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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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森林的夜晚并不算寂静，夜风吹过树林的呼啸声中夹杂着虫鸣，动物们踏过堆满落叶的地面时发出窸窸窣窣的足音，还有鸟儿梦呓般的鸣叫。
瑟兰安静地走在圣湖边，抬手时指尖亮起微光，夜空中响起尖锐的啸叫，一个黑影从空中坠落，消失在漆黑的树林中。
今夜的弦月边缘泛红，沾染了深渊气息的魔物开始躁动起来。
瑟兰停下脚步，隔着一根白色立柱的距离与亭中另一个自己对视。
他正把手浸泡在圣湖中，平滑如镜的湖水被他拨弄出阵阵涟漪。
瑟兰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圣湖的力量虽然无法阻止他的消亡，却能减缓衰弱。
“想好怎么跟她解释了吗？”
瑟兰垂眸看着湖中倒影，即使是如同镜中自己的存在，两人的性格也产生了微妙的不同。
这种不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明显，就好像他会选择直接告知蜜莉丽真实情况，而另一个人并不愿意这么做。
他偶尔会想，或许分离出去的正是他不够坦诚的那部分也说不定。
另一个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你后悔了吗？”
他们的视线在水中相遇，同样的翠色眼睛被水波打碎，像是出现裂痕的宝石。
瑟兰的语气却平静无波。
“我（你）不会后悔。”
他们如出一辙的声音重叠响起。
“所以没有必要让她知道。”
阿兰收回浸泡在湖中的手，白皙的皮肤上水珠成串落下，在湖面上砸出水花。
“如果她想知道，你是无法阻止的，”瑟兰轻声说，“那只鸟会告诉她。”
阿兰声线平直，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只鸟不会在乎我们做了些什么，祂最多只会告诉蜜莉丽我的身体并不完整。”
这是他经过观察后得出的结论，除了蜜莉丽，那只鸟平等的把他们所有人都视作空气。
祂叫他虚假之物，因为他是残缺的，不完美的生命体。
瑟兰没有反驳他：“最好是这样。”
瑟兰压下心底那些不属于他的情绪，出神的看着湖中心最深处那一点微亮的光，有些心不在焉。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原来能这么亮，光芒穿透深深的湖水，就像一颗落入湖中的星星。
上一任的看守者，瑟兰的母亲告诉他那是神遗落的碎片，精灵可以使用沾染了力量的湖水，但绝不能触碰那块碎片。
这是只在看守者之间代代相传的秘密。
但是或许是感受到了那只鸟身上神明的气息，现在那块碎片就像从沉睡中醒来，正跃跃欲试的想要回到自己主人的手中。
*
蜜莉丽早上习惯性赖床，直到因为忍受不了饥饿从床上爬起来。
路加像只真的小鸟一样把头埋在翅膀里，细细的爪子抓在藤蔓上，以单脚站立的高难度动作进入待机状态。
蜜莉丽故意对着祂吹气。
小鸟无动于衷。
明明昨天还说会暂时看着她，玩忽职守啊这家伙。
蜜莉丽干脆丢下路加，抱着芬里尔去觅食。
她在去厨房的路上遇到了抱着水罐的芙菈。
“早上好，”芙菈放下水罐，笑着给蜜莉丽手腕上套了一个花环，“给你带了点小礼物。”
蜜莉丽高兴的道了谢，看着芙菈脚下的水罐问：“你来这里打水吗？”
芙菈回答：“父亲最近身体不舒服，我来取点圣湖的水。”
蜜莉丽震惊，好多功能的水，居然外敷内服都可以吗。
芙菈捏着蜜莉丽的脸，让她把舌头吐出来：“我看看，你恢复的还可以，但今天还是接着再泡一小时吧。”
蜜莉丽揉了揉脸颊，芙菈的力气有点大，她脸颊被捏的发酸：“你还懂医术吗？”
“算不上懂，”芙菈说，“只是跟人类一起做任务的时候学了一点，毕竟精灵不怎么生病。”
蜜莉丽的视线再次落在芙菈脚边的水罐上，芙菈顺着看过去，露出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的表情。
“年纪大了就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方面哪个物种也逃不过，”芙菈耸肩，她抱起水罐跟蜜莉丽告别，“我该走了，祝你有愉快的一天。”
芙菈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蜜莉丽喜滋滋看了会手腕上的花环，芙菈告诉她上面施了魔法，花朵能保持一周盛放。
早餐是加了蔬菜碎和肉干的燕麦粥，保持着正好可以入口的温度，蜜莉丽在内心真诚的对不知名好心厨师表达了感谢后，愉快的给自己盛了一大碗。
恢复期的身体急需营养，她觉得自己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直到坐在餐桌前，蜜莉丽才察觉到哪里不对。
这里太过安静了。
她从卧室一路走来居然没有碰到阿兰，明明昨天还是一副要一直粘着她样子，今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啧，男人。
蜜莉丽嚼着粥里的肉干，她有点怀疑阿兰是不是故意在避开她。
芬里尔趴在她膝盖上打盹，妖精是元素生命，并不需要进食，蜜莉丽带着它只是主打陪伴。
透过厨房的玻璃能看到圣湖的一角，阳光洒在湖面，把湖水晕染出澄澈的金色，水波闪烁就像金鱼的鳞片。五根错落有致的白色雕花立柱半环绕水边的平台，缠绕着立柱的茂盛藤蔓中露出白色的布料。
蜜莉丽盯着看了一会，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几口喝掉碗里的粥，放下芬里尔去捕捉落单的精灵。
芬里尔似乎知道这里对蜜莉丽来说很安全，它晃晃尾巴在椅子上翻了个身，又自顾自的睡去。
为了保证隐秘性，蜜莉丽是从窗户翻出去的，反正这里只有她自己，也不会有人看到她扑倒在灌木丛里的狼狈身姿。
蜜莉丽拍拍衣服上沾到的落叶，若无其事的起身。
嘶，手腕有点疼。
她尝试着翻转手腕，骨头没有问题，看起来只是皮肤被树枝划伤了，浸出一点细细的血珠。
蜜莉丽没有在意，只是甩了下手，就接着自己的冒险，顺着目的地笔直前进。
靠近了蜜莉丽才发现，那五根柱子之间由细长的栏杆连接起来，中间是一个半月形的平台，铺着毛绒绒的地毯。
她看到的白色布料并不是阿兰的衣摆，而是栏杆间缠绕着的轻薄纱幔。
那薄纱很长，光滑柔软的漫过地毯，顺着平台垂落下去，尾端漂浮在湖水中，像是半透明的金鱼尾巴。
平台上空无一人，但浅灰色的毛绒地毯上却扔着眼熟的外袍。
看起来阿兰的生活还挺散漫，蜜莉丽断定他一定是起床不会叠被子的类型。
围着平台绕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人，就在蜜莉丽打算离开时，台阶边突然响起什么东西拨动水面的声音。
圣湖里有鱼吗？
蜜莉丽好奇的凑过去。
湖里的水很清澈，像一块巨大清透的绿宝石，透过波光粼粼的湖面能清晰的看到水下飞速靠近的黑影，那头墨绿色发丝像散开的水藻。
难不成湖里有水妖什么的？
蜜莉丽大惊失色想要后退，水下的生物却破水而出，飞溅的水花沾湿了她的小腿。
她跪坐在地上，与手臂撑在平台上，露出赤裸上半身的瑟兰对上视线。
水珠顺着白皙的胸膛滚落，湿润的碎发被瑟兰向上抓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双水润的翠绿眼眸。
瑟兰的眼里闪过惊讶，但他很快露出笑容：“早上好，能帮我把放在那里的外袍拿来吗？”
蜜莉丽脸涨的通红，她刚才不小心瞄到了两点粉色。
这对蜜莉丽来说有点过于刺激了。
她一向是那种只敢隔着屏幕大喊我可以，但真要站在她面前她连头都不敢抬起的怂包类型。
蜜莉丽一只手欲盖弥彰的捂着眼，一只手去摸平台上的衣服：“你是在游泳吗？”
瑟兰披上外袍，慢慢走上岸。
“嗯，算是吧。”他想了想，手指轻弹，长发上的水分顿时蒸发进空气中，“你吃过早饭了吗？”
蜜莉丽眼神乱飘，好几次从阿兰身上飘过去。
“吃过了，但是你们都不在，我看到你的衣服在这里所以……”
虽然嘴上在解释她在这里的原因，但蜜莉丽的脑子却在走神。
她发现阿兰并不是肌肉很明显的类型。
他的腰腹只是透出淡淡的肌肉线条，显得紧实柔韧，顺着腰线往下滑，外袍遮盖下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隐没进阔腿短裤的裤腰。
蜜莉丽松了口气，把心里那点莫名的失望扔进垃圾桶。
她默默唾弃自己，再怎么喜欢看美人出浴也不能对着自己的朋友起色心！这会造成友情的大危机！
阿兰就像没注意到蜜莉丽的视线一样，含着笑意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外衣，系上腰带。
“抱歉，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阿兰弯下腰，朝坐在地上的蜜莉丽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很凉。”
“哦，好……”
蜜莉丽咽了下喉咙，愣愣的被瑟兰拉着手站起来。
瑟兰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拉开她的袖子，露出她手腕上那道细长的红痕。
柔软湿润的舌尖舔过伤口，蜜莉丽顿时像只炸了毛的猫，瞬间缩回手窜出去几步远。
“你你你干什么！”
瑟兰舌尖舔了舔浅粉的唇瓣，无辜的看着她：“只是在消毒。”
“哪有这么消毒的！”
蜜莉丽眼睛蒙着一层水雾，红晕从脸上蔓延到脖子，她握住手腕，湿热的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
“我看动物受伤后都会这么做，”阿兰说，“抱歉，你不喜欢吗？”
蜜莉丽疯狂摇头。
瑟兰垂下眼睛，表情乖顺：“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么做。”
“对哪个人类都不可以这么做，”蜜莉丽结结巴巴的强调，“这种行为呃，是只有对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
蜜莉丽觉得有必要告诉瑟兰人类异性交往是需要保持距离的，或许这些行为在精灵眼里只是普通的友好社交，但总是这样对她的心脏很不友好。
瑟兰思索了一下，迈步靠近她：“但是对我来说你就是亲密的人。”
距离骤然被拉近，蜜莉丽强忍着想要后退的冲动，认真对阿兰解释：“我说的亲密是指恋人或者夫妻，这个行为并不适合出现在朋友之间。”
作为朋友来说有点过于暧昧了，简直像是在调情。
蜜莉丽期盼的看着瑟兰，她希望瑟兰能理解自己的意思，然后对她保持点安全距离。
瑟兰笑容阳光灿烂：“那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恋人。”
蜜莉丽瞳孔地震，等等，话题是怎么跑偏到这个方向的？
蜜莉丽试探着问：“你知道恋人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瑟兰点头，“在痛苦与爱欲中沉沦后逃跑，被抓到后会以泪洗面，最后把灵魂交给对方一起殉情。”
这是什么本土罗O欧与朱O叶啊！看点正常的人类爱情小说吧！
痛苦面具。
蜜莉丽弱弱的说：“我们一般人谈恋爱不那样的。”
瑟兰看起来仍有些懵懂。
或许这种事对于刚成年没多久，并且没有离开过族群的精灵来说有点太难以理解了，毕竟他对于人类社会的认知来源于书籍，而大部分书籍在撰写时都会追求刺激，不然怎么吸引人来看呢。
蜜莉丽自我安慰。
“算了，”她放弃了解释，“总之你记得这种事不能随便对人做就行了。”
可能是她的错觉，瑟兰看上去有些失望。
“不过只有你自己在这里吗？”蜜莉丽侧头看着湖水，“另一个阿兰呢？”
“他在书库，”瑟兰勾着蜜莉丽的手指，“走吧，我带你去找他，正好我们有事跟你说。”
*
作为书库的房间入口在二楼，但内里是打通了二楼和三楼，占据两层楼的空间。
蜜莉丽本来一路都在猜测他们打算跟她说什么，但在进入书库后，她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了。
三楼的天花板是透明的，阳光倾泻而下，铺满整个房间。
木制书架上摆满各种书本，成卷的羊皮纸和印刷精美的书籍堆叠在一起，蜜莉丽还在靠墙的书架上看到了雕刻着文字的石板。
不知道是不是设置了扩大空间的魔法，蜜莉丽总觉得从里面看起来比外面要宽阔许多。
“这么多书，全是精灵们带回来的吗？”
“是的，这里的书对所有精灵都开放，借书的精灵会有其他入口进入这里，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
瑟兰拉着她的手，把她领到楼上。
蜜莉丽看到另一个阿兰正坐在窗边。
他面前堆着一摞书籍，听到两人上楼的声音后，抬起头看向蜜莉丽。
与一身白衣的瑟兰不同，另一个阿兰今天穿了高领的黑色无袖背心，脖子上带着皮质颈环，他依旧带着露指的长手套，一端露出手指和大半的手掌，另一端用袖箍束在大臂上，长发扎成低马尾，发梢卷曲落在椅子上，像是小动物的尾巴。
“欢迎来到我的私人空间。”瑟兰补充到，“当然，这里也随时对你开放。”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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