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糖果之家

25、二十三 真凤假凰（下）

　　第二天，他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居所之中。出现得是如此的突兀，也是如此的自然……还是那一身华贵的金衣，还是那一贯云淡风轻的姿容，还是那不紧不慢缠绕着天机金线的习惯动作。
　　“小瑛，别来无恙？”他语气温和，但那一双眸子却冷得好似千年寒冰，微微抽搐的眼尾泄露了他心底难以抑制的怒火。

　　我怔了好一会，然后才打招呼：“哟，这不是赛华佗吗，你……”上一次离别之前，我将他点了穴道随手送给了金花。金花历来痛恨男人，所以喜欢玩弄男人作为报复，也不知道之后发生过什么。我顿了顿后，戏谑的问他，“你贞操可还在啊？”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冷冷一笑：“金花娘子跟随你已久，我原以为你是珍惜她的。却不料你将她往火坑里推。敢羞辱我欧阳明日者，我自当将她抽筋断骨，然后再一遍一遍令她尝尽这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让她知道什么才叫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我心头寒了寒，欧阳明日脾性极傲，这的确是他的作风。只是当日应该不曾发生过什么，金花奈何他不得，况且还有弄月在，也不会真让他受辱，只是欧阳明日这样的态度让我稍有些不安。按捺了一下情绪，我笑了一声：“不必危言耸听，有弄月在，你也不能将金花如何。”

　　“是吗？！”他慢慢走到我身前，低头看着我，“我欧阳明日想做的事情还无人能够阻止，弄月又有哪一次真正赢过我？”
　　“……”
　　他将左手放到我肩上，慢慢移向了我的颈项之处，渐渐收紧：“小瑛，你猜对了，我的确没拿金花娘子如何。但是我放过她却跟弄月公子没有半点关系。我只是不想和你闹到覆水难收的境地……”他俯下身来，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道，“我很想知道，践踏和玩弄别人的感情你是否很愉快？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女人？能够可恨到这样的地步？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捏死你。但是我又觉得就算捏死了你也不能解我的心头之恨……你说，我怎么处置你为好？”
　　我能感觉到他掐在我颈项之处的手劲越来越大，看来还真是想捏死我了。我笑了起来：“既然我这么可恨，那你可以躲远一点。你看，我现在也没有什么闲工夫来追着你，恶心你。自然可眼不见心不烦。你说是不是？”

　　“又想激我离开？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他松开了我，侧过身去，“我会让你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我从旁边看过去，他的视线正凝视在虚空的前方，目中含寒冷的锋芒，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如你这般骄傲的人，倒是料不到有一天也会甘愿给人做妾……”
　　可恶！他现在的态度和语气实在是教我反感，我哼了一声：“欲成大事者，何需拘泥于小节？只要能达成目的，又有什么是豁不出去的？”

　　“哈哈哈哈……”欧阳明日大笑了起来，好像我刚刚说的是一句很好笑的话，他笑了好一阵，然后转过头来用怜悯的目光看我，“小瑛，为何你总是这样的自负？总是以为诸事皆由你掌控？但你可否知道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琢磨最不可控制的东西？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毫不顾忌我的怒气，他伸出手来抚摸我的鬓发，是最温柔的姿势和眼神，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得不令人琢磨一下，而且越琢磨越发寒。他说：“我会给你好好的上一课……”

　　欧阳明日走后，我便陷入了不安之中。
　　我有预感他会做出一些让我始料不及的事情。只是没有料到，这件事居然来得如此之快，来得如此的难以预料，也的确粉碎了我之前的信心……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端慧王突然召我前往大堂。那时，他正在大堂中会见一众幕僚，洽谈正事。本不该是我应当出现的场合。
　　但我心中的疑问只维持到我走入大堂见到欧阳明日的那一刻起，便明白了过来。

　　果然，随后端慧王就向我隆重的介绍起了欧阳明日，他眉飞色舞，整张脸都溢满了神采：“柳姑娘，这位是欧阳先生！！也是我王府中的贵人！！他可是人中之龙，堪比诸葛啊！哈哈哈哈！！”言道这里，端慧王又端正了一下神色，然后对我道，“欧阳先生十分倾慕你，这是你的福气！现在，我打算把你交到他的手上，也算是兑现了我对你的承诺！能嫁得这样的夫婿，你此生定当安乐无忧！”

　　随之王爷便高声宣布道：“柳湘湘已被我从琼玉楼中赎出，那便是我端慧王府中的人了！今天，我以义妹的名义将她许给欧阳先生为妻，并会为她备足嫁妆，亲自主婚！！”
　　大堂中顿时响起了一片骚动，迎面而来道喜之声如同滚滚波涛，直冲击得我大脑中一片浑噩……

　　欧阳明日倒是波澜不惊，微微一礼，恭敬道：“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好好好！”端慧王很是开怀，连连拍了欧阳明日肩头数下，朗声道：“那择日不如撞日，我这就令他们尽快操办，趁着先前的喜气还未褪尽，让府中又再热闹热闹！！”
　　端慧王一锤定音，他所决定的事情，自然无人去反驳。今日之所以会当众如此做法，恐怕也是笼络人心的伎俩。既给了阳明日足够的面子和足够的尊重，又向府中的其他幕僚们宣布了自己对此人的重视。
　　“恭喜恭喜！”“祝贺欧阳先生得获美人”“不愧是才子佳人，预祝百年好合”……大家皆是明白之人，一时间纷纷起身向欧阳明日道贺，热闹的声音久久不息……
　　而我此生还从未有过这般惊雷滚滚的时候，好半晌才慢慢回过味来，开始意识到，我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要嫁给欧阳明日了？

　　后来我才得知，欧阳明日到端慧王府毛遂自荐，以博古通今的才华和过人的胆识谋略漂亮的通过了端慧王的所有考题，赢得了端慧王的赏识。端慧王诚心想邀他入府，为讨伐定西王一事出谋划策。欧阳明日同意是同意了，但是却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不要任何报酬愿意为王爷办事两年，但柳湘湘必须归他。
　　欧阳明日在琼玉楼时曾说过：你石瑛今生只能是我欧阳明日的人，我不会将你留给任何男人……
　　他这一招釜底抽薪，玩得也够狠绝了！

　　婚礼来得是如此迅疾，只能说王府的办事效率实在很高，两天之后，在一片喜庆的热闹声中，我就被旁人一番仔细打扮，穿戴上凤冠霞帔，送出去拜天地，拜日月，与新郎对拜……就这样跟提线木偶一样走完了所有的流程，和欧阳明日绑成了一对。
　　那一日，整个王府喜气洋洋，宾客满座，大多皆是本府之人。笑得最为豪爽和愉快的正是端慧王，大约是终于看到交易完成，得获良才所以无比欣喜吧。总之，整座王府内唯一没感觉到半分喜气的，大概只有我这个新娘子。

　　就这样被欧阳明日给拐进了洞房，碍于局面我还必须装得受宠若惊心甘情愿，这辈子憋屈到这个份上的，也只有这一回。我心头的怒火烧灼得十分旺盛。
　　所以，当夜欧阳明日一身的酒气归来后，我就将他一掌震伤，捏住了他的咽喉：“欧阳明日，你倒是胆肥得很哪！！”
　　他还是那一贯无惧的模样，尽管咳出了些血来，却笑出了声：“我欧阳明日既然做了，就不怕你恼怒。”颇为笃定的语气，“再则，你也不会杀我。”
　　我手上的劲头加了几分，眯着眼：“没错，我是不会杀你！但是打残了，绑了，扔到地下室关个两三年还是不成问题！”
　　他脸色憋得发青，但依旧是笑，艰难道：“你忍了那么久，现在才动手不嫌晚了？明天又该如何跟王爷交代？”
　　“你威胁我？”
　　“非也，陈述事实而已。”
　　他倒是处处将我算计精准，我冷哼了一声，松开他：“这就是你要给我上的一课？”
　　他在桌旁坐下，咳了好一会才说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对于王爷来说，你的价值远不如我。你可知道，我向王爷提出要你之时他几乎没有半分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如此轻而易举便将你赐给了我！”他抬头看我，唇角的嘲笑加深，“小瑛，你现在对自己还那么有信心吗？你真的觉得自己对端慧王的影响力足够？”

　　“……”我脸色很不好。端慧王一心大事，不沉溺女色玩物丧志，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但他将我如此轻贱也着实可恨。
　　我展了展双臂，看着自己这一身可笑的凤冠霞帔：“那这么说来，你穷尽心思，将我玩弄于股掌，就是为了要让我领会一下自不量力，自取其辱的滋味？”
　　欧阳明日道：“言重了！你既然能容忍事态发展成这样，又怎会不知现在的局面对你来说更为有利？我说得对吧，小瑛？”他锐利的眼神投向了我。

　　没错！如若不然，在今日以前我有无数的办法让他提前消失。就算不杀他，也能让他失去行动力，既然留着他自然是因为他还大有用处。凭他的才能，端王爷有他辅助，成算会大很多。而我能留在他的身侧长随左右，也的确比在王爷身侧方便了许多，至少我不必再处处提防步步谨慎。
　　但是要让我这么痛快的认可他的擅作主张，不可能！

　　我将他从座椅上拉了起来，月阴第二式“群星拢月”，一招翻云手，连拍欧阳明日前胸七掌，七分手劲三分功力，虽不至于重伤了他，起码也能让他吃些苦头。
　　他喷出了几口血来，一身大红的喜服除了染上些湿润外倒看不出扎眼的色泽。我在他耳边冷冷道：“你既为我上了这一课，我不妨也回敬你一课。记得，永远不要再自作主张，这个世界也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我将他扔回座椅，他摊倒在桌面上有好一会爬不起来，待过了一阵子略有恢复之后，才坐起身来自我调息，苍白的脸色在调息了一刻钟后才渐渐的恢复了几分血色。
　　“唉……”他长叹了一声，拿起了桌面上的酒杯，那本是王府为我们预备的合卺酒，他却一个人饮了，是合着聚元丹和丹草露一并饮下的。他苦笑着，很自嘲的语气，“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倒霉的新郎官了吧……”

　　我冷眼着看他：“做戏要谨记自己戏子的本分，太入戏了也不好。”在落英坡上那一次，我已领受过教训了。

　　“是啊……”他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那份端慧王给他的礼单，眼睛停在礼单上，目光却没有聚焦，喃喃道，“我还是我，可你却不是你……”那份礼单上，写着端慧王的祝语，恭祝新人佳偶天成，百年好合！但上面的名字落的却是欧阳明日和柳湘湘，既扎眼又讽刺。

　　他站起来转过身去，声音低沉：“不管怎么说，你我既已是夫妻，至少在端慧王身边的时候我们还得同处一室，该演的戏还得演到底……”因为他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觉得那背影有几分黯然。说完了这句话后，他就越过屏风去了隔间，那里有一张软榻。

　　待他走后，我才发现桌面上留下了一瓶药。拿起来一看，是雪莲膏。雪莲膏是欧阳明日亲手调制的治伤灵药，我琵琶骨上留下的那道穿透伤近来开裂了数次，刚才又与他打斗了一番，自从我被金针封穴后余力不足三成，在制服他的过程中颇费了些功夫，导致才刚愈合的伤口又一次开裂，原来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

　　“……”我捏着那瓶雪莲膏默然了片刻，手中一用劲，整个瓷瓶化为了齑粉，荧绿色的药膏流满了一地。
　　事到如今，我不会再感激他的任何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