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陈年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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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谷神玄牝二人亲自将那少年请入武当派中，将四书双手奉上。少年大喜，不知为何他二人又回心转意，但毕竟此行目的已经达到。
那少年收好四书，又在武当山上住了半月有余，每日传给道臻、道至二人武功，二人只觉得这少年每一句话都受用无穷，与自己之前练功所遇到的种种疑难加以印证，似乎都能迎刃而解。众人心知那少年武功远远超过本门，练功之时武当上下也不避讳，那少年更是不知此节，见到有弟子遇到疑难便上前指点一二。那少年往往只是指点一招，顿时让人觉得豁然开朗，可仔细思索之后又觉得这一招无穷无尽。
相处半月，武当众人这才知道拯救武当一派的恩人名叫青竹，只是来自终南山一处世外山庄的一名下人。众人均不敢想象，一名下人武功尚且如此，主人又该是何等人物。四大弟子又想，世外之人不曾受那魔鬼鸳鸯的残害，武学一道自是越来越精深，而武林中这四十年来似乎停滞不前难以在武学上有何传承发扬，想到此处便感慨无限。
半月之后，玄牝谷神带领武当上下将青竹送出山门。哪知不到一个时辰，青竹便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中还提着两个人。青竹走进真武殿，将左手提着的那人扔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那人正是阴风老妪。只见她一条老命，十成中已去了七八成，表情痛苦身体在地上不住的扭动。道臻等人认出，青竹右手所抱的，正是之前在丹溪河畔唱歌采莲的少女莲儿。
半个月前道境将莲儿寄养在山下的一户农夫家，又给了那农夫分几两碎银子，准备等赶走阴风老妪再来接她，让谷神玄牝二人决定如何安置。道境安慰了她几句正要离去，莲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虽不住的哭泣，却也心怀感恩，问道：“叔叔，那个老伯伯好像受伤了，他不会有事吧？”
“那个老伯伯很厉害，他只受了一些小伤，我的两位师兄正在帮他治伤，多谢你担心啦！”
“那个老婆婆，她是个大坏人，她要到武当山上害人！”
道境见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却也明善恶懂情义，点头道：“不用担心，有叔叔的师父和那个老伯伯在，武当山上还有好多叔叔伯伯都很厉害，咱们不怕她！等叔叔赶走了恶人再来接你。”
莲儿懂事的点了点头。可在那农家待了半个来月也不见人来接自己，她一会是怕被人忘了，一会又怕山上的叔叔和老伯伯被坏女人害了，便求这家农夫带自己上山。农夫本要下地干活，但家里的媳妇见小姑娘可爱，禁不住央求就让农夫领她上紫霄宫。农夫本就怕老婆，又见这小女孩儿寄在家里半个月，老婆喜欢的紧天天俩人一块儿睡，实在不方便。这次正好送上武当山，回家可以搂着老婆睡觉，便笑着答应了。
两人走到半路，却正好碰见去而复返的阴风老妪。这阴风老妪行事怪异又心狠手辣，是极容易迁怒于旁人的性子。半个月前在丹溪河畔虽然打伤了谷神，但自己身处险境也差点受伤，一怒之下打死了渔夫。这次看见渔夫的小孙女，又想把到武当夺书不成的怨恨撒在她身上。莲儿远远见到阴风老妪便拉着农夫要走，农夫不明所以，拉着小姑娘正要凶她，阴风老妪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冲着农夫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好在阴风老妪重伤初愈，手上没什么力道，不然这一掌已然要了那农夫的性命。那农夫哪见过这等气势的人，随手一下就打的自己头晕眼花，又见那一脸皱纹年纪足有六七十的老太太一身黑的吓人，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山精妖怪，吓得不顾小姑娘撒腿就跑。阴风老妪一手抓着莲儿的脖子，凶狠的说道：“自碰到你祖孙二人就没什么好事，今天就送你去见你爷爷！”
莲儿知道这老妪杀人不眨眼，知道自己落在她手里决逃不了好，反而不那么害怕，张口说道：“你害了我爹妈，害了我爷爷，现在又来害我。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总有一天要受惩罚的！”
阴风老妪眉头一皱，问道：“我几时又害过你爹妈？”心念一转，自己一生杀人无数，又哪里记得那么多。可这小姑娘却是有几分眼熟，她祖孙二人在武当山下捕鱼为生，爹妈又是什么样的人值得自己来杀。
阴风老妪虽作恶多端但一直没能被武林正道所除，一是仗着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二是她深谙黑白两道的江湖规矩。她既密谋来武当夺书已有数年，自不能和武当解怨，若是这武当山方圆百里范围内杀了几个人，只怕武当众人不会与她善罢甘休。只有五年前第一次夺书时，杀武当山下一个武当俗家弟子满门。
想到此处阴风老妪惊道：“你是齐家那个小孽种？！”从阴风老妪口中听到那个十分熟悉却又很久没有听到的姓氏之时，莲儿眼中充满了憎恨和愤怒。阴风老妪看到莲儿的表情登时明白过来，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阴风老妪数年之前便开始谋划来武当夺取四书五经，只不过她当时武功未成，心知斗不过武当群道，也万万不是玄牝真人的对手，只有趁玄牝真人不在紫霄宫时才能下手。
莲儿的父亲叫齐道凡，家中本是荆西大户，自小身体孱弱但脑筋极好，家人便把他送上武当山习武，盼能强身健体。齐道凡是道臻等人的师弟，武功也是玄牝真人亲传，乃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齐道凡十八岁时下山成亲，感念师恩便举家迁到武当山下，盼能时常侍奉恩师。每到春秋两节，总是亲自送厚礼上山，与师兄弟几人把酒言欢，再回家和妻子女儿过节。
五年前仲夏，阴风老妪来到武当山下齐道凡家中，暗中以重手法打死两名仆人。第二天齐家却没半点动静，阴风老妪暗暗佩服这齐道凡是个人才。
齐道凡虽一身武艺，但极少行走江湖，几乎没怎么与人动过手，更谈不上过节。突然接间，家中仆人被人悄无声息的杀死，不知惹了何方高人来此示威。当下紧闭家门，在后院葬了两人，又取了金银散给一众仆人，道明了因由，让他们各自回乡。
仆人们本不愿离去，结果第二天夜里又有两人在家中被打死。一些中年仆人开始纷纷领钱离去，家中一些老仆侍奉多年不愿离去，还有一些年轻气盛的说要与主人共存亡，齐道凡只好留下他们。
当晚一众仆人趁夜离去，第三天家中却又有两名未走的仆人被杀死。齐道凡不忍一群少年就此送命，家人亦不能引颈受戮。齐道凡见来人虽心狠手辣，却只针对自己家中之人，外逃之人并未被害，于是心中有了计较。暗中叫来几个忠心之人，叫他们在第三天夜晚与其他仆人一起逃去，却是拿着自己的信物去武当山报信。心知若有师门相助，定能保得家中安宁，但敌人在暗，若是不现身却只能防的一时，防不了一世。
第三晚，阴风老妪又见到一群人离去，便悄悄跟随。待见到有几人一路往北，心知大事将成，立即使出轻功提纵术，赶在这些人之前到了武当山。等过了几个时辰，送信之人赶到武当，玄牝立即带领四大弟子亲自赶去。玄牝一走，阴风老妪便杀进武当，打伤了一干弟子来到真武大殿却见到一白须老道端坐在殿中蒲团之上。阴风老妪见这老道白衣蓝衫道袍身着并非武当弹炮，当即刷刷刷三掌拍去，那老道也还了三掌，身子却纹丝未动。
阴风老妪知道这老道武功不在玄牝之下，不知是玄牝到何处请来的外援，自己万不是对手，本拟用些手段杀了这老道再夺四书。但想到若是被玄牝识破调虎离山的计谋回头，自己便再也无法脱身，当即返身离去，那老道也不追出。阴风老妪后来调查才知，那老道正是玄牝真人的至交谷神道长，偶然云游到武当来看望好友，却正好帮武当免去一祸。
玄牝真人那边刚感到齐道凡家，便有弟子来报武当遇袭，齐道凡大呼上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众人又星夜赶回武当，阴风老妪已经离去。齐道凡跟着师父师兄一同赶去武当，却让妻子带着女儿，收拾细软乘马车连夜赶回娘家。现在来人意图虽还不知晓，但出门即活，坐守即死，当然不能让妻女坐以待毙。行至半路却想到这一下若又是调虎离山家中岂不等于是开门揖盗，便跟师父告别赶回家中。
岂知阴风老妪一计不成将罪愆都推导齐道凡一家头上，已赶在前头回到齐家，将留下的一干仆人尽数杀光。阴风老妪没看到齐道凡妻女，知道她们已经逃走，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杀意一起便追去斩草除根。阴风老妪不知她母女二人逃跑的方向，追到丹溪河上游岸边时齐道凡已和她母女二人汇合。齐道凡为保护妻女拼死抵挡阴风老妪，但奈何武功差的太远，究竟不敌被她几记“摧心掌”震碎了五脏六腑，阴风老妪随后又将抱着莲儿的齐夫人打入河中。阴风老妪借此阅尽武当剑法，此后几年暗中练功，同时苦心钻研武当剑术的破法，企图再上武当。
莲儿母女二人漂到下游被老渔夫所救，莲儿只是喝了几口水，齐夫人却因为中了阴风老妪一掌已死去多时。莲儿从此孤苦无依，只好跟了老渔夫捕鱼为生，五年来却也过的平静。不料半个月前碰到杀父母的仇人，虽然逃过一劫却连仅剩的亲人也死在她手上。如今被阴风老妪抓在手里，便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我说你一个渔家女，又怎么懂得唱词唱曲，一见我便躲得远远的！”阴风老妪笑道，“今天我也算是送你们一家团圆了！”说罢一掌挥出，手掌刚抬起来却似失去了全身的力道缓缓落下。阴风老妪身子缓缓倒下，莲儿才看到她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俊秀的大哥哥。
“小姑娘你没事吧？”青竹微微一笑，莲儿刚才的恐惧愤怒却都被这一笑融化了。
青竹刚才一指点在了阴风老妪背心的“至阳穴”上，这一指用上了一阳指之力，她全身穴道登时闭塞，气血不畅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解开，本来旧伤初愈，这一下伤上加伤武功在一年内是练不回了。青竹气她太过狠毒，连这样的小姑娘都不放过，随手抓住她后颈的“神道穴”向后抛去。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却已将内力渗透她奇经八脉，阴风老妪身子如纸鸢拌飘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地之时，已是没有武功的废人一个。
青竹问出莲儿是要上山看望谷神道长，便一手提了阴风老妪一手抱起莲儿又回了紫霄宫。一路莲儿将自己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青竹，虽然她年纪还小说的不清不楚，但一切缘由青竹都清楚了十之七八。武当众人见青竹去而复返又带回了武当的大仇人，还被废去了武功，已不知该如何报答。
“此人交由武当派发落，这个小姑娘还请好好照顾。”青竹说完便又转身离去。
“大哥哥！”莲儿却叫住了青竹，“大哥哥，你刚才抱着我飞的功夫，可以交给我吗？”
“这个功夫太难，你现在还学不了。”青竹见莲儿面露愁容，又说道，“我教你几手防身的功夫吧。”莲儿听到之后拍手叫好，她其实并不愿学什么功夫，只是盼着能让大哥哥多在她身边待上一会儿。
青竹觉得女孩儿学功夫应清雅一些，就教了莲儿一套“落英神剑掌”，这姑娘也如父亲般武学天分极高，一点就通，如此变化繁复虚虚实实的掌法竟在一个时辰内便尽数记了下来。青竹见她天分奇佳，又传了一套“兰花拂穴手”法，只让她记下，以后若有名师指点认穴点穴功夫，再使出来必能如虎添翼。教完功夫青竹便飘然离去，莲儿心中恋恋不舍，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再相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陈年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