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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顾惜朝站得离晚晴最近,矮个子却没怎么注意到他,方才进屋的时候也只不过略微扫了一眼,见这是个瘦弱的书生,根本没放在眼里,此刻却被这小小的书生喝住,不禁觉得有趣。

      他自打从黄河岸边南下以后,所见过的读书人,大都畏畏缩缩谈辽色变,有的甚至看到身穿裘衣□□骑马的都退避三分,像今天这种阵势,忽然有个书生站在中央,高声说话,反而成了南下以后最有趣的事情。

      因此,他颇有些看热闹的心态,也不着急,抱起双臂瞧着。

      却见顾惜朝喊了一声,大步走到晚晴近前——他本来就站在晚晴身边,这又是更近了——恰好挡在众人面前,低声道:“晚晴姑娘,你究竟拿了什么东西,就还给他们吧!”

      晚晴一愣,似乎以为顾惜朝临危喝住这群恶人是要路见不平,没想到他竟也来相劝,刚要发怒,却发现顾惜朝面朝着自己,靠得异乎寻常的近,已经把一只手伸过来,将自己手中还握着的针囊迅速抽了过去,隐到袖子里。

      他身上虽只穿了一件单衣,但衣袖颇为宽大,看上去就算藏了把刀,也不会被轻易发现。

      这动作发生在瞬息间,两人贴得很近,各自背对着身后的人,因此无人发现。晚晴只感到手中一空,抬头就见顾惜朝光华耀眼的眸子闪闪烁烁,满心疑虑恐惧莫名其妙的一下子不见了。

      顾惜朝变戏法般的在袖子底下动作一番,已是将三根平时用来放血的五棱梅花针扣在手中,口中仍不停下,晚晴不明就里的愣住了,他便追问一句。

      “晚晴姑娘,你看这么多无辜受牵连的穷人,什么东西不比人命值钱?”

      晚晴明白他的意图,却不知道他一个人能否对付几十个手执武器的汉子,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真的没拿他们的东西!除了那个王世兴还有他手下的几个人,我谁都不认识!”

      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王世兴显然就是璩百岁口中的王大麻子,听了这话忽然跺了跺脚,道:“嘿,姑娘你这不是耍赖嘛,既然你承认认识我,那就应该把我们镖局的东西交出来啊!”

      他还要再说,矮个子一摆手道:“好了,我看晚晴姑娘是谁劝也不听,要装傻装到底了!”

      说着,也不用身边两个手下动手,竟一步跨过来,意欲推开顾惜朝去抓晚晴。他瞧顾惜朝的样子,想以自己的臂力,拉到一旁定然是不费吹灰之力,没想到刚抓到他的袖子,整个人就顺势转了过来,轻飘飘的,仿佛连骨头都是空的,却连吃惊都没来得及,便觉肋下一痛,左边身子顿时失去了知觉,眼看着就往地上歪倒下去。

      原来顾惜朝知道他背后伸手,便顺势转身,将手中的一根梅花针插入他肋下大穴,由于他们相距很近,袖子宽大,周围人只看到顾惜朝的衣服扫在那矮个子身上,他便不吭一声的倒了下去。

      唯独王大麻子王世兴和璩百岁在顾惜朝一转身的时候觉得不好,仿佛看到这书生袖子中闪现一点银光,急忙就上前阻拦,但还未曾出手矮个子便被一针插中。二人大怒,同时皆明白原来这瘦弱的书生是个厉害角色,遂不敢怠慢,一左一右,挥拳竖掌,一个直冲,一个斜批,向顾惜朝要害袭来。

      晚晴站在顾惜朝身后,本来矮个子软倒这一变故已让她吃惊不小,猛然见到两个人夹攻顾惜朝,吓得大叫一声,几乎不敢去看,王世兴本来人高马大,一双胳膊房梁粗细,拳头更是如同铁锤,璩百岁虽然干瘦,手掌击出时却泛起一层黑漆漆的亮光,铁钩般抓向顾惜朝的脖子。

      可是顾惜朝并不招架,更不躲闪,反而双手一负,朝两人的拳头指爪冲去,王世兴左拳居中打向他的胸口,右拳看似闲置,实则待他向唯一空当闪避便迎头砸下,璩百岁两爪分别封住了他其他去路,四只手结下一张密网,因此这二人的攻势应该绝无错漏。

      却不想顾惜朝竟然仿佛不会武功般,全然不看他们二人的招数,任凭拳头爪子往身上招呼。王世兴心中奇了一奇,但顾不上多想,更加大了力量,一拳打过去,刚沾上顾惜朝的身子,以为可以将其胸骨击碎,不料顾惜朝的身子仿佛抹了油,滑不溜手,又好像个纸糊的人儿,轻轻一碰就风吹似的飘开了。等到拳头力道用老,无法变招的时候,顾惜朝已经远在数步之外。

      比王世兴还糊涂的是璩百岁,他本来有个“千手优伶”的绰号,意即手法极快又极具奥妙,常常使人应接不暇,但今天两爪竟然同时落空,眼见着顾惜朝身子游鱼般从面前滑过,宽大的衣服下摆荡起呼呼风声,整个人好像瞬间缩小了一号,轻烟似的从眼前飘过去了。

      虽然如此,二人毕竟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一击落空,想也不想,转身再要出手,忽听得那矮个子带来的人当中,有谁叫了一声,转过头来,才看到顾惜朝正是落在那十几个人中间,右手扣了其中一人的肩膀,左手绕上那人的脖子,指尖银光轻闪,正是其余两枚梅花针。

      二人呆了,不知道为什么顾惜朝不要瘫软地上的矮个子作现成的俘虏,而冲过去制住一个随从,但马上便听见脚下的矮个子急急惊呼了一声——“啊!”

      方才他被顾惜朝偷袭刺中倒地,却也不见有惊恐神色,此刻看到随从中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被顾惜朝抓住,却大惊失色满脸惨白,王璩二人毕竟是老江湖,立刻明白了八九分,但又立刻倒吸一口冷气,险些忘记了旁边的晚晴。

      可是他们还未动作,对面的顾惜朝便手上用力,被钳制的青年吃痛忍不住叫了出来。

      “晚晴姑娘,你过来!”

      顾惜朝扣着青年向后退到屋子靠东的墙边,招呼晚晴走过去,并将她挡在身后。而地上的矮个子被王璩二人扶起来,却因肋上银针的缘故无法活动,只能靠着一张破桌,呼呼喘气,眼睛死死盯住顾惜朝,目光中满是愤怒。

      王世兴快言快语,肚子里藏不住话,脱口问道:“喂,小白脸,你干什么抓着一个跑腿的不放?”

      他还以为如此能起码能诈一诈,顾惜朝笑道:“王大麻子,这人不就是你方才说的‘正主儿’么,怎么你这当奴才的反而不认识主子了?”

      王世兴一愣,扭头去看矮个子,那矮个子紧抿着嘴唇,咬了槽牙,道:“小子,你怎么知道,他才是主人?”

      顾惜朝笑道:“这么说来,他还真的是你们主子!多谢二位相告!”

      原来他事先并不能确定这青年就是这群人真正的首领,但重重包围下只能冒险一赌,王璩二人以及那矮个子却轻易就上当了。

      但他将目光垂下,瞅着被制青年的腰间,道:“要是随从,又怎么会带着如此贵重的配刀?”

      众人立刻看青年腰间,只见他的棉袍下摆低垂过膝,隐隐有半截弯刀露出来,刀柄上镶嵌了两行细碎的宝石。

      顾惜朝继续道:“我听说北国契丹人的规矩,若是做了人家的俘虏,需用彩物才能赎回,现下你们这位主子成了我的俘虏,要拿什么东西来赎呢?”

      矮个子听到“契丹人”三个字,吓了一跳,立刻忍住不露出惊恐神色,阴沉着脸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又不是契丹人,从没听说这规矩!”

      王世兴和璩百岁也吓得不轻,忙跟着道:“小白脸,这里没你的事,你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顾惜朝不理他们俩,只冲矮个子微微冷笑一下,扣住青年肩膀的右手手指稍稍用力,肩骨传来一阵“咯咯”的响声,青年顿时浑身发抖,面上血色尽退,腮上青筋条条可见。

      “不想赎回主子?那好啊,契丹人令我大宋年年进贡,却又岁岁犯边扰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今日捉了一个他们的小贵人,那是一定要好好报仇了!”

      说着,手下更加用力,那青年本来被他扣住肩头大穴,半身麻木动弹不得,现在肩骨连同锁骨一并被死死捏着,饶是他拼命强撑,还是从牙缝中漏出几声呻吟,额头已是大汗淋漓。

      对面的矮个子几乎看不下去了,也顾不上半边身子还不能活动,一拍桌子,吼道:“给我把这个小子拿下!”

      他一声令下,带来的十几个随从立即抽出腰间短刀,准备冲锋。王世兴见状连忙也招呼自己手下参战,他带来的人却稍微一阵犹豫,好像不舍得把各自兵刃掏出来见人似的。

      顾惜朝见状,并不慌忙,四下扫了一眼,鼻子一哼,忽地将左手两根银针向下一按,插入青年肩头,接着道:“不信我会下手的就过来,看你们害死了主人,如何交待!”

      他所言不虚,随着青年惨叫,已有丝丝鲜血从针孔中涌出来,矮个子似乎还不明白,王世兴璩百岁却吓得魂不附体,连晚晴见状都惊出一身冷汗,那银针插下的地方距离肩井穴不到半分距离,若是插正了,整条胳膊便会残废,所受内伤也着实不轻。

      众人刚刚举起的兵器就这样停在了半空,晚晴站在顾惜朝身后,纵然也曾经游历江湖见过不少风浪,还是被他前后判若两人的作风惊得瞠目结舌,心脏怦怦直跳。

      那矮个子也不由得软了下来,不敢再向前一步,恨恨的下令放下刀枪,目光似能把顾惜朝射个对穿。

      “小子,算你狠!”他用牙齿将字一个一个挤出嘴唇。“你想怎么样?”

      顾惜朝点头道:“跟你们契丹人也不用那么好心眼,你们刚才不还要对个姑娘用刑么?”扭头望了眼门口。“让开,我们离开之后就放了你主子!”

      没有办法,几十名武士只得闪退两旁,让出一条道路。顾惜朝挟着青年,令晚晴跟在身后,一步一步走出门去。

      外面天光早已大亮,雪停了,太阳出来了,苍白的日光照在雪地上,将眼睛刺得生疼。门外拴了几十匹高大骏马,正在不耐烦的打着响鼻。顾惜朝瞧了两眼,挑了匹纯黑色的叫晚晴骑上,自己上马后却将抓住的青年卸脱了双臂骨环,横放在马鞍上,腾出一只手,给了晚晴乘坐的那匹马一巴掌,马儿疼痛之下一声长嘶,也不去管背上的究竟是不是主人,撒开蹄子,朝京城方向奔去。

      见晚晴的马跑远了,顾惜朝才拨转马头,瞧了瞧跟出屋门的矮个子和王、璩等人,忽而一笑,道:“身不由己,多有得罪,我劝你们还是别追了,追也追不上!”

      面上微笑又骤然一冷,接着左手一挥,方才他从晚晴针囊中取得的银针才悉数出手,直奔余下的几十匹马。那些马原本都是北方良种,皮糙肉厚,平时细一点的缝衣针都无法扎透,却被牛毛粗细的银针深深插入肌肉,疼痛受惊,狂嘶奋蹄,四散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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