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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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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个大晴天,到了晚上,月亮冷冷的挂在天边,将圆未圆。晚晴合衣躺在刘克武的房间里,这房间里竟然有一张床,虽然木料陈旧做工粗鄙,但是躺在上面感觉很像睡在家里,一路北上,沿途人家渐渐都不睡床了,清一色的土炕,客栈也是如此,即使铺了褥子,也觉得硬。
刘克武正愁得找不到可以巴结丞相千金的机会,只能在饮食起居上做文章,自打晚晴来了便不曾停闲,跑来跑去好几趟,最后,天色渐昏之际,命人抱来了崭新的被褥,还差自己手下的亲兵将房间重新打扫擦抹了一遍,这才羞羞答答的请晚晴住下,那神情颇像个战战兢兢的新媳妇要千方百计讨好婆婆小姑一般。
军营的夜也是静悄悄的,只是隔段时间便有悉悉簌簌的哨兵脚步声经过。晚晴还是头一次睡在军营里,刘克武走前嘱咐她把屋门锁好,虽说不用看也知道他派了人在门外看守,可是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兵卒们是不大懂千金小姐是怎样一个身份的,或许他们一个忍不住闯进来,杀了剐了容易,自己在黄大人和傅丞相面前是不好交待的。
晚晴躺下之前朝屋外望了一眼,院子里有两个小兵一左一右,靠着影壁墙打盹,她心中感叹,有人睡不着却有宽床暖枕,有人困得要命却只能站在屋外喝西北风。顾惜朝现在又在哪里呢,方才他来过一次,两个人说到决堤淹田的事情,忽然谁都没话了。晚晴想过他们可能会吵起来,可能会争执不休,也可能是自己错怪了对方,还有可能,是令顾惜朝说些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比如他为什么会想出这样一个歹毒的计策。
晚晴觉得自己一向是疾恶如仇的,好事就是好事,坏事就是坏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可是这一次,不知怎么的,她是如此希望顾惜朝跟这事情没有关系,她问自己,难道不是私下幻想过顾惜朝能够说出一套能说服自己的言词来吗?可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甚至也没有否认自己就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他为什么不辩解,还是他知道,为自己辩解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说?
晚晴一直睁着眼睛躺到半夜,看着天上的月儿从东方移上头顶,由于夜空太过晴朗,月华雪白令群星黯然无光,她忽然看见月亮里出现了顾惜朝的身影,颜色浅淡的长衫,卷而不乱的长发,还有飞斜入鬓的眉,和将心思愁绪藏得很深的眼。
他现在应该在哪里呢?
天刚黑下来,顾惜朝便要离开。晚晴问他去哪里,这军营可有他的栖身之所,顾惜朝不置可否,还是笑笑说,我自然有我的去处,只要你在这里安安全全的,就最好了。
说完便走了出去。刘克武的目光一直盯在他背上,仿佛看个无赖乞丐的眼神,他却毫不在意,不知道是真的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也无所谓,是啊,似乎到处都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他该是习惯了还是也只能无奈着?
哨兵巡逻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拖沓,好像是无可奈何的拖着两条腿,晚晴很想出去看看,到处转转也好,白天的时候跟刘克武说了,却将他吓了一跳,急忙摆着两只大手说这可不行,小姐您是千金之躯,这儿的大兵一个一个又脏又土满嘴高粱花子,可不敢弄脏了您的衣服。话是如此,晚晴心里却很明白他是不想自己到处跑惹麻烦,转念一想,听说这几天要跟黑山北面的辽兵开战,确是忙得不亦乐乎,也就打消了念头。
第二天早晨,照例是坐在屋子里晒太阳,刘克武的房间正南朝阳,窗子敞开着,窗前正好有张凳子,是刘克武专门从大营外的小客栈中寻来的,虽然还是比不得太师椅坐着舒服,毕竟干净得多,是刷过漆的。
晚晴就坐在这凳子上从窗户向外望,除了不时经过的队队兵卒外什么也看不见,刘克武早晨来问过安后也没了踪影,这次晚晴瞧得清楚,他并没有在院门口的影壁后面走来走去,也许是有军务在身,忙去了。
这样坐到中午,刘克武打发亲兵来送饭,她便问顾惜朝在哪里,那亲兵还是个刚满十七八岁的孩子,知道这位小姐身份高贵丝毫不敢怠慢,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晚晴问了许久,他总是说不知道,然后便躲瘟神般的逃走了。
晚上刘克武倒是露了一面,笑嘻嘻的问这问那,还缺什么东西住得是否习惯,晚晴说要出去转转,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好像外面有洪水猛兽吃人的妖怪。晚晴便说不出去也行,你把顾惜朝找来,我有话要跟他说,刘克武更是在摇头的同时加上鼻子一哼,说咱们再也不让那小子跟您凑近乎了,您是何等尊贵的身份,顾惜朝他也配!
说到最后晚晴的脾气上来了又落下去,干脆拔腿就往外走,刘克武想要阻拦,却不敢碰她分毫,哪里能拦得住,来到院子外面,倒是有那么稀稀落落的几个兵丁在走着,都瞪大了眼睛瞅着晚晴,口水就在舌头底下打转转,但马上就被刘克武瞪回去了。
营盘并不很大,但是走了一圈,却分辨不出东南西北来,加上天色昏暗,灯油火把都还未燃起来,四下灰蒙蒙一片看不清楚。
晚晴越走越快,刘克武嘴巴都说歪了也不肯停下,心中反而越发急躁,总觉得似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预感催促她加快脚步,只是要找什么,却没想那么清楚。
转过北面一排兵舍,正是主将大帐,这个时候天色完全黑下来,远远的能看见几个兵卒燃亮了火把,正在挨个点灯,晚晴一步跨出去,猛地瞧见一个影子也向这边走过来,脚步竟也不慢,急忙停住,身子晃了晃,这才免于相撞。
抬头定睛,见对面站着个男子,年纪约莫三十上下,面白如玉五官俊美,瘦瘦高高的,一身亮银色软甲,藏青战袍,腰间斜挂着佩剑,他本来紧抿着薄唇似在思虑什么事情,冷不丁有个人冲到面前,愣了一下,看到晚晴的面容,忽而笑了,但是眉目间煞气依旧浓重。
“您就是傅丞相的千金,晚晴小姐吧?”
这人身材瘦且硬,标挺如长枪,一望便知是武将出身,但说出话来语调柔和,竟然还有些温文尔雅,浑身上下透着贵气。
晚晴自幼生长在官宦人家,即使无心的,文官武将也见过不少,但见这人派头口气,还有身后刘克武忽而严肃起来的神色,掂量着他必定是易州大营的主将了,可是自己在军营里乱闯毕竟理亏,人家却还如此和颜悦色,方才的怒气一下子灭了七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猜得不错,撞上的正是此地守将吴元彦,这人本是出身世家,祖上曾在太祖驾前做过将军,只是朝廷始终重文轻武,天下平定后以武立身的将领们大多不如儒生们吃香,官职也不容易混,到了吴元彦这一代只好凭借自身本事,加上父辈在官场总算还是有点人脉,他本人又极会做人,才终于当上了一方守将,虽然仍是武职,但易州地盘尚且坚固,又可通过手下副将刘克武跟当朝丞相说上话,他日能得朝廷宰辅青睐,大好前途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如今竟然先一步见着了丞相的女儿,真不知道是大幸还是碍阻,不用猜也知道这位千金小姐定是离家出走,相府还没派人追来,这件事情若是办不好,叫丞相大人丢脸不说,还要怀疑自己的诚意和能力,但若是将此事处理的妥妥当当,保护了小姐的人和名声,则能早一天得慕垂青,岂不大幸。
只这一瞬,吴元彦便在心中转了千百个结结,晚晴低头不语之际没看到他脸上稍纵即逝的淡淡兴奋,却听他继续道:“末将方才正为了跟契丹人的战事思虑盘算,不小心冲撞了小姐,罪该万死!”
晚晴一愣,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对方面容俊美如玉,神态又温和谦恭彬彬有礼,更加觉得不好意思,脸红了红。心想明明是我冲撞了他,他却反过来说自己的不是,实在是会说话的紧。
“吴将军说哪里话,是我不好,不该在军营里乱跑,给你们…给你们添麻烦……”
吴元彦见晚晴面颊微微红了一下,顿时又有千百个念头在心中回旋盘绕了一周,他素来行事谨慎处处小心,见了晚晴的如花容貌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忽而想到看服色发髻这位小姐应该还未婚嫁,并且也从未听说傅丞相的女儿许了人家,若是自己能够有幸博得美人芳心入赘豪门,今后的路可就又省了一大段。可是忽而又想到,这姑娘竟敢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跑到易州来,一定很不简单,越是不简单的女子就越是难以征服,何况听说她跟那个叫顾惜朝的人颇有渊源,搞不好人家两个人已经鸳盟早结了也说不定,自己这念头可是有些落了下乘。
但头脑中又一个念头闪过,那顾惜朝是什么人,别说以他这种叫人生厌的脾气没法讨女孩子喜欢,就是得了这姑娘的心,丞相大人又能同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平头草民?何况取悦女子的办法,自己向来比别人只多不少,细细比较起来,竟然胜算不少,不过他谨慎惯了,总是给自己留了三分退路,于是打定主意,先小小的讨好晚晴一番,且看看形势,若形势有利则正好乘胜追击,若无希望可及时收兵撤退,也未算损失。
他想这些不过只在须臾,看到晚晴低头害羞的样子,立刻有词,道:“我还没说自己姓名,傅小姐就已经猜出末将身份,不愧是当朝宰辅的女儿!”
他这一句话,既夸了晚晴聪明,又捎带称颂了她的父亲,一旁的刘克武心中暗骂他奶奶的,怪不得人家是大将我是个副手,平日也不见他怎么说话,这对着啥人说啥话的本事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
晚晴心思精明,自然听得出对方的称赞,不禁笑了,心说这吴将军看来还不是个莽夫,顾惜朝被他叫去该也不会有什么为难。但是她纵然□□,却从来不会客套世故,看到吴元彦颇好说话,便直接询问起顾惜朝来。
吴元彦语塞了一刻,心说这姑娘跟顾惜朝的关系果然有些不一般,且看看再说,于是微笑道:“你说顾兄弟啊,他白天跟我一起商议军情来着,现在天色已晚,该是到大营西边的那座土山上去了吧。”
“他到那儿去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有时能听见他吹曲子,不知用的什么乐器,又从来没见他随身带着丝竹管弦,咱们刘将军总是害怕他把狼给引来呢!”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这笑话其实不甚好笑,吴元彦翻出一副正色来,他知道晚晴此刻定是要找到顾惜朝才罢休的,不如顺着她的意思,以免刚见面就让她对自己印象不好,因此颇为大度道:“小姐要是想去找他,我让刘将军陪您去吧。”
刘克武肚子里又暗骂了一声,心说就算你不吩咐老子也断不会让大小姐独自一人去的,如何好人都叫你做了去?眼见着晚晴开口拒绝急忙凑上去劝解,说什么天黑风大军营里到处都是不认识小姐您的兵卒,要是您万一有个闪失小将就是陪上身家性命也不够啊,直追着一直到土山边上,说到后来晚晴都觉得有些可怜兮兮的,于是也不管他,径自向山坡上走。
这里说是个土山,其实连个山包都不够,只是数十年前抗辽官军所挖壕沟壁垒堆起来的大土堆罢了,有时候零星的兵丁们会被派到上面来了望,后来边境战事停息已久,也就再无人关心什么了望敌情的事情了,很少人来。
土坡并不陡峭,晚晴慢慢爬上来,一眼便瞧见坡顶的几块土墩旁坐着一人,穿戴并非兵士,乃是宽袖长衫,发丝飞扬,不是顾惜朝是谁。
此刻顾惜朝已经察觉身后有人,自土墩上站起来,接着天上月光看清来人的脸,却并不怎么惊奇,道:“晚晴,你怎么出来了?”
晚晴走到他身边,忽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本来昨天晚上两人谈话谈的极僵,这会儿急急的找来了,刚才的担心、焦急反而一下子飞了没了,看着顾惜朝就站在眼前,心中竟然开始莫名其妙的空洞起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仿佛这样急急火火的找他只是为了,为了要看见他——
看见他已洗得褪色的长衫和被风吹起的长长卷发,他挂在嘴角的,时而温柔时而顽皮的、似有似无的微笑,夜空纵然晴朗但月华仍旧太暗,照不亮他眉骨下方的一双眼睛,晚晴忘记了这是第几次直直的看着他,不想把视线移开,因为她总是觉得即使近在咫尺,也还是有些看不清楚,有种什么念头让她总想靠得再近些,再近些,似乎那样都不能看清楚,然后她的心思就开始烦乱起来,很奇怪,最近一想到顾惜朝,她就一定会心绪烦乱。
顾惜朝仍立在原地不动,他当然也看到了晚晴身后尾随而来的刘克武,却当那人并不存在,见晚晴来到面前却言语僵住,心中明白她对昨日之事尚未释怀,晚晴心地善良最见不得人害别人受苦,对自己心存芥蒂在所难免,但仍是倍感落寞,简直又要有些后悔将她送到这里来。
但他还是先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晚晴偏头瞟了眼刘克武,见那家伙也不觉得自己碍眼,正若无其事的站在一个土墩上四下张望,便压低了声音道:“我碰上了吴将军,是他告诉我的。”紧接着又道:“他说你常在这里吹什么东西,声音好像…好像狼嚎一样……”
她话音未落顾惜朝“扑哧”笑了出来,瞥了瞥假装无事实际上竖着耳朵偷听的刘克武,道:“说我吹埙的声音像狼嚎的,恐怕不是吴将军吧,应该另有其人才对!”
晚晴也笑了,不用回头也想象得到刘克武的神情,但马上奇道:“埙?这是什么东西?”
“喏,就是这个。”
顾惜朝伸出手掌,掌中有一枚圆圆的拳头大小陶罐一样的东西,晚晴拿起来,仔细瞧了瞧,这东西样子绝称不上好看,身上三个小圆洞既非横排又非竖排,显然不能像笛萧那样吹法,不免好奇起来。
“这个东西,怎么吹啊?”
她把埙对着嘴比了好久,总也找不到方法,顾惜朝笑着,象是瞧着个不懂事的孩子,只见他用手指按住埙身上的三孔,然后把尖嘴对准嘴唇,微微发力,便有声音从那胖胖的“陶罐”中飘出来。
夜幕四垂的旷野上,忽然飘来了一阵这样的乐声,低哑得象是有人在一边流泪一边哭诉,又有点像是野地里吹过来的风,刮在草叶茅尖上,扫过树梢林莽,将荒原上所有的悲苦哀怨都裹挟着,扑面而来。都说萧声呜咽如泣如诉,听了这用埙吹奏的曲子,才真的知道什么叫“呜咽”。
为什么会有这种乐器,难道是给人想哭却不能哭的时候用来代替自己流泪么?
顾惜朝吹的曲子很简单,他开始只是想吹个样子给晚晴听听,却不料这陶土的声音仿佛有些魔力,竟吹得忘形起来,心中自顾在想,晚晴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话要说呢,原来她终究是很在乎那件事情的吧,也或许她并不在乎那件事情,而是因为她也并不在乎自己这个人。
只是事到如今,顾惜朝觉得想到她不在乎自己,也不会觉得黯然神伤,不会失魂落魄,当他看到晚晴千里迢迢离家北上,冒着危险找到自己,他觉得够了,足够了,按照他的性格向来是许多东西得不到就越发想要,但是唯独这一次例外了,他会在辗转难眠的时候想起这个姑娘,她是唯一没有瞧不起自己出身下贱的人,还诚恳的要做朋友,于是他劝自己不要再妄想了,也许有一天你能出将入相才配得上她,否则,想也是白想。
于是他便真的相信自己已经知足了。
“吴将军说,你跟他在一起研究军情,难道要打仗了么?”
晚晴忽然在幽怨的埙声里说道,将顾惜朝逐渐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停下来,拉着晚晴一同挑了个土墩并肩坐下,扫了眼正试图靠近以便偷听的刘克武,混不在意,还用平常的声调说道:“契丹人倒是还好,土匪再不收拾怕是要把天也掀翻了,再说……”
他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头顶的月亮,道:“再说我已经给驻扎易州的耶律平给盯上了,这人自从上任以来跟土匪勾结闹得很凶,上次因为汴梁城外那件事他废了一条胳膊,不将我抓住碎尸万段是不会罢手的,与其叫他们到处追讨,不如就在这里了结!”
晚晴听闻此话,顿觉惭愧,忙说:“是我连累了你……”
顾惜朝摇摇头,道:“那天夜里是我自愿帮忙的,后来被人围住了,就算我想走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忽而又冷笑道:“不过这次出兵却是那小蛮子自己找死,他若不是非要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想赶尽杀绝他的大军!”
晚晴心中一惊,问道:“赶尽杀绝?难道你想灭了耶律平的易州队伍?”
“冤仇已结下了,我想回头他不肯,他想回头,我计策都献了,兵也调出去了,我肯,吴将军也不答应。”
“可是我听说耶律平手下的辽军有三四万人,吴将军麾下总共才两万,你如何去灭多自己一倍的队伍?”
“就因为相差悬殊,才好打他个意想不到,这个你不需担心!”
晚晴绞着衣襟的一角,听到顾惜朝说“不需担心”四个字的时候心中一动,隐隐约约的越发担心起来,待要多问,却都被顾惜朝用话岔开了,说些奇闻趣事,他们面对着灯火莹莹的营盘,能够看见整齐的兵舍间依稀有人走动,聊着聊着,晚晴就忘记了刘克武的存在,直到夜色深沉月过中天时分站起来要离去,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得离顾惜朝出奇的近,肩膀已经快要贴到一起了,时间过的真快,刘克武忍不住两人所说小儿女的事情之无聊,一早呼呼睡起来,顾惜朝也不叫醒他,独自把晚晴送回屋子,晚晴向他要了那只陶埙,说是待在军营中实在无聊,研究一下埙的吹法也好。
顾惜朝似是颇有成就感的点点头,道:“等过两天仗打完了,我来教你!”
“这么快就打?!”
“不错,得趁着那帮子土匪还没发现我跟官军联手,不然他们知道我给吴将军出主意,便不容易上当了!”
说完,顾惜朝便要离开,晚晴很想冲上去问为什么你跟我都不肯说清楚,她听着顾惜朝所说,总是觉得这计策里面实在是有太多不稳妥之处,偏偏对方不肯明言,或许这算是机密不可泄露,但是,但是顾惜朝还会怀疑自己会出卖他么?
躺下之后,她又越发觉得顾惜朝临走时候的眼神很不寻常,她记得每次分别,顾惜朝都一直的走开,从不会回头再望她。可是今夜,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他慢慢转过身来,匆匆看了她一眼,或许他自己都没察觉,他脸上竟然全都是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