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弱猎妖师》锦小一

27、迷踪之屋13

　　“现在！”那个声音大叫道。

　　纪小迟不知道他忽然这样叫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又能隐隐感觉到什么，就像深埋在地底的记忆忽然复苏了一样，连身体的那种条件反射的感觉也清醒了一样，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反应过来前，将手中的剑向前方投掷了出去！

　　那把明亮的剑就像一缕冷冽的月光一样，闪耀着优雅却森冷的光芒，刺入了更远的黑暗。

　　紧接着，一阵尖锐的惨叫声响了起来，整片大地都像在颤抖一样，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世界都在奔溃一样，纪小迟站在不平整的地面上，身体却一点也没晃动。

　　他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黑暗一片一片地剥落下去，纪小迟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墙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个一人高洞，砖石落下来散落在地上，扬起好大一片灰尘。

　　透过那个洞，他可以看到一把细长的银色的剑插在之前看到的画框上，详细一点说，剑刺穿了那副画框，在更远一点的地方站着冥寂，旁边是何雨欣，后面是小师叔和肃清，他们正拉着冥寂。

　　一时间，安静极了。

　　纪小迟转头看向自己的身边，有个人站在他旁边。

　　那个人的身高跟他差不多，连容貌也相差无几，只不过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长袍，黑发长及腰际，简单地扎在脑后，这会儿也安静地看着他。

　　他们两个人靠地如此地近，就像是一面镜子中，自己在看着自己。

　　可是那个人的眼睛是深深的黑暗，就像连接着另一个安静沉寂的世界，没有一丝光线从中溢出。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不由得想着，刚才在他耳边说话的那个人，是他吗，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跟自己如此相像？

　　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那种孤独的感觉从未体会过，甚至连父母去世的时候也未曾有过，就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他刚刚消耗了很多体力，这会儿有点站不住，但是身体里却有种隐隐兴奋的感觉，纪小迟将这种感觉归咎于劫后余生的庆幸和虚脱。

　　“羽凛？”冥寂跑进来，盯着纪小迟旁边的那个黑发年轻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冥寂叫“羽凛”的名字，纪小迟身边的年轻人微微地侧了一下头：“我不是羽凛。”

　　冥寂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否认，他似乎想说什么，又转头看了看插进画框里的细长的剑，回头警惕地看着他：“你是剑灵？”

　　那个年轻人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我是子墨。”

　　纪小迟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觉得脚下不平整，低头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差点给跪了！怪不得站在这里觉得脚下一直有东西硌着他，原来他的脚下是累累白骨！

　　冥寂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没让他给跪下来。

　　呜呜，本主任打算再记你一功，再给你加奖金！

　　他感激地看向冥寂，冥寂却冷着脸说：“你是羽凛？”

　　羽凛是个什么鬼？

　　纪小迟下意识地摇摇头：“什么羽凛？”

　　冥寂的脸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纪小迟有些害怕与他对视，下意识去看旁边那个与自己长的一样的，名叫“子墨”的年轻人。

　　子墨看到纪小迟的样子，有点恼怒地看着冥寂：“你在干嘛，放开他！”

　　冥寂却毫无顾忌地踩着那些白骨，将纪小迟拉到自己身后：“羽凛死了。”

　　子墨冷哼一声：“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羽凛有没有死跟别人也没有关系。”他说着，深深地看了纪小迟一眼，忽然说，“羽凛倒希望自己死了。”末了他又加上一句：“他活着，却比死了更痛苦。”

　　他说着，身影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消失了，连同那把插进画框的银色长剑一同消失了。

　　“鬼、鬼吗？”纪小迟扒住冥寂的肩膀小声问。

　　冥寂看了一眼背后的纪小迟，还是一脸天真与困惑的表情，跟那个叫“羽凛”的人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冥寂的那种视线让纪小迟不太舒服，他又有很多问题，可是却不敢再向冥寂求问了，那种孤独的感觉从冥寂抓住他的那一瞬间缓缓地从他身体里消失了，但是他再也忘不了那种绝望又孤独的感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最先打破平静的是何雨欣，她正跪坐在地上，茫然地从洞口看着他们。她咬牙站起来，走进这个小房间，意外地发现墙角还有几个人昏迷在那里，其中一个正是她的男朋友！

　　“赶紧叫救护车！”小师叔叫了一声，肃清连忙打电话。

　　冥寂扶着纪小迟往外走，纪小迟的身体沉重地不像样子，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后续的事情，纪小迟是从过来探望他的肃清和小师叔的口中得知的。

　　原来在画框后面有一间被砌死的一个小空间，里面是被妖怪吃掉的人的白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堆在那里，成了饿鬼，但是妖怪的束缚力量太大了，它们只能被困在画框的画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吃掉了。

　　小师叔一边说，一边整理笔记，他被要求写一份完整的报告，还要把这次的妖怪当做典型，完善妖怪种类的词条，为了这个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正好纪小迟要知道，他就把这几天整理的结论告诉他。

　　凡是妖，在有了灵性以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东西吃，越吃，力量就会越大。一般来说，本身就有生命的东西，比如世间活着的万物，像飞禽走兽，草木游鱼这些成精的，被称为“妖”；而像器物类，比如画呀，房子啊，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沾了人类长久的气息，也会成精，被称为“怪”。怪与妖不同，天生就有缺憾，也是靠着别的东西才有了灵性，所以对吞噬的欲\望也就更为强烈。

　　这副从宫里流传下来的画框本身就在皇宫那种地方沾染了灵性，被人盗了出来以后，放在那座洋房里慢慢地变化成精。对于一副画框来说，最重要的是它中间要有一副画，那种空虚的感觉，会让它想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活的气息。

　　至于原先女主人的死，是这副画框害的，还是本身想死，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死后肯定是忿忿不平的。那可能是因为昔日繁华不在，受不了那个打击，也可能是对离开何雨欣的祖母怀恨在心，极力想要回到那个歌舞升平的和睦年代，继续无忧无虑地开着茶会。

　　这时候，妖的愿望和鬼的愿望重合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互相合作，将活人拖进画里，创造出一个并不存在的空间，粉饰一个不存在的太平世界。

　　“不过，那女鬼在拿到从何雨欣这里扔出的戒指以后，就放开了你，”小师叔开口说，一副苦恼的样子，“所以我在想报告上是写‘因为被亲人背弃所以成了鬼’还是‘因为无法回到昔日的悠闲生活而心生怨怼’好呢？”

　　纪小迟折中地说：“随便写吧。”反正报告是交给我的。

　　纪小迟又兴致勃勃地问：“那后来的事呢？老实说，我有点儿弄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怎么了！”

　　小师叔刚要开口，肃清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小师叔回头看了肃清一眼，闭上了嘴。

　　肃清轻声说：“因为你被妖给拖走了，所以我们就想别的方法，谁知道冥寂忽然小宇宙爆发——没有爆衫的那种，四周出现白色祥云，冥寂整个人都闪闪发光，就好像佛祖降临一样！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下砸开了墙壁，就看见你站在那里！”

　　“那个黑发的男人呢，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纪小迟又问，同时又被肃清描写的宏大场景给吓蒙了，“你、你看见他了吗？”

　　“那必须看见了啊！”肃清激动地一把握住纪小迟的手说，“当时在你的周围纠缠着许多黑色的影子，冥寂一抬手一道五彩光芒射过去，那些影子就不见了，然后……”

　　“然后？”纪小迟期待地看着肃清。

　　肃清的嘴角抽了抽，编不出来的怎么破：“然后……然后你看到的那个其实就是你的替身，替你挡去了那些黑影的污秽，然后你就从幻境中恢复过来了！”

　　纪小迟又问：“那……冥寂后来和那个替身的对话是什么意思？”

　　肃清的嘴角继续抽：“这个是……类似咒语似的……”其实他们隔的比较远，没怎么听清楚，只听见冥寂叫那个黑色长发的人叫“羽凛”，那是个什么鬼？完全编不下去了啊！

　　这个时候，小师叔忽然站了起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不好意思，纪主任，我们下午还有一场会议，那个……我们……”

　　“噢，那你们赶快去吧，”纪小迟连忙说，“我没关系，呃，谢谢你们来看我！”

　　肃清还想客气几句，小师叔赶在他开口前说：“那我们就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谢谢，”纪小迟真诚地说。

　　看着这两人离开病房，纪小迟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同时，肃清与小师叔走出病房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送了一口气。两个人都不由得想起了冥寂在纪小迟昏迷之后的警告——“谁再跟他提剑灵的事情，我就干掉谁。”

　　真是好恐怖！

　　小师叔心有余悸地想，那时候冥寂的眼神真是好凶残，明明只是一个猎妖组的顾问啊！说起之前纪小迟的样子也很奇怪，他怎么会拥有剑灵呢？

　　小师叔对剑灵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多，他只知道在那个冷兵器的时代，剑乃杀人利器，越是杀人杀的多的剑，就越容易生出剑灵。剑灵也分两种，一种是主人死后魂魄附身于剑上，另一种是剑本身就有灵性，时久天长就能形成精魂，成为剑灵。当然，剑灵也分好坏，所以剑也有凶剑和圣剑之分，凶剑大多有恶灵附身，或者是杀人杀的多，临死前的怨恨附在剑上，这样的剑往往会造成更多的凶祸，而善良的剑魂则能镇宅护主。

　　从那柄刺穿画框的剑来看，周身冷冽锐利，可是感觉不到半点凶气和戾气，应该是高阶的剑魂，也有可能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这种剑魂，小师叔只在传说故事中听说过，现在存于世的这种剑魂估计也就寥寥三四把了。

　　剑魂肖主，这是从古籍上流传下来的话，也就是说，当剑魂可以幻化成人形的，会长得跟持剑的主人长得一模一样，看那个黑发的剑魂，难道剑的主任会是纪主任？可是纪主任才多大，而且一看就是一个“白丁”，怎么会拥有传说中的剑灵？而且从事情的结局来看，那把剑到底是不是实体都还两说，凭空消失什么的简直就像电视剧！

　　“当心！”

　　小师叔被肃清一提醒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撞到树上。他怔了怔，发现自己正走在人行道上，冬日的冷风吹来，让他不由得瑟抖了一下，于是他立刻不开森了：“怎么不去拿车，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肃清苦笑了一下：“本来是准备去地下室取车的，但是我看你一直在想心事，所以就没打搅你。”

　　小师叔点点头：“关于剑灵的事……元芳，你怎么看？”

　　肃清咳嗽了一下说：“小师叔，此中必有蹊跷。”

　　小师叔兴奋：“我们去试探一下！”

　　肃清拖着小师叔往回走：“我们要去开会！”

　　“对噢……差点忘记了。”

　　就算主任不在，猎妖组的会议还是照开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