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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   仲夏,京城已经因为丞相千金选女婿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刚来没几天的人,也都知道了当朝傅丞相的女儿,到了婚配年龄,却要出题难为上门来求婚的人,自然是有的赞叹,有的笑话。

      这天天气闷热,没有太阳,却仿佛进了蒸笼,街上走路的人,无一不汗湿衣衫,鬓发贴在脸颊两侧,都说傍晚这场雨一定小不了,所以街上也就人人都带着伞。

      广和茶楼的生意分外的好,这样的天气里,平常人家里是没有能取冰来解暑的,大伙都喜欢到茶楼来,喝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况且广和楼建得高,比普通酒楼还要高出半层,就立在汴梁城南一个犄角,楼高了风自然大些,虽说这样日子不会有清风来送爽,但到底坐在高处,眼界之内没有嘈杂拥挤,也就显得凉快许多。

      两个店小二此刻忙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奔走不停,其中一个眼尖,一眼瞧见两位身穿华服的少年人迈步上楼来,赶忙三步两步窜了上去,挑了个靠近窗户的桌子招呼他们坐下。口里说着“曹公子王公子,最近可少来了,这些日子上哪儿高乐去了?”本来以为能跟往常一样得些零碎铜子,没想到其中一个穿蓝衣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将这伙计打得一个趔趄。

      “混账!我们上哪儿也是你问的?”

      伙计被打蒙了,吓得不敢靠前,小声嘟囔:“是,是,小的该死,您二位……里边请坐……”

      二人甩着袖子走到紧挨着窗户的一张桌子跟前,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伙计见状急忙跑过来,先不敢去看二人,反而转身冲坐着的这人低声说道:“这位客官,能不能麻烦您挪一挪,高升一步?”

      那人也是个年轻人,头发微卷,身穿一件青色布袍,正扭头看着窗外,桌上的茶水早就凉了,他却似乎毫不在意,也不叫蓄水,就这么坐了许久,本来冲他这衣服伙计也绝不能这样客气跟他说话,可此人来了很多天,每天要一壶茶,临走却给三四倍的茶钱,因此不敢小看。

      两个贵公子不等伙计跟这人商量好,便一屁股坐下,取出扇子,挥戈摇旗般的扇起来。这人看了看他们俩,对伙计说道:“高升一步?高升到房顶去?”

      伙计苦笑,越发压低了声音:“客官,求您行行好吧,这二位一个是兵部曹侍郎的公子,一个是当朝老王爷的亲戚,得罪不得的!我知道您也是有来历的人物,可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小事闹起来,有损体面啊!”

      他苦着脸央求了好几句,穿青衫的人忽然把桌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说道:“好吧,换个位子。”

      伙计千恩万谢地帮他将茶壶茶碗挪到旁边桌子上,转身立刻来伺候曹王两位公子。那边却已经聊起来了,全然不拿满茶楼的人当回事。

      穿青衫的人本来就要离开,猛地听见二人所说的话,又慢慢坐下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钉在椅子上了。

      一个说:“王兄,你明天果然要去吗?”

      另一个答道:“当然要去,丞相千金又能怎样,我倒要看她是什么样子,能出什么难题!”

      “哼,不瞒你说,小弟我昨天刚刚在相府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现在还在别扭,不是我败你的兴,傅丞相的那个女儿,说邪门也够邪门,跟普通女子可大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傅小姐的事我不是没听说过,不就是都说她脾气古怪疯疯癫癫么,依我看,从小娇惯出来的千金小姐,还不都是一个样子!”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也好,明天你去了就知道,傅小姐出的三道难题摆在那里,你得先过了这关再说提亲的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靠本事,王兄大才,文武双全,嘿嘿,我想这朵玫瑰花总归要落在你手里了!”

      “曹兄可是在拿我打趣呢!我要去傅丞相那里,可并非贪图他那美貌女儿,不过就是想见识见识京城人人传说的三道难题罢了!”

      “说起那三道题我就来气,想来那傅小姐要么果然是个疯子,要么就是故意要刁难我们这些提亲的人,文才武艺,她考哪一个不好,偏偏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难为人,不想嫁就说嘛,公主选驸马也没这么麻烦过!”

      “好了,曹兄,说到这个,我倒是跟你一样的心思,女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要不是为了争这口气,我也不要去理睬什么难题什么丞相千金了!”

      这两人一边说一边神情激愤,那王姓公子刚刚说完一句,冷不防旁边那穿青衫的人说了声:“不知道傅小姐出了三道什么样的难题?”

      他一愣,扭头看去,青衫人也正看着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人气度不凡,似乎不应该太小看。他身边的曹公子却甩出一句:“关你屁事!”王公子却推了他一把:“曹兄,莫要把火气撒到人家身上,他想知道,就说来听听嘛,正好我也要问呢,你说的时候少不了也被他听了去。”

      曹公子这才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与其说是三道难题,不如说是三个刁难人的事!我昨天进了相府,拜见过傅丞相,就被领到小姐住的院子,可是傅小姐并没出来,让她的丫鬟跟我讲明白,第一道题,说是考武艺,要我把一串红灯笼挂到院子里的一根杆子上,你说奇不奇怪,不考兵器拳脚,却要考外面卖艺杂耍的那一套,不过这个难不倒我。第二道题更怪,丫鬟捧上来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罐子,比拳头大一点,有几个眼,硬要说这是件乐器,要我吹出曲子来,我怎么办,那东西我都没见过啊!”

      他说到这里,穿青衫的人身子震动了一下,垂下了眼皮。他也没注意,继续说:“本来到了这里我也不必再问第三道题了,可我当时气得不得了,说什么也不肯认输,那丝竹管弦不是人人都该会的东西,凭什么要用这个来难为人,丫鬟没办法进去问,过了一会儿出来了,说解开第三道题也可以,于是就说第三道题,可是我一听,立刻傻眼了,前两道题虽然怪虽然难,究竟还是有人能过关,这第三道题,根本就是道解不开的题目,任谁来了也答不出的!”

      王公子忙催促他:“快说快说,什么题目?”

      曹公子道:“那丫鬟说,我现在代小姐说第三道题,需要考较一些谋略兵法,我说那正好,我爹从小就叫我熟读兵法,这个一定难不倒我。丫鬟说那可未必,接着说题目,现在好比你只有两个人,一柄剑一匹马,被一支军队包围,想要脱身,该怎么做。我想了半天,这可难了,要是我手里也有些人马,哪怕三百五百,也是有胜算的,无奈她竟要我两个人从千百人中脱身,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王公子听罢,果然没有了对策,皱眉想了半天,还是摇头,刚要说什么,忽然发现刚才还坐在旁边的那青衫人已经不见了,他连忙去看楼下,只见那人正在下面路过,天上乌云翻滚,隐隐有雷声传来,街上行人都快步奔走,嚷嚷着“要下雨了,快快走几步!”唯有这人仍旧慢慢的,拖着脚步在走。

      伙计来蓄水,看见旁边那桌子旁边的一把伞,自言自语道:“那位姓顾的公子今天是怎么了,连伞都忘记拿了,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
      大雨终于下起来了,铺天盖地,四周十步以内看不清东西,在这样的时候不撑伞,就在街上这么走着,连天上的雷声都听不清了,耳边只有雨水与头顶肩膀和地面撞击的回声,竟然是这样震耳欲聋。

      顾惜朝出了广和楼便一直往前走着,他知道自己忘记拿伞了,可是他的腿不听使唤,带了他一路走来,越来越逼近皇城西边的那条大街,当朝丞相的府第就在这条街上,朱漆大门两边站了两个家丁,虽然淋不到雨,但仿佛也被这样声势的雨震慑了,缩着首尾立在门边,大门上的两只兽面门环却依旧面目狰狞。顾惜朝站在它们对面不远的地方,唯有现在不会有人来将这大门口的“闲杂人等”哄走,他看着那大门,想必这门后面,和许多许多道门后面,一个姑娘正坐在屋子里等着自己到来吧,她一定是在等着自己的,不然也不会用那样三道题来难为来求亲的人,这也只有他才知道。

      现在晚晴成了汴梁家家户户都要谈论的话题了,他起初想要假装听不见,他以为晚晴真的是要选丈夫了,他真的曾经松了口气同时又痛苦的想着,这是好事,然后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你在等我……”他对着那朱漆大门喃喃着。自从那天晚晴再不出这大门开始,他就成了游荡的孤魂,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能躲在这里悄悄等着晚晴带丫鬟出门,然后尾随她一路到开义诊的小门脸去,守在那附近,以免有人来捣乱,或是仇人上门。

      也许他不是怕什么仇人坏人,他只是想天天见到晚晴。没想到晚晴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自己的出现,她不知道他就在附近,又凭什么认定了要等下去?

      顾惜朝站了很久,大雨还是没有停,最后他转身离开,离开之前他对着那朱漆大门说道:“晚晴,只好请你再多等半天了。”

      *************************
      这天晚上,暴雨下到后半夜才停,第二天早上,大街上到处都是被雨水冲下来的树叶,不过太阳出来了,将湿漉漉的青石板路很快晒干。晚晴被大雨吵了一夜,始终睡不着,最后雨停了,她忽然又烦恼起来。

      第二天必定晴天,那么登门求亲的人还是会来吧。

      她一直坐在房间里,等着那些王公贵族的子弟们,或不自量力或想看笑话,黄金鳞抱着双臂站在西边的侧廊上,远远的看着那位老王爷的远亲王献,在院子中为了这次难题而专门竖起的高竿下,微微冷笑。

      丫头小云拎着一串暗红发旧的纸灯笼站在他身边,一字一句的说:“王公子,小姐的第一道难题是……”

      王献却打断她:“我已经知道了!”说完便抢过那串灯笼,纵身而起,在高竿上如同猿猴般攀援而上,眨眼已经到了顶。他在高处,很容易便看到坐在房门口屏风后面的晚晴,只是看不见正脸,便得意的高声说道:“傅小姐,这灯笼还够高么?”

      本来期望着对方听见说话的声音,会循声向上看过来,不想他叫了之后,晚晴仍旧略低着头,双眼只看着屏风,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小云在下面叫道:“王公子!请你下来吧!这道题你解对了!”

      王献心中纳闷,但是也只好顺竿下来,嘟囔道:“曹兄说的果然不错,这丞相千金恐怕是个疯子……”

      这时屏风后的晚晴却开口道:“王公子,第一关你过了,你可以向前走三步了。”声音甜美温柔,似乎又不大像脑子有毛病的,王献又糊涂起来,不过还是照做,向前迈了三步,来到一张桌子跟前。

      那桌子没什么奇特,桌上放了一只托盘,盘中的物件上面盖了一方红布,小云走过来,揭开红布,下面果然如曹公子所说,是一枚形状怪异的陶罐。

      小云说道:“王公子,这第二道难题是,请用此物吹奏一曲,不论什么曲子都可以!”

      王献将那陶罐拿起来,托在掌中,冲屏风道:“傅小姐,要试琴棋书画这等小才,又何必用如此生僻的来考?”

      屏风后面却没有半点回音,晚晴的轮廓在屏纱后面若隐若现,看起来着实婀娜端庄,十有八九是个美人。王献也不觉得尴尬,傲然一笑,心说亏了我提前打听过,现学现卖一段,看你这狂妄的小女子还能如何。于是笑了两声道:“也罢,小姐出题我来解题,愿打愿挨!此物名埙,乃上古乐器,声调萧瑟凄凉,很久以前已不大有人用来奏乐了。”

      说完,故意停了一下,却见屏风后面的人儿,甚至丫头小云都没有丝毫诧异,只得把埙凑到嘴边吹起来。他吹的是极短极简单的一首曲子,反复几次,虽然不甚熟练,听起来倒也婉转成曲。吹了半天,王献才停下来,晚晴仍旧没有什么动静,只顿了一下,道:“第二关也过了,请王公子再向前走三步吧。”

      王献再向前三步,已经距离屏风不到十步远,更加看的真切,屏风后面的丞相千金,正襟端坐,不颦不笑,
      跟屏纱上的花纹一样动也不动。他正琢磨,小云又开口了:“王公子,最后一道难题,由小姐来考。”

      王献大喜,刚要说什么,晚晴却抢先一步道:“王公子,第三关倒是不难,实属纸上谈兵。”

      王献忙说:“请小姐快快出题!”

      晚晴道:“假如你置身于一群贼盗当中,人单力孤,身边只有一个朋友,而敌方却人数逾千,前有高山后有追兵,请问你该如何脱险,还能保得你的朋友周全?”

      王献早先已经从曹公子处知道了这题,但这不像吹埙一样,找个行家来便能跟着学,想了许久都不曾想通,便决定来到这里随机应变,于是道:“当此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关头,不能硬拚,我便假意投降,等贼人失了警惕找机会杀出去!”

      晚晴道:“贼人与你有仇,不信你会投降。”

      王献想了想,道:“那我可以先设法让他们将我朋友放走,以便去求援兵,我且在贼窝拖延一段时间,等援兵一到,何愁不破!”

      晚晴立刻道:“你的朋友正是他们想要的人,不肯放走。”

      王献皱眉,低头想了好一会儿,道:“那我只好将我朋友权且献给贼人,我先脱身,然后找援手来搭救也可以啊!”

      晚晴又道:“你的朋友一旦跟你分开,就是输了。”

      王献被逼得无奈,冷笑道:“傅小姐,你把所有出路都堵死了,我哪里还有脱身的机会!可见你是故意刁难人!”

      旁边小云见他起了火气,叱道:“王公子,你答不出题,怎么怪我家小姐?”

      晚晴却说道:“王公子若是再没有办法,就请回吧。”

      王献还要争辩,却听到门口处一阵骚乱,侧廊上抱臂远观的黄金鳞走过去,还没走到院子门口,便有几个家丁跑来,道:“黄大人,这小子一定要进来,我们拦不住他!”

      他手指处,已经走进来一个年轻人,一身青衫,长眉飞斜,正是顾惜朝。

      黄金鳞见是顾惜朝,立刻眼睛瞪起来,大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进丞相千金的闺阁来!来人,给我拿下!”他忘记了这里不是他的军营,周围尽是相府家丁,没什么功夫,看见顾惜朝一脸杀气的闯进来,平时的霸道威风都忘光了,俱扎着两手虎视眈眈,却不太敢上前。

      王献也认出了顾惜朝便是昨天在茶楼上打听晚晴三道难题的那人,吃惊不已,正不知说什么,忽然听见屏风后面,晚晴似乎一下子站了起来,衣裙便“刷”一下发出不小的声响。

      顾惜朝手中拎着一串鲜红的灯笼,形状跟挂在高竿上的那串一模一样,他走进院子来,也不看黄金鳞怒气满腔,只走到院子当中,冲着那屏风说道:“在下顾惜朝,扬州人氏,闻得傅小姐以三道难题招亲,不论出身贵贱,一视同仁,便斗胆前来……”

      他正说着,黄金鳞一步上来,挡在他面前:“顾惜朝,你这无耻市井之徒,你凭什么想来吃天鹅肉!”

      顾惜朝被他如箭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但仍旧挺着胸膛道:“傅小姐招亲,可没有说市井小民不能来!”

      他话音刚落,晚晴立刻高声道:“那好,你也要解三道难题!”

      黄金鳞更加火起,几乎暴跳道:“顾惜朝,你——!”

      顾惜朝没有理他,一扬手中的红灯笼,道:“傅小姐,你的那串灯笼还是过年时候做的,已经旧了,我来为你换一串新的吧!”说完已经离地而起,黄金鳞正吩咐人去叫自己的亲兵来,他却又落回了地面,手中提着那串旧灯笼,高竿上一串鲜红如火的灯笼正在迎风飘动。

      晚晴立在屏风后面,右手抓住了屏风的一边,她看见碧蓝天空里一串红色,顿时仿佛有了希望,急忙立刻说道:“第二道难题……”

      说到这里,埙声已经起来。黄金鳞的亲兵正从院外赶过来,脚步声和兵器相撞声清清楚楚,可是顾惜朝全不在乎般的,用了全身力气在吹,晚晴听出这竟然是凤求凰的调子,瞬间已经热泪盈眶。

      王献站在这些人之间,早已忘记自己的来意,怔怔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嘴里说着“这、这……”转眼间十几名着甲的兵卒已经冲进院子,黄金鳞一个眼神过去,便朝顾惜朝围拢上来,腰刀出鞘。

      晚晴叫了一声:“表哥!”她的手紧紧扣着屏风的边框,却始终没有从那后面走出来。

      黄金鳞道:“晚晴,这人不是好人!”

      顾惜朝却已扔了手中的埙,向前跨了三步,此刻他跟晚晴只差十步的距离,能够看见晚晴扣在屏风上的四根手指,指节赤白。

      “请傅小姐出第三道难题!”

      手持兵刃的兵卒们只等黄金鳞下令便会扑上来,顾惜朝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他们的武器之下,可黄金鳞忽然犹豫了,他从来没见过晚晴今天的这个样子,虽然她在屏风后面没有出来,但是他看见她全身紧绷如同一张待发的硬弓,屏风框子虽是花梨硬木捏不动,但那屏纱已经被抠出一个窟窿来了。

      于是黄金鳞迟疑了片刻,晚晴便将第三道题念了出来,后来他便也后悔了一辈子。

      顾惜朝还未回答,他身后的王献便抢先开口道:“喂,傻瓜,别费劲了,这根本是个死胡同,解不开的!你没有路可走的!”顾惜朝却头也不回道:“不,有路可走!”

      黄金鳞冷笑道:“有也是死路!”

      顾惜朝道:“既然是死路,那就放手一搏!”

      黄金鳞道:“你就一个人,还搏什么?”

      顾惜朝道:“搏命!”

      他这个“命”字出口,院子里的人仿佛都被砸中了似的,冷不防颤抖了一下,黄金鳞也想不到他竟然说出这两个字来,继而冷笑道:“搏命?真是笑话,说谁不会,真到了生死关头,你搏一个给我瞧瞧!”

      顾惜朝目不斜视,看着屏风道:“我已经搏过一次了……傅小姐,她也知道……”

      黄金鳞骂道:“胡说八道!我表妹是千金小姐,怎么会知道你的事情!”

      晚晴却开口道:“你过关了。”

      院子里所有人。除了顾惜朝,不禁都十分惊讶,黄金鳞气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发作,晚晴又追了一句:“顾公子,你把三道难题都解开了。”

      顾惜朝的嘴角这才微微翘了翘,脸上神情忽然一下子柔软下来,深情望着那层花团锦簇的屏纱。屏纱背后的人,眼泪如同昨日倾盆的雨水,顺着她嘴角浅浅的笑涡回旋流淌着。

      黄金鳞却也想起了指挥手下一拥而上,刀光借着天上日光的反射,立刻照亮了顾惜朝那身黯旧的青衫。

      晚晴终于从屏风后面冲了出来,脸上都是泪痕,但是在距离顾惜朝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他们之间隔着许多刀锋。

      “表哥!你要是伤了他,我就……”她胸膛上下起伏着,顾惜朝看见地上一点一滴,逐渐被她的泪水点湿,他很想过去拉起她的手,像那天从契丹兵马中冒死冲阵一样的逃离这里,但是此刻,已经不同于往日的搏命那么简单,他要想赢,只好留着这条命。

      黄金鳞这次却仿佛没看见宝贝表妹焦急的样子,他冷着脸,满面都是自己察觉不到的狰狞,咬着牙根说道:“把这个无耻的小人给我乱刀砍死!”

      兵卒们立刻举刀,晚晴惊呼,顾惜朝料到黄金鳞不会对自己客气,便要出手迎战,这时晚晴的另一个丫鬟小兰跑了进来,高声叫道:“黄大人!丞相说让你把顾惜朝带到前面书房去,他要见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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