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日同人]影月》糖果之家

14、十三，相忘江湖

　　十三相忘江湖

　　二十多年前，欧阳明日因为一出生便带有软骨奇症，所以被欧阳飞鹰所不容，于是令玉竹夫人将其抛弃。所幸玉竹夫人不忍幼子殒命，令忠仆带他去天山找边疆老人求医。最终，边疆老人虽未能治愈他的双腿残疾，却将他收为了弟子，将一身本领尽数传授。

　　尽管得到了边疆老人的真传，成就了如今的赛华佗。但身世的坎坷，幼年的孤独和对亲情的渴望，却始终是他心中最深的痛……这样一个风采卓绝的男子，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河蚌一般，坚硬的外壳里面藏着的是极度的柔软和脆弱……

　　话说，我被欧阳明日带回国师府后，他便将我闲置在一旁，再不过问，开始终日忙碌着寻找玉竹夫人的下落。
　　他料定了玉竹夫人还在那皇宫之中，但因为皇宫中处处戒备森严，欧阳飞鹰又有心防他，所以奔波多日依然是一筹莫展。
　　一旦心情抑郁，他就会到廊亭中去吹箫解愁，看来，他真是连一个在愁苦时可以倾诉的朋友也没有。我时常会看到廊亭中的身影既清冷又寂寥，连箫声都充满了伤愁。

　　但每每我想靠近他，他就会停下箫来淡淡的扫我一眼，然后转椅离去，那目光凉薄如水，似乎已不想再见到我。难道他把我从欧阳飞鹰手中讨过来，就是为了要冷落我的吗？
　　我心中懊恼。既然他要如此冷落我，那我就更不能冷落我自己！

　　在四方城内，追逐我的王孙公子不少。我广发了邀请帖，一时之间，前来拜谒之人纷至沓来。管他在东苑里成日忧愁苦闷，至少我在我的西苑之中终日纵情声色，与众多公子哥们打情骂俏，欢度岁月。

　　一枝红梅，一壶好酒，一个醉醺醺的翩翩儿郎……
　　那是胡威远胡大人的公子，胡远舟，也是我这里的常客。我将他灌醉，咬着一枝红梅，提着裙裾满园奔跑，逗得他东扑西抓，嬉笑不断。
　　他在双飞亭中终于把我抓住，将我按倒在石桌之上：“你这调皮的小东西，看你还往哪儿跑，今天本公子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你。”他将我叼着的红梅拿下，浓浓的酒气喷在了我的脸上。我笑了开来，“公子想要怎么收拾我啊……”
　　他一甩手，扔掉了红梅，在我鼻尖上点了一下：“你这勾人的小妖精……”说着说着脸就贴了过来，但他的唇还未能落在我脸上，就被天机金线给一勾一拉，于是，他整个人都飞出了亭外，滚在了地上。

　　我从石桌上下来，看向欧阳明日。从我还逗着胡远舟满园嬉闹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忍到现在才出手也着实不易。

　　此刻他脸色铁青，手微微颤抖，看来是气得不轻。胡远舟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道：“你，你你居然打我……”
　　“滚！！”欧阳明日寒声喝道。
　　“别以为你是国师就了不起，我今天是来会见月姬的，又不是……”胡远舟还想吵嚷，却被高易山拎着衣襟一路拖了出去，“走走走，爷让你滚！你就赶紧滚！！”

　　“你到底想怎样？！”待胡远舟被扔出去后，欧阳明日盯着我质问，那双眸子中透出了前所未有的恨意，“我欧阳明日就算武功不如你，却也不是任由你这样追着欺辱的！！石瑛，你若想与我为敌，不妨直说，不必用如此下贱的手段来激怒我！！”
　　我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说真的，他现在的反应我有些始料未及。我想过他会生气，但想不到他会生气到这个程度。
　　他说：“给我滚出欧阳山庄！别弄脏了我的庄子！！”
　　那样的语气，那样的神态，愤怒之中更充满了轻视和恨，但真正惹恼我的还是他下面一句话。他接着说道，“我欧阳山庄容不下你这种水性杨花的□□□□！！”

　　我心头杀意顿起，放出内力朝他拍了过去，他一挥袖先是卸掉我的内力，再迅疾出手，以天机金线攻我的周身大穴。我朝旁闪了闪身，隐形换位，便使得天机金线落了空。

　　天机金线落空之后，他没有再次攻击。我却冷冷的看着他，将衣袖一抖，寒月弯刀从袖中滑入了手心，我拿着它渐渐抬起了手来。至少那一刻，我是真的动了杀机，我想着要怎么出手杀了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再割下他的首级。这样至少我可以给月神一个交代了！可以不必再冒着巨大的风险来仓促准备这场即将到来的决裂！

　　但是高易山却阻止了这场决斗。
　　他拦在我们中间：“爷！石瑛姑娘！！你们何必要闹到这个田地。你们本来是朋友啊……”

　　“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欧阳明日高声说道，他声音里夹杂着深深的痛楚，“我欧阳明日的朋友必然了解我，懂得我，从而不会去做令我憎恶的事情！！”他将目光看向我，我从那双眼眸中读出了极度的失望和决绝，“石瑛，你走吧，我欧阳明日从此再不想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他离开后很久，我的心情依然不能平复。
　　我不停的在想着他的话，也在想着，我可能真的做错了事情……

　　当夜高易山来找我。那是我与这个汉子第一次平心静气的交谈。
　　他向我说起了欧阳明日的过去。
　　“爷是个孤独的人，你别看他外表潇洒，但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寂寞。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别人有爹有娘，他却没有。别人有一双好腿，他也没有。别的孩子都在嬉闹玩耍的时候，他却只能一个人远远的看着。别人正在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他也只能看看书，吹吹箫，以此来取乐。这么多年以来，除了我之外，他很少有知心的朋友。但是，在明月楼的那段日子里，爷真的很开心。爷是很喜欢和瑛姑娘相处的，和瑛姑娘在一起，让爷觉得很快乐！他曾跟我说过，人生浮世，能得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我想，爷是真的把你当做知心朋友的。所以，瑛姑娘，就当是易山求求你了。若是你真的关心爷，真的喜欢爷，就不要再做让爷伤心难过的事了！”

　　我沉默了。

　　易山叹气：“这段时间爷很痛苦。他从小渴望的爹娘将他遗弃，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爹，那爹又是那样一个不堪的人！但就算他再怎么不堪，爷还是爱他，还是拼了命的想要护全他！若不是如此，爷又怎会入宫去做国师？怎会处处防着女神龙？女神龙是爷最深爱的女子啊，谁能知道爷的痛苦与为难？一边是爹，一边是最爱的人。但他却要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他付出了那么多，就是希望能化解所有的仇恨！可他只顾着化解别人的仇恨，他自己的伤痛又有谁来安抚？现在爷真的已经很痛苦了，瑛姑娘，你就别再和他作对了，你就放过他吧……”

　　我苦笑了起来。不放过他又能怎样？现在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有什么精力来为他继续耗费下去？
　　我石瑛如今所求，不过就剩下这一个：他能活着便好……在未能杀掉月神之前，一切奢望都是泡影罢了。
　　我站起来拍了拍高易山的肩头：“你是他的好兄弟。就冲你肯为他这一言，我答应你了！”

　　“真的？！”这个憨厚的汉子很是开心，挠着头笑了起来，“以前我很不喜欢你，觉得瑛姑娘是个妖……不是，我的意思是瑛姑娘行事太邪，与我家爷很不相配，总觉得还是要有一个温婉贤淑一些的姑娘陪着爷才好。但如今我又觉得瑛姑娘对我家爷是真的好，虽然你总是爱气他，但是其实你是关心他的，易山能看得出来。不管怎么说，只要任何愿意对爷好的人，易山都感激她！”

　　我笑了一声：“得了，你去吧。就算你没说后面那段话，我也不会打死你的。”
　　“恩，瑛姑娘，那易山就告辞了。”高易山目的达到，于是欢天喜地的从我这离去了。

　　却不想当夜，祸事又至。

　　胡威远的部队深夜来袭，砸开了欧阳山庄的大门，带来了欧阳飞鹰的命令：“即刻起，革除欧阳明日的国师身份，打入天牢！”
　　高易山站出来愤愤不平的问道：“为什么？我家爷又没有犯错！”
　　欧阳明日却冷笑了一声，兀自擦着自己手上的那管铜萧，他的性情如此，越是表现得这般满不在乎，内心恐怕越是伤痕累累，他用嘲讽的语气来面对这场突来的变故：“城主要押我进天牢，我就进！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做。不劳烦各位了，易山！”他唤了一声，“我们走。”

　　高易山推着他缓缓出门，朝着天牢方向而去，没有侍卫的押解，他们走得潇洒自如，然而颜面虽能保存，内心又岂能不伤？
　　我坐在屋檐上看他，只见他那眼角眉梢处噙满的都是伤痛。

　　后来得知，原来玉玺被盗，城主怀疑是欧阳明日所为，所以才将他打入了天牢。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欧阳飞鹰也够可以了。
　　我深深的叹息了一声，突然有些能体会欧阳明日的心情，生来有这样的爹，也当真是命不太好。不过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了，旁人是半分忙都帮不上的。

　　我是在他入狱后的第二天夜里去探望他的。
　　简陋的囚室之中，他一身华服端坐，还是丝毫不见狼狈，只是眉间的忧愁锁得更深更重。也不知道我带来的消息会不会让他的眉间的愁色减少几分？
　　见我探望，他显得很不情愿，微微转过轮椅，并不看我，将脸朝向了牢窗之外。
　　看来，我还真是不受他待见了。
　　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唠唠叨叨，免得多待片刻多惹他烦。立在牢门前，我开门见山道：“我已将玉竹夫人救出皇宫，现在安置在城西的破庙之中。”
　　他猛然一惊，连忙转回轮椅，向前几步来看我：“你此言当真？！”
　　我嘲讽的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他沉默片刻：“……多谢。”
　　“不用谢我，我曾说过，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就当是还你这个人情，以后我们谁也不再欠着谁了。”
　　他看着我，良久未言。
　　和他走到这一步，我也挺无奈：“追逐一场，不过是镜花水月。没办法，到头来还是得相忘于江湖……欧阳明日，应你所言，以后我们就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瓜葛。你……自己保重！”

　　言罢，我离开了天牢。彼时我想着，若运气不佳，这也许就是我和他最后一次的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