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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在不归路上的他 ...

  •   我的手机响起,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是玩着手机,忘了时间的言若晨在犯困时突然想起已经出门许久未归的我
      “阿雪,你是穿越去找杜康打酒,还是跑去跟曹操煮酒论狗熊了?”她的声音响亮中有担忧的幽默。
      “我到魂荡伤离的医院喝酒了,明天再给你打报告!”我沙哑又干痒的喉咙让我不想多言
      “只要你没事就好,你若是买酒出事了,你家大哥还不活剥了我的皮啊!”
      我哑然失笑,缓缓地挂了电话。随手再抓起一罐瓶酒打开润了两口喉咙。时间变得难耐又煎熬的漫长,而各自的沉默却在互不干扰中同为一个人的安危优思
      我第二次见到凌远峰是在21岁的除夕前一天,他前来给我家大哥上官集贤拜年。我家大哥的‘门徒’可谓是遍布我乡的村庄山寨。大哥年长我十四岁,在我两岁时他就辍学出外谋生了,从童工到发横财致富,他用了十三年的时间。他不常回来,可每次回来都给我带了许多外面的花样礼物,零花钱给得相当的大方。他在村入口高价置地盖了第一栋土豪楼,楼成竣工时,他特意赶回去帮我父母搬家。他牵着我的手,让我自行挑选中意的房间。那时,乡下土屋瓦房寻常见,这等奢华舒适之家让我眩晕。舒适本应让我欢欣,虚荣心也该受到鼓舞的,但是我闷闷不乐,兴趣索然地任由着大哥牵着我在200来平方的屋内面积从一楼到五楼走马观花般地爬了一圈。
      “阿妹,你不喜欢吗?”大哥蹙着眉,轻轻地问
      “村上传说,你是发不义之财,昧良心致富的...”我懊丧又难过地瞪着跟我真不算熟络,却非常在意我的大哥
      “不是传说...”大哥盯着我急红的脸,平静地说
      “那是不对的,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我那时才十四岁,不知人间正道是沧桑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若要富贵险中求,抛却良心钱外物。每一个误入歧途的人都是被现实生活所逼迫上梁山的”
      “你可以回头啊!”
      “为了生存与更向往的生活,我回不了头了...”大哥在人有所得,必有所失的惆怅中悲凉地说
      “大哥,我怕你出事。我不想你遭到报应!”那一句话在哽咽中嗫嚅,被我抑制不住的哭声淹没了,但是大哥还是捕捉到了我的情绪
      “阿妹,活在地狱,妄想着死上天堂;那我宁愿活在天堂,幻想着地狱!”大哥有些傲狠地说
      我气恼地望向窗外,山景葱绿,绿水潺流的梅岭村越发模糊了,因为我的泪花。
      “阿妹,你见过雪吗?”大哥陪同我的视线审视着这个养育我们的村庄
      “没有,我们这里不下雪”我气鼓鼓地说
      “下过,天空飘着雪花。在我们三兄弟捡抱你回来的那一天。在我的记忆里到今,我们这里只飘过那么一次的雪,很轻很轻,似有还无。但真的是飘雪了”大哥紧紧地握着我有些冰凉又颤抖的手。我知道自己是弃婴,这一点,我的养父母及兄长很被迫地告知过我。因为,小时我同村上的伙伴玩耍时,她们说我是父母不要的弃婴,还说是她们的爸妈说的,如果她们不乖也要像我的亲生父母那样把她们给扔掉。我哭着跑回家,大吵大闹说被欺负了,三哥一听就要跑去跟人家父母理论,父母说事实如此,岂是想瞒就瞒得住的,堵不住悠悠众口,就再三跟我解释并保证我虽与上官家无血缘之亲,却与亲生一般感情对待。的确,我这个老幺,在家一直是个小中心,父母疼着,兄长们宠着,以至于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弃婴这回事了。
      “我是爸妈的亲女儿,你们的亲妹妹...”我焦急地嚷吼着,任性又可怜兮兮地怒视着被我逗笑的大哥
      “阿妹,那年我十四岁,惯常早起晨读。灰蒙蒙的天空格外清冷,还有纷纷白雪。我裹着单薄又短旧的外衣,瑟瑟发抖地挪步到咱家露天庭院上。真的是雪,我肯定又兴奋地嚷嚷着把子贤,俊贤给叫唤起来,要跑到小山坡上看雪花飘飘,遍地似开玉芙蓉的景象。我们三兄弟新奇地看着落白,高兴地追跑着,在小山坡的破庙里传来你声嘶力歇快奄奄一息的哭声。我们循声寻到了被冻得嘴唇都发紫的你,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脱下外套给你在这寒日飘雪的清晨奉上我的一丝人性怜悯。你二哥也赶紧脱下外套,我们笨手笨脚地把初出娘胎的你包裹得如肉粽般厚实。你年仅六岁的三哥,也要为你做点什么,脱扯着他的外套被我给制止了。我们三兄弟异口同声地说要把你抱回家。在厨房准备早饭的妈妈被我们焦急的呼唤声吓得以为是她的孩子出事了,急忙冲出来。当我们的妈妈看到已经毫无血色的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是想到了她两岁就夭折的女儿,我跟子贤的妹妹上官淑贤。她死于病发率高的发烧,或者可以说是死于医疗落后与赤脚医生的耽搁。那时,咱妈妈抱着已经僵硬冰冷的她的身上肉,心中儿,整整两天两夜,不眠不休,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知道人死要收葬,这样一来就再也摸不着,看不到她的女儿了,所以她在行使一个母亲最悲痛的权力。后来,妈妈又有了你三哥俊贤,因此才慢慢从失去淑贤的苦痛中恢复过来。可能是你当时差点活不成的样子触动了她最为脆弱与心伤记忆,所以她哭得比你还较劲。咱妈妈在热泪中找出了她舍不得扔,也绝不打算再碰及的淑贤遗衣物,换下了我们的外套,包裹着你羸弱的身体,还喂了你几口粥汤,你才缓过气来的。从此以后,咱妈妈的全部身心都在你的恢复上了。你的到来这样的毫无商量与顺其自然。但是,那时,咱家真穷,上户口成了困难。不管是超生还是领养,只要交罚款就给你认证的身份,这笔额度对于上山下田务农为生的我家是高昂又艰难的。我们能给你温暖的关爱与疼惜,却无能为力给你堂堂正正的身份。人有一口,专爱说长道短;村有百口,喜嚼是非他事。不久后,村里流传着你命薄福浅,先遭父母弃,后进一穷二白的上官家落单户。咱爸爸自小因是外姓,受够了嘲笑与孤立。他听闻流言蜚语后,一时怒火攻心,气恼失常竟回家抱着已经来两个月,他也喜爱的你往小山波的破庙里走。七岁尚未上学的俊贤傻傻地跟在爸爸屁股后面,看着爸爸轻轻又不舍地把你给放在庙口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俊贤蹲坐在你的身旁,没有离去。直到放学后,我被村邻围观的破庙的热闹给吸引过去,才看到酣睡在俊贤小小怀抱中的你正在甜美的梦中笑了。自从爸爸抱走你之后,妈妈的心里是纠结与矛盾的。她想收养你,给你应有的母爱与家庭,但是她已有三个甜蜜的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几番思前想后,她才疾步而来,对着围观人群,淡漠又情真意切地说“破庙虽破,供的是神明;家是穷家,养得起一丫头。回家吧,孩子们!”妈妈抱起你,牵着俊贤的手,踏着春天的落日余晖回家了”大哥不无心酸地笑了,他迎接我不可思议的错愕目光,轻柔地擦擦我的泪脸
      “妈妈说你的成绩很好,却突然坚决不上学要出外奋斗,那是为人父母的无能;妈妈说没有你的资助,三哥阿贤就成不了北大学子,那也是为人父母的无能;妈妈说你在不归路上渐行渐远,那更是为人父母的无能了。”我闪烁着泪光,坦然又悲切地望着亦邪亦正的大哥,他脸上勉强挂着的浅笑,在我的话语中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难于言表的苦楚,凝重与呆滞
      “阿妹,贫者必贪,贪者必贫。这是一脚踩在法律的雷区上,半身都快躺进监狱的勾当;我的另一脚是踏着人性的欲望,半身在世间中苦苦追求的。如果,有一天,我将在监狱里度过我的余生,或者,寻找不到灵魂的归宿;请你帮我记住这一刻不悔的我。不过,我答应过妈妈,也将承诺于你,等我有业可图时一定会富而不贪,金盆洗手的!”我在十四岁那一年,从大哥的黯然神伤中明白了一句话(这世间,让我们想说的话很多;可,但凡能说的又太少。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言不由衷的口是心非)
      我的大哥,为了他理想中的这个家付出很多,在经济上,在精神上从来不吝啬与计较。我得到他的疼爱,也受益于物质,自然是丧失了假仁假义的立场。我们时常通过别人的不幸来暗自庆幸,也通过别人的幸运来愤慨不公。人性中的贪婪是与生俱来的,而最可怕与糟糕的是谁也抵制不了贪婪的诱惑。暗骂声在梅岭村兜一圈后变成了邻里夸说上官集贤是‘歪才能人’靠着信息诈骗,空手套白狼,磨两片嘴皮子,不偷不抢,虽诈犹不歹,是骗不算坏的过上有钱人生活。而许多文不成,武不就,又不甘于吃苦耐劳的邻里少年们纷纷前来投奔讨教在他手下做过事。没过多久,村上新屋楼房林立,上官集贤成了风头最甚的‘老大’在乡上很有名气。所以,一到年底,大哥回家过年的那几天,我家就热闹非常。
      “你家真是有钱亲朋多”我与梅丽敏散步后,邀她随我回家喝茶。在大门口,就看到了四五辆的轿车停着,梅丽敏揶揄地冲我笑了笑,半是不屑地说
      “那我真穷,只有你一个知己”我拉着快要止步的梅丽敏进门。大客厅的茶桌上围成一圈人墙。我拉着梅丽敏本想半躲着上楼,却被大哥眼疾嘴快地叫住了
      “阿妹,来尝尝他们从外省带回来的特产”大哥欢快又怜爱的叫唤,让我婉拒不了。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梅丽敏挪步上前
      “这是我家小阿妹,叫婀雪”大哥郑重地向那群我认识没几个的朋友介绍着,我只能尽量挤出乖巧的笑容面向众人,说了声“大家好”就想落荒而逃。可是我身边的梅丽敏却呆住了,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印象中的那个少年。一身正气荡然无存,映入眼帘的是有些腼腆的阴郁。俊秀的面容透着些许苍白与清癯。比起三年前的羞赧胆怯,这回他竟能在我的注视下冲我泯然一笑。
      “你是梅丽敏吧?”有一个男人欣喜地问道
      “是的”梅丽敏有些慌神地回过头来,对着众人嫣然一笑。梅丽敏的美是落落大方的清秀与淡雅,一对梨涡点缀甜美的笑容,娇俏温柔不矫情。那时我常郁闷,在我们穷山僻壤的粗野村庄怎能出如此飘逸的女子?有是很不错,可关键是只此一人啊!我从不掩饰我的羡慕嫉妒恨,就像梅丽敏也很坦然艳羡我舒适的生活,对于我的家人对我的绝对宠爱更是常怨叹人比人气死人。
      “我们跟她是同学,对吧,远峰”梅丽敏的笑,让那男子更激动了
      “是的”凌远峰倒显得冷静多了,他只是不经意地看了梅大美女一眼淡淡地笑了
      “她是当年的校花,如今的梅美人。只怕对我们这几个不起眼的同学毫无印象哦”另一个男子泼酸作醋地说,眼睛直勾勾地瞄着,嘴角哂笑上扬。好一副讨厌的样子
      “记忆是随着岁月而推移的,有些人注定是要终身难忘的,也有些人注定是要被遗忘在曾经的印象中的。他们的面相我隐约可记,而您的样子,我的确在同学印象中毫无记忆可寻!”梅丽敏浅笑不失温婉地说。
      “老同学一场,又在此相会。可以请我们上你家喝杯茶吗?”又跳出一个来趁机套近乎。我在心中感慨美女磁场啊
      “可以,只是屋陋茶粗,若承蒙不弃,欢迎各位莅临!”随后一众人就真的随梅丽敏而去了
      大哥收到的烟酒及外面带回的特产并不怎么在意地撇在一旁。我挨着他身旁若有所思地坐下,有沉甸甸的失落
      “谁惹你不高兴了?”大哥纳闷地问
      “那个凌远峰”我郁闷地说
      “他?真是荣幸能让我家阿妹为了他心情不好!”
      “他以前看着很让人有安全感。如今,在社会的过滤中变样了”
      “他家在鸟拉屎,兽走动的后溪寨。有一个嗜酒如命的父亲,与一个患病在身的母亲。他刚辍学那会就经梅素华的介绍踏上这行了。他起初的优柔寡断与惴惴不安的确不是做这行的料,所以跑去当兵了。在退伍后不久又被以前的伙伴们给拉进来了,他现在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
      “大哥,你都已经退出诈骗圈了,为什么还接触圈中人?”
      “阿妹,那是我经营了小半辈子的人际圈。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三教九流皆可交,用时才不至于闹朋友荒”
      “清净日子都不会过的你这样不消停。难怪,咱家嫂子又怨妇上身般对你牢骚不断了”
      “阿妹,我这样待见这些后生之辈,可有一半是为了你啊!”大哥故作狡狯地说,让我听得一头雾水,呆傻住了。可能是我的迷惑样,竟让大哥忍俊不禁地往下说“你的情商,让我们这几个做兄长的堪忧啊。为此,我这个做大哥的不得不陪这几个小年轻折腾啊”
      “还真是委屈老大了”二哥下楼来,也加入了谈话。他的脸上挂着生意人的那种察言观色又八面玲珑的微笑
      “阿贤呢?你们三个要不要坐在一起,物色个人,直接把我给包办婚姻了?我不满地嘟嚷着
      “凌远峰如何?”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不错,长相入眼,为人低调有节操”大哥讥诮地说,坏笑着
      “阿雪,在三年前就看上人家气宇轩昂,英气十足了”话说男人的八卦也是很兴趣高昂的
      “这个姓凌的小子真的被我家刁蛮阿妹给看上了?”大哥来劲起哄
      “真伤心,咱小妹的心中有多了个男人,我们就得挪位置,只怕越往下,会被挤出她的心里”二哥故作伤感,实是笑谈
      “打住哦,谁都有可能,凌远峰是绝对被我排除在外的”我不知,自己当时为何如此笃定的坚决
      “为什么?”三兄弟要表现默契般,异口同声地问
      “他是凌远峰,不是我18岁见到的那个兵哥哥亲戚!”我想,我的骨子里是有英雄情结的。我希望他铁骨柔情,侠义正派,为人磊落。而不是一个在不归路上的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在不归路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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