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雪》微笑的傻子

8、误会

　　我是被办公室神秘兮兮，却高谈阔论的八卦声给扰得不能愉快地瞌睡的。采购部，财务部，品检部都给赶到一屋下的办公室时常这般热闹非凡
　　“是真的吗？我就说她那点工资怎么消费得起那些奢侈品。原来是当二奶被包养了啊！”甲女得知后，不无得意也不掩鄙视地说
　　“现在的小三巴不得能立二奶牌坊呢。把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给辞了，贱卖献身于自己的虚荣”乙女恨恨地说
　　“人家有可出卖的色相，你们只有可卖力的身体，还不赶紧干活”小言冷冷地说
　　我们时常替别人的行为感到羞愧，尴尬自己。我想，她们八卦的对象应该是刚大学毕业，进公司不久的李珊吧。正当我在猜想时，被八卦的李珊正从经理那里辞职而回
　　“你们快看，楼下门口有个装逼的二货青年，正上演电视桥段呢”李珊兴奋地招呼着我们到落地窗前往下观景。只见我家那三哥正倚在车前盖上打着电话
　　“好帅哦”炸开锅的办公室，纷纷因好奇而聚看
　　“花痴”
　　“豪车美男，我为你痴狂！”
　　“装逼被雷劈”一办公室的屌丝男，愤恨不屑地说
　　“人家有装逼的资本，你就只有骂逼的本事”小言剜了一眼，愤慨地说
　　“你们看，他进来了”兴奋的音贝，吓了我一跳。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他是谁，还未散开时，话题男主角迎着八卦而至，在门口给了个大大的微笑
　　“我们翘班吧”他径自走到我身边，温和中带着调皮的语气
　　“我失业了，你养啊！”同事们目瞪口呆盯着我俩，我莞尔一笑，这逗人的乐趣可不小
　　“行。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求收养你的”阿贤爽朗地笑了。这个妖孽，随着阅历与收入的与日俱增，越发俊朗，更具魅力了。
　　“待会下班后，梅小开要请大餐的。我陪你，有收益吗？”我走回自己的办公桌，顶着同事们的好奇目光，开始收拾我的包。现在是下午4点50分，离下班还有10分钟
　　“我哪敢空手来见，礼物在车里”
　　“阿雪，我被你放鸽子了吗？”及时飘进来的梅小开，故作哀怨地看着我
　　“对朋友，我是有义气的，对兄长，我是没有底线的。请闭上你的眼睛，当做没看到我早退”我理都不理梅小开，绕过他拉着笑看好戏的阿贤雄纠纠气昂昂地出来了.
　　“我们无趣时聊聊别人的八卦，在转身后被别人八卦地聊聊”我心情大好地笑着说
　　“是非就是这样而来。我真有人在口水中飘，哪能不挨说骂的感觉”
　　“事先声明哦，医院我是不会陪你去的。你自己挨说找骂去，别拉上我”远在京城的大忙人，突然空降而回，只能是为了昔日的情谊赶来看望在医院的梅素华
　　“咱爸妈从小教导咱们四兄妹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你忍心让我独赴寡往去被她家亲友的唾沫水淹没吗？”阿贤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你是能说会道的大律师，打官司，说官腔，走官势的人，还需要我呐喊助威？”我故意埋汰他一番，谁让他做了负心人的
　　“输人不输阵，我太需要你的撑腰了”阿贤在外是个冷淡安静的睿智人，可在家里人面前，撒娇耍无赖简直是见惯不怪了
　　“你未来三嫂讨好你的礼物，最新上市的‘卖肾机’一部，还有新款女包一个”阿贤有些戏谑地说。他那千金女友也顶着不平的肚子讨要结婚小本了，哎，下半身比头脑更冲动的后果。
　　“我不稀罕。你的礼物呢？”我送了一个自作自受的眼神，不屑地说
　　“北京烤鸭一只”阿贤指着后座打包装好的盒子。我等不及地转身伸手抓过来打开，毫无形象地开吃了
　　“吃货，什么时候上京，我带你去吃遍北京城”
　　“等你不忙的时候”我揶揄地说。在我被吃出卖时，阿贤的车已经开在医院的路上了
　　“哪来的装逼车？”我突然好奇地问
　　“借同学的”阿贤被我的用词给逗笑了
　　“你那有豪车的同学结婚没？”我贼兮兮地问
　　“结婚是没有。很遗憾的是，他对你不来电”阿贤一副痛心的样子
　　“面都没见过，你怎么说得这么笃定？”
　　“他是我高中同学兼室友，没少见我全家福照片中的你”阿贤坏笑地说
　　“拜托，你高中时，我还是小屁孩一个啊，大叔”我无语得很
　　“可那时，五官已经长开了啊。这么多年来，只见你变老，也没见你变美”阿贤乐不可支地说
　　“梅岭三贤，俊朗不凡；家有小妹，资质平常；嫁妆百万，娶她送房”我咬牙切齿地把乡传村谣给吟诵了一遍
　　“我真该找到此话出处，以诽谤罪起诉要求给你精神上的赔偿”阿贤脸色一沉，非常阴郁地说。事情源于我大哥用我的名义在这房价高昂得只能仰天长叹的云水市给我买了一套房，价值百多万。虽没有对外明确说是我的嫁妆，但这是经过我家人默认的。
　　“那个混蛋，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他的，那时也真的打算要把25岁的我给嫁出去的。可他的一句，你大哥在云水市给你买的那套房，真的是你的嫁妆吗？让我瞬间破灭，心碎了一地啊！”我不堪回首地说，脸色挂着事过境迁的自嘲微笑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那个混蛋也起诉了，就告他个伤你心之罪”阿贤忍俊不禁地说
　　“最该告的是你，无情无义无心的薄幸人”我恼怒地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阿贤，愤懑地说
　　“我们所追求的是更为理想的生活，在我更想要的未来里是没有她参与的，强求不得。我以为，成长是理解，看来，你还懵懂着！”阿贤笑着摇摇头，平静地说
　　“哎，在不吃亏的环境下呆久了，也是件吃亏的事。我上班这么些年，过得太顺畅了，没机会成长啊”我嘟囔着嘴，挫败地说
　　“人的情感世界充满着惊喜，美好中并存着丑陋，险恶中必伴随着刺激的丰富。阿雪，我突然不希望你的理解了”阿贤笑了笑。我在静默中让烤鸭堵上我的嘴，这样一路到了医院
　　有点犯怵的我半推半就地被阿贤给拽下车了。悬着的心，在进病房而未见到梅素英的身影后才放下。梅家二老非常意外地看着我俩兄妹；一个我并不认识的陌生男子也正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俩兄妹；苏彦程的在场让我有些意外，而当他瞥见紧拉着我手的阿贤后，竟用有些意味深长又耐人寻味的目光看了我一眼。
　　“阿贤...”梅素华望着站在门口尴尬，紧张得直拽我手不放的阿贤后，激动得犹如苦守寒窑十八年的王宝钏见到归来的薛平贵。
　　“老婆子，我们下去走走吧”梅父拉着缓过神来正要发飙开骂的老婆，半是命令，半是请求地出去了
　　“我下去买包烟”那个陌生男子见状，尽管眼神很黯然，却撑着苦笑出去了
　　“我去买水”我挣脱阿贤的手，丢给他一个自己搞定的傲娇眼神就慌忙地逃出来了
　　我本就有些着凉，这一到医院，被这弥漫的消毒水味道一刺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可谓是打得涕泪俱下的狼狈。紧随其后而出的苏彦程有些嫌弃地看着我，他递给我纸巾时，我简直是错愕。
　　“在这么艰难的时刻，你应该准备好纸巾的”他戏谑地说
　　“我以为不会这么糟糕”我擤着鼻涕，无奈地说
　　“我们总是高估自己的控制力，而低看情感的破坏力”他讥诮地说，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跟这种层次的人打交道，还真的是简单不了。我莫名其妙地看了自若的苏彦程一眼，只剩听不明白的苦笑了
　　“我下去买水”三十六计中走为上，是最孙子的兵法，但适用度极高
　　苏彦程要走，所以我俩的路线是一致向下，并肩而行地进入电梯后，彼此不熟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出电梯后，我的烂借口让我在完全不渴的情况下走向投币买水机处
　　“阿雪...”我的妈呀，我听到这激动一声吼，差点没转身就跑。梅素英在这逮着我了
　　“素英姐”我面目僵硬地挤出一个最不由衷的微笑，尽量压低音贝，酸涩中带着装出的甜甜语气
　　“你昨晚不是跑得无影无踪了，今天又来做什么？哼，还害得远峰陪你蹲了一宿派出所”我眼神恶狠地透过梅素英恼怒的嘴脸望向她身后的凌远峰，后者讨饶般极其无辜地躲闪着我的逼视
　　“素英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彦程”我很抱歉地望着一派高冷，悠闲看戏的苏彦程，哥们，请原谅我，素英姐的怨气需要转移，谁让您出电梯不快走的
　　“是你，你是怎么开车的”素英姐火大地冲着苏彦程囔囔，引来了诸多鄙视目光，公共场合请文明些，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但是，在乡下村庄长大的我知道，唱山歌的好嗓子在这，那声音能绕着大山跑一圈呢。我在心里绝非假惺惺地为苏总默哀
　　“这位大姐，我是按照交通规则上的行驶路线开车的”苏彦程从容不迫地说，素英姐哑然，在我印象中她并非是胡搅蛮缠的人，只是刀子嘴总是甩得快
　　“素英姐，先把汤拿上去吧，不然该凉了”凌远峰出来打圆场，催促地说
　　“不行，先别上去”我反应过来后，紧张地说
　　“怎么了？”凌远峰与素英姐见我情绪激动，异口同声地问
　　“我...我...我...”我憋得脸色通红，舌头打结，就是编不出拖延的理由
　　“关于往下的医药问题，我想，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地谈谈”苏彦程突然开腔，还很狡黠地看了我一眼
　　“现在？”
　　“是的，就现在。因为，我很忙”苏彦程摔先出住院部大厅，往庭院的凉亭长椅走去。素英姐诚惶诚恐地拉着凌远峰尾随。只见，情绪激动的素英姐正高声地谈论些什么，凌远峰偶开金口，而苏彦程始终保持着谈判者的最高姿态，一副胜券在握，却耐烦的样子。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逝，这对分手前无话可说的家伙，怎么分手后反而说个没完啊！我干着急地把时间给看了又看，还很不安地盯了又盯门外凉亭里三人的动向。
　　“阿雪，饿了吧”刚出电梯的阿贤，看我正焦躁不安地来回挪步，歉意地说
　　“赶紧撤！”我做了个潜伏的动作，紧张地拉着阿贤的手，指着门外凉亭长椅上正情绪激昂的素英姐。在我不经意一瞥间，苏彦程也正似无意地往我们这边扫了一眼，虽隔着距离，但我隐约可见他脸上浮起的淡淡讥笑
　　“阿雪，我该过去打声招呼”
　　“白费我一番苦心，你还自找骂去”我怎么有种被不知好歹的怨怒所占满的愤慨啊
　　“阿雪，这是岁月沉淀下的一份感激。没有当初她的一顿好骂，就没有我现在这么坦然的勇气”阿贤不顾我的阻拦，武士赴义般地往外走去
　　“上官俊贤，你过来！”素英姐瞧见后的一声吼，让任是做好心理准备的阿贤也是不由一震后才硬着头发迎上去
　　“他是律师，你刚才承诺的负责医药费到治愈出院，由他作证！”素英姐突然的谨慎，以大局为重放下私人恩怨的做法让我不禁对这个一字不识的农村妇女由生敬佩
　　“好的，上官律师如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的律师”苏彦程从皮夹中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阿贤
　　“他姓上官，你是上官小姐，那么你们是兄妹？”苏彦程冒了一句让我们众人觉得挺意外又无关紧要的话（后来，苏彦程讪笑地说：那晚，你说那个受伤的女人死你要负疚一辈子；隔天再见，你拉着你家三哥的手那个亲热劲，太让人浮想联翩了，病床上的女人的激动，让我误以为你们上演三角恋呢）
　　“他是我三哥，我们是亲兄妹！”我习惯性特别强调是亲兄妹，这是梅岭三贤的俊名在外惹的美祸，我身材不高挑，样貌也不出众，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亲兄妹，可能是我意识里不希望更多外人知道我是弃婴的缘故吧
　　“刚才，你利用了我一次，我又帮你解了一次围。所以，你要做好我随时向你讨回这两次人情的准备哦！”苏彦程经过我身边时，凑过头来在我耳边讥诮地清晰低语。我怔愣后是不予理会地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苏彦程对于我的不屑似乎是意料之中，他心满意足地笑着离去了。我的脑海中飘过三个字‘怪蜀黍’
　　阿贤没有遭到素英姐的骂声轰炸，她直接选择无视地经过，径自上楼了。跟凌远峰打过招呼后，我跟阿贤就离开了医院。第二天，阿贤就回去上班了，他一向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