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青鹿之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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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王都瓦休甘尼的那一刻，聆风看到欢呼的人群几乎震动了整个城市。
敌国的铁蹄曾经在一片土地上肆虐，忍耐了多日的屈辱和痛苦，终于在这一天终结。
骄傲如昔的米坦尼人，强大如昔的战车军团，仿佛在这一刻重生。
黑太子的继位简单却威严。依然是冷然而强硬的犀利眼神，依然是张扬而深沉的黑色披风，自信地扫过广场上欢声雷动的人群和贵族们，也立刻传达给民众前所未有的勇气和信任。
只有和他一同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将军们才感觉到，米坦尼的这位统治者，依旧强势而霸气，但是他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份内敛和冷静，隐藏了曾经有过的嗜血与易怒。
这样的王，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才是最大的幸运。
不过短短一年间，这个王宫已然经历了战火的洗劫，却又奇迹般地恢复了新生。
走在长长的围廊上，聆风抚过冰凉如昔的巨柱，威严而华丽，却在经历了战乱之后，更承载了一份厚重和沧桑。
间或能够看见刀剑留下的痕迹，仿佛重现了一年前这里的尸横遍野。指间轻轻划过这每一寸的刻痕，聆风觉得只有在这时才在真正感觉历史，甚至于，创造历史。
当书本的白纸黑字封印了曾经的杀戮和辉煌，历史其实已经变得苍白和平乏。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觉到它的脉搏。会为它震撼，会为它心痛，会不知不觉地追随着它的脚步，会无法自已地沉浸于它的悲欢离合。
自己，也终将无法再作为一个局外人，超脱而平静地坐看风起云涌。
但是毕竟经历了偌大的起伏，曾经喧闹而华丽的王宫此刻显得有一丝空旷和冷清。虽然曾经外逃的女官和侍从有不少已经陆续回到宫廷，但是对于百废待兴的国家来说，王宫的整修和装饰反倒在于其次。
不少窗台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却还来不及清理。庭院里原本的精心护理的花卉此刻显得有些萧条。但是野草丛生未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情趣。
不知道为什么，聆风却异常地珍惜宫廷里此刻的安静。因为她知道，不需要多久，这里又会恢复往日的喧闹和嘈杂，以及，人来人往的热闹。
艾莲娜又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侯得到的消息，但是当她一脸虔诚和悔意地跪在她跟前的时侯，聆风却也只是微微一笑。想要回来，也未尝不可。
只是习惯了自己操持一切，突然间又有人全权代劳，反倒有一丝的不习惯。
迎面走过几个面生却又带着些许熟悉感的女人。经艾莲娜的提点，聆风才想起她们是马蒂曾经的侧室，瓦休甘尼沦陷的时侯她们从这个宫廷四散逃走。此刻太子继位，没有遇难的人自然也会自觉地回到宫廷。
只是这些曾经飞扬跋扈的女人们都收起了以往的高傲和嚣张，言谈之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在经过聆风身侧的时侯，也不再敢显露往日的鄙视和轻蔑，有人尴尬地点头招呼，有人干脆远远地躲开。
忙于重整军队和整顿政务的马蒂瓦塞自然不会分心关注后宫里面的事务，侧室们的安顿全部是内侍长官的工作。
奔波了很久，聆风也乐得能够清闲一阵。只要别来打搅她，其他人怎么生活，她并不想要关心。对于那些重回宫廷的侧室，她也懒得去认识和结交。更无心解答她们的探究和询问。
微微停下脚步，聆风有些讶异地望着右前方的一扇门。
门上的青鹿在蒙上了灰尘之后，也显得有一些晦涩。在这个宫廷住了这么久，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一扇青鹿之门，这就是传说中的禁地吗？
轻轻地抹去门闩上的积灰，聆风的眼神不由扬起一抹温柔。
她知道这扇门之后隐藏的故事，一段埋藏在深宫中的情感，和一段注定被历史遗忘的记忆。厚厚的历史典籍不会对此提到只言片语，但是在人的心中却将是永不褪色的回忆。
也因为这一段记忆，才会有那倔强中带着孤傲的眼神，才会有痛苦中带着悔意的坚持。
与其说这是宫廷的禁地，不如说，这是心灵的禁地。
微微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聆风在艾莲娜惊恐中夹杂着意外的低呼中，轻轻地推开了这扇封印已久的门。
一截纱帐遮挡住了明媚的阳光，让整间房间有一些难以言语的阴郁和晦涩。
应该是华丽的布置，如今只有散落一地的珠宝，和因年代久远而发黄的华服。轻轻地拣起被人随意丢在一旁的披肩，柔软的质地，华贵的紫色，却在时隔多年之后也丝毫不见当年的华美。
被封印的房间，就在远离阳光的地方慢慢腐朽。
想要保留当年的鲜活与华丽，却事与愿违地只有满眼的破败。
反倒是那些人来人往的客厅，虽然没有刻意去守护什么，却在人们的呼吸和言语中，永远是那样的明艳和美丽。
这就是记忆吗？以为是最真切最清晰的东西，却已经沾满了时间的灰尘，甚至已经不复当年的真实。
与其说无法忘却，不如说是“认为无法忘却。”
“陛……陛下……”艾莲娜几乎是颤抖的声音唤回了聆风的沉思，她惊恐的眼眸望着恰巧路过的马蒂瓦塞，跪在地上的身子更是抖得仿佛风中的落叶，似乎随时可能晕倒。
曾经有8个女人在这里丧生，艾莲娜丝毫不认为自己有当年战争女神那样的幸运。
聆风微微一怔，倒没有料到一直忙于国事的马蒂今天会有兴致来后宫。
转身微微行了一礼，柔顺的秀发在轻轻地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度，又服帖的垂挂在身后。
并没有任何的恐惧，似乎是笃定得相信，马蒂瓦塞不会轻易拔剑。由起他此刻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戾气和愤怒。
“怎么对这个房间有兴趣吗？”马蒂没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艾莲娜，径自走向聆风，很自然地将她搂在怀里，玩味地看着她的眼睛。
“路过而已。”聆风微微一笑，她确实只是路过而已。
“那是一个我终究无法去守护的女人。”马蒂闻着聆风淡淡的发香，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双臂，语气里依然有着无法自已的悔恨。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愿。谋事在人，成是在天。尽了努力，又何须遗憾呢？”聆风感受到马蒂手臂传来的力度，虽然有些微微的不适，还是柔顺地靠在他的怀里。
“将这里划为禁地，就是提醒自己曾经的无能。”马蒂低哑的嗓音里有着几乎无法感受到的无奈。
提醒自己曾经的脆弱，亦或者是不希望别人碰触到自己心中的脆弱呢？
聆风的指尖轻轻地抚过马蒂腰际的配剑。
“利剑都需要刀鞘，难到人心也需要吗？”柔柔地望着马蒂，似乎想要抚平他眼底的那抹疲惫和苦涩。他的过去，她无法分享；但是他的此刻，她却能陪伴着度过。
“似乎你来，就是为了做我的刀鞘。”马蒂放轻手中的力量，轻轻地拥她入怀。
在不知不觉中，她的温柔和恬静已经感染了他，让他褪去了残暴，也克制了嗜血。
没有刀鞘的利剑最易折断；而封印在鞘中的心灵却必然孤独。
给利刃一副完美的刀鞘；却给人心解开束缚。
他何得何等，能在半生戎马之后，得到这样一个如奇迹般的女子。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青鹿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