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金香玉

20、第20章

　　顾惜朝在丞相书房中站了许久，门帘才被两个家丁掀起，从外面走进一个中年人来，身材高挑，方面阔口，气度沉稳，他倒剪着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打眼便往顾惜朝脸上瞧，顾惜朝忙施礼。

　　傅丞相微微笑了笑，也没请他坐，自己也没有坐，只说了句：“刚才因为料理一些事情，所以迟来了一会儿。”

　　顾惜朝听见这位丞相跟自己说话，竟然丝毫没有什么轻蔑之意，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猜想一定是黄金鳞在后面闹，那可不是一个好安抚的家伙，于是更深作揖道：“不敢当。”

　　傅宗书又看了看他，目光上上下下，似笑非笑，有些捉摸不定，顾惜朝不免手心发潮，心里又想着晚晴怎样，刚才自己被带走的时候，晚晴虽然站在那里没动，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自己，那眼神他一辈子也忘不了，从那一刻起，顾惜朝打定主意，即使这位傅丞相也像黄金鳞般厌恶刁难自己，也要求得他的同意，他要跟晚晴在一起。

　　一个仆人叩门而入，看上去颇有身份，一进来就说道：“丞相，黄大人他……”

　　傅宗书不等他说完便道：“不必管他，你去跟他说，就说我说了，这件事情我自己有主张，叫他不要再去骚扰小姐了！”口气之中不免夹杂了许多严厉之气，那老仆得了指示退了出去，顾惜朝隐约能听到外面黄金鳞的声音，但是渐渐远去了。傅宗书却在他走神的时候说道：“你自称晚生，可是身上有功名么？”

　　顾惜朝心中一惊，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他出身低贱，并没有人愿意保荐他参加考试，半点功名都不曾有，想到这里，微微有些脸红，不知道怎么回答。

　　傅宗书忽然哈哈大笑，道：“我那外甥说你怪诞狂放，却原来也是这般拘谨的一个人。你既不在一般读书人之列，又何必拘泥于一个称呼，以文才武略而算来，你跟我自称晚生也不算错。”

　　顾惜朝更没想到丞相竟然跟黄金鳞以及相府中所有其它人不同，仿佛对自己另眼相看，可是又想到他这样也许是为了方便逐客，究竟心里怎么想的还未可知，便万分小心起来，低头道：“丞相见教得是。”

　　傅宗书又道：“我听说你是扬州人氏，口音可不太像，既然你是来向我女儿求婚，那应该将你身世来历说个清楚，对吗？”

　　顾惜朝愣住，他来之前的确未曾多想，至于要娶的别说是丞相千金，就是普通人家女儿，也是要将身世弄明白才能答应的事情，他竟然都没有考虑，此刻后背尽是凉气，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傅宗书问完就瞧着他，瞧着他的脸色红变白，白变青，过好了一会儿，才又笑道：“我听说顾惜朝平日能够出口成章倚马千言，怎么今天忽然不爱说话了？”

　　顾惜朝被他说得更加窘迫，道：“我……我并无冒犯傅小姐之意……今天前来求亲，虽然自不量力，但是出于一片赤诚，请丞相……”

　　傅宗书打断他道：“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不是生在扬州，乃是跟着父母南下才到扬州，后来你父亲病故，你母亲为了生计，就带着你在扬州锦绣楼做女工，后来嫁给了一个常去那里的嫖客，但是没多久也不在了，你只有跟着这嫖客在他主人家过日子，那嫖客的主人，也就是教你一身文才武功的人，至于后来，为什么你如此优秀的学生他却不要，任由你流落江湖，我就不知道了。”

　　顾惜朝听见他这番话，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好在这书房里四下并无别人。他仿佛被人家给扒去了身上的衣服，赤条条站在冷风之中一样，还不如被杀了的好受，但是想到为了晚晴，无论如何也要取得她父亲的认可，便把心一横，反而抬起头，瞧着傅宗书，等他说完，道：“丞相所查的，都是实情，我的师承是位隐士，虽然比不上丞相尊贵，可是当初我也曾经许诺过不说出他老人家的姓名，望丞相见谅。”

　　傅宗书瞧着他，见他此刻面色竟然已经回复平常，不□□露出一点赞许之情，但是很快隐去，话锋一转：“好了，英雄不问出身，老夫也并非故意刁难你，若你是个怯官畏权之人，我反倒看不起你。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我那宝贝女儿而起，你来求婚，不知道撄了多少人的逆鳞呢！”

　　顾惜朝道：“我并非因为傅小姐是您的女儿才来，我跟她……其实是在外面认识的。”

　　傅宗书叹气：“我这个女儿，被我骄纵的不像话，天天在外面疯跑，惹了多少事情，听说你还曾经救过她的性命，可见这也许真就是天意了。”

　　顾惜朝觉得丞相似乎没那么容易就能接纳自己，但听他口气，仿佛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无奈，便道：“我若不是真心，也没有这么大胆子来闯相府。”

　　傅宗书却转过身，忽然说道：“实在也是晚晴是我的心头肉，她认定了的人，若是我不肯，恐怕她是活不成的，所以，顾惜朝，你娶了我的女儿，如果对她不好，让她受委屈，吃苦受罪，我一定要你加倍偿还回来！”

　　他背对着顾惜朝，背影印在书房宽大的窗纱上，巍峨如山，顾惜朝在他身后的影子里俯首道：“我发誓，一定会让她高高兴兴的过下半辈子。”

　　傅宗书却又叹了口气：“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要记住！”

　　**********************
　　黄昏时分，顾惜朝才得以跟晚晴见面，因为傅宗书答应了这门婚事，要成亲却还需要准备很多东西，黄金鳞后来闯进书房，硬是要将顾惜朝赶出去，被舅舅呵斥下去，并发话让他外调军营去监管征兵，乱哄哄闹了许久才罢休，满府的仆人丫鬟都来看热闹，又纷纷要瞧未来的新姑爷是个什么样子，顾惜朝被百十口子的眼睛盯了一天，但是想着要去见晚晴，也都不觉得什么。

　　晚晴坐在自己房内，本来两人不该见面，但是顾惜朝提出来后，傅宗书并未反对，他便大着胆子走到这边院子来，只见院中的高竿还在，红灯笼仍旧挂着，屏风已经撤下去了，方才被他扔到一边的陶埙也摔成了碎片，他把这些碎片捡起来，托在手里，走进晚晴房间。

　　小云小兰都在晚晴身边，看到顾惜朝来了，都很奇怪，可是也都有眼力，双双退出去了，但没有走，立在窗边听动静。

　　顾惜朝本来有千言万语要说，等到了晚晴跟前，却忽然失声般，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捧着一堆碎片，默默看着对方。

　　晚晴本来也哽住了，可是见了他手上的碎片，急忙走过来，抓住他的手，道：“哎呀，怎么都碎了！”

　　顾惜朝被她握住了双手，心一下子跳了起来，却见晚晴低头紧张的对着手中的破埙大叫，好笑道：“我都在这里了，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说过吗，这东西碎了，还可以再做起来，明天我就做一只更漂亮的给你，好不好？”

　　晚晴抬头看他，也笑了，她本来红着眼圈，现在连泪水一起跟着眼眶笑成了弯弯的月牙，更加显得双眸晶亮如水，顾惜朝很想低头去亲亲她的脸蛋，忽然门外的小云高声说道：“顾公子，丞相吩咐人来请你过去，商量一下迎亲的事情！”

　　顾惜朝和晚晴这才各自分开，顾惜朝对晚晴道：“我先走了，你父亲说这亲事过些天就可以办了，到那时候，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说罢，转身要走。

　　晚晴拉住他道：“等等，你来下聘总要有些像样的彩礼，我这里有些银子，你拿去吧，就算是为了顾及我家的门面。”

　　她本来怕顾惜朝会被钱财的事情所伤，才小心翼翼得说，不想顾惜朝温柔一笑，摇头道：“不用了，我当日在去易州的路上破过一个土匪窝，得了不少钱财，置办彩礼也够用了，绝对不会让人家笑话你和你家！”

　　晚晴听了，也放心许多，目送顾惜朝出了院子，小云小兰早就闪进屋来，笑嘻嘻道：“恭喜小姐招了个称心如意的姑爷！”

　　小兰更是顽皮道：“小姐你嫁人之后，可不要扔了我们两个，新姑爷好是好，你也需要一两个撑腰的人！”

　　晚晴不理她们俩，只顾低头摆弄顾惜朝留下的陶埙碎片。

　　******************

　　半个月后，顾惜朝和晚晴在相府之内拜堂成亲，那天宾客盈门，但都是来贺傅丞相纳婿之喜，顾惜朝的亲戚朋友，一个也没有来。其实并非他没有，只是进不得相府罢了。本来顾惜朝已经找了一处干净的小院，想要将晚晴娶过门来过日子，无奈傅宗书舍不得女儿，黄金鳞又一再从旁嘲笑刁难，只有晚晴自己愿意，最后，顾惜朝不得不同意，在相府内摆喜酒，婚后他们夫妻可以自己别居，晚晴想家了或是丞相想女儿了，都可以接回小住。

　　那天晚上，相府之内张灯结彩，仿佛过年都不如今日热闹，各方贺礼堆积在一件大屋子里，如山如海，皇帝所赐的一柄如意被供在案头正中，其它许多金玉之器，甚至透过了覆盖其上的红色纱帐，焕发光彩，顾惜朝只由老管家带着，在这里转了一圈，略说了说这些都是哪家送来的，谁与傅家关系交好，谁是晚生后辈，谁是同党盟友等等，他也没有记住太多，满屋子金珠贵器着实耀眼，他于兵锋之中不曾有半点惧意，面对这些东西却十分茫然。

　　拜堂时厅中观礼的人都是极尊贵显达的人物，人数虽然不多，仍旧显得黑压压的，顾惜朝目不斜视，仍旧觉得四面八方尽是冷飕飕的目光，那许多贵人们都笑眯眯瞧着自己，可是他们的嘴角都是僵硬的，黄金鳞一直站在香案左侧，恶狠狠望着自己，特别是晚晴被喜娘搀出来的时候，后来，他去拉晚晴所持的大红绸子花球的时候，偷偷牵住了她的手，那个时候他再也不去在意旁边众人是什么神情了，晚晴的手心是潮湿的，他自己的其实也是，晚晴摸到了顾惜朝手里也是粘乎乎的，不禁笑了。

　　待到仪式结束，顾惜朝被引着给几位较尊贵的贺客敬过酒后，终于能够脱身，辞别满眼并不认识的贵客，回到新房之内。

　　这是一间紧挨着晚晴所住小院的院子，因为要做新房，特意重新打扫布置了一番，顾惜朝走进屋门，只见屋内全红，烛火被罩在殷红的灯罩里狂跳，他喝了不少酒，脚步有些不稳了，这时候被满屋红色烘烤得燥热起来，把外面袍子脱掉，绕过绣着大红牡丹的屏风，来到床边。

　　晚晴头上覆着盖头静静坐在床上，小云和小兰早就把两杯酒斟满，笑嘻嘻站在晚晴身边，见顾惜朝走来，飘飘拜了一拜，说些吉祥话，就退了出去。

　　顾惜朝听见房门碰上的声音，轻轻走到晚晴身边，揭开她头上的盖头，晚晴却低着头，他也就不坐下，反而蹲下来，从下向上去看晚晴的脸。

　　晚晴“扑哧”一声笑出来，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非要这样看我？”

　　顾惜朝道：“你不抬头，我要看你，也只能这样了。”

　　晚晴便抬头道：“好了，你快起来吧，被丫头们听到了，会笑话的！”

　　顾惜朝才站起来，坐到晚晴身边，道：“没想到，我们真的会有今天……”

　　晚晴把头靠再他肩上，道：“我本来一直想问，自从我离了易州，以为从今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你却为什么又回来了？”

　　顾惜朝脸色微微变了变，叹气道：“说句不怕你笑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两条腿也不听话了，那天你走了，我也就情不自禁抬腿就往南，一直走啊走啊，忽然有天一抬头，才看见已经到了京城了。”

　　晚晴又笑道：“你真是个疯子！那为什么我去找过你几次，你的屋子好像一直都没有人住？”

　　顾惜朝道：“我一直住在姚金花屋里，我回来之前，她已经死了，她的屋子别人都嫌晦气，没人敢住，我只为了防着契丹人再像上次那样来报复，就住进她家了。”

　　晚晴道：“这么说，我去找过你几次，你都知道了？”

　　顾惜朝一愣，见晚晴神情认真，心中惭愧，不知道如何回答，晚晴看着他，忽然一笑，道：“不过你还是来了，我知道我没有白等。”顾惜朝一阵激动，抓住晚晴的手，道：“晚晴，我这一辈子，都会像那天在易州一样，保护你，守着你，让你永远都开心快活！”

　　晚晴轻轻拥住他：“我相信你。”

　　顾惜朝道：“我以为你又会说我是个疯子，在说疯话呢。”

　　晚晴立刻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疯子。”

　　二人就这样拥着，仿佛时间永远不流逝才好。忽然间，门外传来嘈杂声，仿佛是小云小兰，还有黄金鳞的声音。

　　晚晴大惊，顾惜朝也有些慌乱，若在平日，他决不怕此人，但今日是他跟晚晴成婚之日，且黄金鳞也算是妻舅，当然不比往日，急忙站起来。

　　谁知道黄金鳞动作可比他们快得多，不等外面两个丫头伸手来拦，已撞了进来，大红牡丹屏风被他一巴掌扫到一边，床边两个身穿吉服的人就暴露在眼前。黄金鳞喝得双目通红，脚步不稳，可脑子却没有完全糊涂，此刻看到顾惜朝和晚晴都是一身艳红，真是璧人仙侣一般，妒火更胜，晚晴本来要过来劝他，也被他的狰狞面孔吓住了，顾惜朝一把将晚晴拦进怀里，用身体护住她，让黄金鳞看了，不由得火撞脑门，破口大骂。

　　“顾惜朝！你这婊子养的贱种！不知道给我表妹下了什么迷药，哄了她还不算，连丞相都被你给骗了！你一介贱民，凭什么糟踏晚晴这金枝玉叶，你有什么本事，你有什么资格！”

　　他醉醺醺的，伸手乱点，任谁也看出他是醉了，虽然话说的那样难听，顾惜朝也强忍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只能听着，晚晴想要制止表哥，却见他神情可怖，简直像要吃人一般，怕他在新婚之夜闹出什么事来，只是求他快点离开。

　　谁知黄金鳞看见晚晴这样护着顾惜朝，火气更大，头发简直都要倒竖起来，更逼上几步，怒道：“姓顾的，你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不过是个天天卖艺给人捉弄的贱人，你让我表妹嫁给你，也跟着你让千人嘲万人笑，让她跟着你也去做贱民！”

　　顾惜朝被他说得胸膛起伏，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更肆意道：“不然，你就是瞅准了我表妹是丞相的女儿，要抓住这龙尾巴往上爬，好啊，你果然聪明，果然也是从扬州那地方出来的货！”

　　晚晴再听不下去，冲过来，一把将黄金鳞推开，喝道：“表哥！你若再说，从今以后我不认你是我表哥了！”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黄金鳞骂红了眼睛，也不管晚晴流泪，还是不决口的大骂，言辞越来越难听，无非是说顾惜朝奸诈狡猾，只为了攀龙附凤，才拼命要娶丞相女儿，晚晴拼命推他，加上小云小兰叫来的几个家仆，连拉带拽拖出去了，但骂声一直过了好久才平息。

　　顾惜朝就站在原地，脸色煞白，仿佛被钉住了，晚晴推走了黄金鳞，回来看他，用手一碰，才发现他全身颤抖，嘴唇都青了，两只拳头紧紧攥着，额头青筋都跳出来了。

　　晚晴害怕起来，连忙抓住他肩膀，晃了又晃，叫他的名字，过了一会儿，顾惜朝才把拳头松开，脸上仍旧是一片惨白，晚晴害怕起来，连忙端起了桌上早就冷了的两杯酒，将其中一杯硬塞到顾惜朝手中，道：“我表哥喝多了，你别理他，我们今天成亲，要高兴一点啊，我们还没有喝交杯酒呢！”

　　顾惜朝低头看了看那杯酒，却并没有伸出手去，晚晴再三扯他，终于两人手臂各自交叉而过，将杯子举到唇边，顾惜朝忽然说道：“晚晴，今天我们虽然已经拜了天地，可是我还不能碰你！”

　　一句话将晚晴说得很是惶恐，她抓住顾惜朝的手，道：“你在说什么啊，疯子，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怎么不能……”说到这里，有点脸红，停住没有说下去。

　　顾惜朝也把另一只手握住晚晴的手道：“不是因为刚才你表哥的话，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我如果不能出将入相，又如何配得上你？”

　　晚晴拼命摇头道：“不是，你不是这样想的！你不要听我表哥的，他，他是气糊涂了，你配得起我，你若配不起，这世上也没人能配得起了！”

　　顾惜朝凄然一笑：“晚晴，我在你的眼里固然是配得起，可是旁人却不这么看，我不想让你被人笑话。”

　　晚晴急忙道：“我不怕，我不怕被人笑话！那些要笑话我们的人，我们不去理就是了！”她把头贴进顾惜朝的肩膀，双手抱着他，仍然感觉到对方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于是她就越抱得紧，嘴里说着“没事的，过些日子就没有人会说三道四了！只要我们两个天天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

　　顾惜朝不说话，他的手搂住晚晴，手背上忽然落下几点热乎乎的水滴，可是他仍旧咬牙道：“不，晚晴，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

　　晚晴抬起头，愣愣看着他，还想要说什么，顾惜朝已经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有一轮明月正圆，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一直延伸到晚晴的脚边。他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字一顿说道：“我顾惜朝对天发誓，只有到了我出将入相飞黄腾达那一天，才跟妻子同房，否则，绝不碰她一下！”

　　晚晴听了，呆在当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惜朝，你真的疯了？！”

　　顾惜朝却咬牙道：“我没疯，我只是要让你没有一点遗憾的跟我做一辈子夫妻，晚晴，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