说他最近几天都不去公司了,让陈飞暂时负责公司的事务。然后,他又觉得有什么不对,让陈飞换人力的周佩佩接电话。

      “佩佩,我问你一下关于何素履的事情。何素履今天来上班了吗?”

      “没有,没来。”

      “她的合同是怎么签的?社保上了吗?”

      “容总,她还没签正式合同呢。她说她还没拿到三方和就业推荐信,就没签,这会儿还是实习合同呢。社保也没上,实习生咱们公司是按天累计月薪的,按劳务走,没有社保。”

      “是吗?”容谦钧的脸色又暗了几分,“行,没事儿了,你忙吧,bye bye.”

      挂上电话,容谦钧心里很不好受。难道她一早就不想在公司待了吗?明明早就毕业了,为什么迟迟不签合同,为什么不上社保?容谦钧软在沙发里,身心俱疲。他又拿起电话,翻找了好半天,拨打了一个很久都未曾拨打的电话。

      “喂?爸吗?我……我出事儿了。”容谦钧哽咽了,面对父亲,他没法儿再装坚强,难过地说不出话。

      “喂?喂?是谦钧吗?你怎么了?”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女声,令容谦钧吃惊不已。“纪岚?你怎么在我家?”

      “伯母最近心情不好,让我陪她住几天,我就过来了。你刚说你怎么了?”

      “我妈她,没事儿吧?”

      “没事儿,跟牌搭子打牌输了些钱,郁闷了两天。你到底什么了?上个礼拜就觉得你不对劲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不要憋着啊,我知道你不喜欢跟我说这些,可是……可是我看你好像不舒服,怕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

      纪岚总是这样,一面在工作上强势得很,面面俱到,一面对待自己又有些小心翼翼,怕惹自己不高兴。容谦钧清楚纪岚对他是好的,从来都是。他现在特别害怕孤独,也确实需要人来帮助他,特别是帮助他理清头绪。所以,容谦钧说:“纪岚,你能不能现在来一趟我这儿?不要……先不要跟我爸妈说。”

      “好,好,你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挂上电话,容谦钧又重新跌落到灰暗沉寂的环境中,他伸伸手,连水杯都碰不到。

      ***
      过了约半个小时,纪岚来了。她还是高瘦干练的样子,适宜的淡妆不漏痕迹地修饰着脸庞,显得女子十分年轻有朝气。容谦钧基本看不到她的脸,他看看纪岚攥着车钥匙的双手,感受到了女人的紧张和担忧。

      “谦钧,你……为什么在家里戴墨镜?”纪岚看到容谦钧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心里有些慌张。她隐约知道了他的眼睛出了问题,可是戴墨镜,这不是盲人才会做的事情吗?

      “纪岚,你先坐好吧,我有话要告诉你。也许你听了会感到奇怪……但是我们从小就认识,我希望你能看在青梅竹马的份上,保持平静,然后帮帮我。”

      接下来,容谦钧简短地把他的异状告诉了纪岚,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疑问和猜测。纪岚听得头顶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睛里,有个女人?这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期,也超出了她的常识,看着强制冷静的容谦钧,她看不出他是在骗她或者做恶作剧。

      “女人的脸?谦钧,你没有跟我开玩笑吗?”纪岚盯着容谦钧脸上巨大的墨镜,几乎不愿意把这诡异的事情说出口。

      “没有。”容谦钧答道,“我现在基本上不敢睁左眼,右眼只能看到下方一点点。而且,而且我去过医院了,根本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这怎么可能?医院怎么能查不出问题呢?你明明都……”纪岚更加吃惊了,这是巫术吗?还是有人下的诅咒?两只眼睛都几欲失明,医院怎么能说没有问题呢?

      “谦钧,要不,我们再去看一次吧。你不是说它恶化得很快吗?也许当时你去查的时候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了呢?”纪岚受不了地抓住了容谦钧冰凉的手,她无法接受自己深爱的男人遭受如此的痛苦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要比忍受他的白眼更难受,要比看着与他调笑的女明星更加心碎。

      容谦钧想起中年医生的话,对着纪岚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开口道:“纪岚,公司的事情我暂时都交给陈飞了,至于你们基金会的项目,还要你多担待一点,陈飞会配合你的。还有,容嘉这边可能会少一个人。素履,她好像不见了。”

      “何素履,不见了?这话什么意思?她不是请假了吗?”

      “她是请假了,可是,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回来销假了。大概,她……不喜欢我吧,怕以后在公司穿小鞋……”

      纪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话的意思是,容谦钧喜欢上了那个会射飞镖的小丫头了吗?为了拒绝容谦钧的示好,小丫头竟然还跑了?纪岚抿了抿嘴唇,她的表情颇有些不自然,不过容谦钧看不到。“行,我知道了,少一个也没什么的,大不了我让陈飞再给我调一个人过来。”

      周一的下午,纪岚也没去上班,她陪在容谦钧身边,到眼科最好的医院陪容谦钧看医生。短短一个星期,纪岚觉得容谦钧憔悴了很多,漂亮的双眸被墨色的太阳镜遮住了,遮住了他骄傲又冷漠的神气。由于不习惯黑暗的世界和对未知的恐惧,容谦钧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洗过澡了。他身上穿着充满了褶子的衣服,头发也乱七八糟地竖在脑袋上,薄薄的嘴唇褪尽了血色,俨然一个虚弱的病人。纪岚不知道容谦钧还能在她面前或者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这么狼狈的一面,她感到可悲,自己只有在他变成这样的时候,才能够亲近他吗?而且,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毫不介意地在她面前坦白,他喜欢一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实习生,而不是她。

      纪岚陪着容谦钧做了眼底镜检查,得到的结果令容谦钧浑身发抖、几欲崩溃,也让她瞬间觉得头晕目眩!容谦钧双眼视力下降到0.1,双眼出现不同程度的黄斑病变,视网膜细胞大面积坏死,还有缓慢发展的态势!更可怕的是,正如容谦钧所观察到的,左眼视网膜细胞坏死的面积正逐渐构成一张女人的脸!如今借助医学工具,容谦钧已经清楚地知道,那女人有鼻子有眼,现在,连半藏在头发里的耳朵都能分辨得出来! 容谦钧惊呆了,他感到自己身置冰窖,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纪岚也被吓得魂飞魄散,黄斑病变她知道,视网膜细胞出现坏死她也理解,可是,可是为什么坏死的区域有流畅的线条?为什么坏死的区域是一张女人的脸?

      “坏死的视网膜不能修复。”

      容谦钧永远都不会忘记医生说这句话时的声音。他还在心存希望,期盼这里的医生也能说他的眼睛没有问题,那么,他就能把事情归咎到巫术或者撞邪之类的原因上了。可如今,医生已经明确告诉了他眼睛再无好转的可能,眼睛的硬件彻底地坏了,再也修不好了,这就好像给自己下了死刑判决书一样,再也,回不了头了!

      容谦钧紧紧地抓住纪岚的手,他使了很大的力气,手上青筋毕露,额上也渗着豆大的汗珠。纪岚疼得要命,可她不敢把手抽回去,巨大的惊异感让她浑身都不对劲,她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你这个实在太奇怪了,”医生说,“这不是一般的病症,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医生从业多年,也从来没有遇到容谦钧这样的情况。虽说视网膜损伤和黄斑病变是常见的眼病,可以像容谦钧这么严重的,和视网膜里还能出现人脸的,他还是第一次碰见!不得不说,他也确实吓了一大跳。虽然不太合适,医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病人到底是碰上了什么事?

      “医生,你是说,可能是故意伤害吗?”纪岚问道。

      “唉,这我倒不知道。可是,这也不像是事故啊,现在做焊接、化学实验什么的都有专业防护面罩,不会轻易伤到眼睛,伤到也不会这么严重。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做焊接或者当老师的,怎么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刺激眼睛的物品?”

      “焊接?实验?你是说强光和化学实验用品可能导致他的病吗?”纪岚焦急地问。

      “对。强烈的光线刺激可能会灼伤视网膜,严重的还有可能让视网膜细胞坏死。焊接和化学实验都有可能出现强光,而且,化学用到的某些物品如果不注意渗入眼睛的话,也可能造成伤害。可是,这些即使导致事故,也是随机性的,你那个不是还有图案吗?右眼损伤区域的形状也十分规则。这个……实在是不像意外事故啊,除非,你仔细回想一下,眼睛坏之前一个礼拜是不是曾经暴露在带有图案的强光下了?”医生想了想,又觉得不可靠:“唉,不对,现在哪有这种设备会暴露在公众让人去看啊?”

      容谦钧听了医生的分析,稍微能控制住自己了。他努力地回想着两周前自己在做什么,忽然,他想到了一点,犹豫地说了出来。“我好像,被防狼电棍上的灯照过一下。”纪岚偏头去看容谦钧,她已经猜到是谁照了容谦钧。

      “防狼电棍啊?”医生想了想,说,“嗯,这个,应该不会导致这么重的伤的。防狼电棍上的装置都是为了吓唬歹徒的,照一下歹徒,好创造机会逃走,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如果现在的防狼电棍都这么厉害,那,得有多少人致盲啊?厂家也不会这么傻的吧。”

      可除此之外,容谦钧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原因。他十分忧愁,使劲地咬着下唇,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嗯,你眼睛里的伤也不是全部都不会好。有不少地方受到的刺激比较小,只是暂时失明,还是有机会恢复的。你吃一些扩血管的药物看看能不能纠正一些吧。”

      听到医生的话,容谦钧有了一点力气,好像在绝望的深渊中有人给了他一条绳索。绳索虽然很细,却代表了爬上来的一线希望。“真的能恢复吗?”容谦钧急切地问。

      “看你未坏死的区域有多少吧。你这是新伤,及早治疗,可能恢复的面积还会大一些,别着急,等等看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失踪与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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