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依旧（《天是红河岸》同人）》聆水物语

24、亡国

　　周围全都是慌乱的女官，平时个个光鲜亮丽的侧室们此刻只剩下号哭和恐惧，有人甚至两腿发软地瘫倒在地上。略为大胆一点的都忙着搜刮宫殿里值钱的珠宝和器皿。
　　浓烟，大火，四散逃窜的女官和侍从，和气势汹汹的侵略者。昨天还威严富丽的宫殿，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尸横遍野。聆风看到鲜血染上了闪亮的黄金器皿，在那一堆堆价值连城的珠宝间逐渐蔓延，看到那死不瞑目的女官的双手依然牢牢地捧着刚刚抢到项链，看到那威武嚣张的贵族们披着女人的服饰混在人群里，看到那无人照看的孩子在金戈铁马间嗷嗷大哭。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汗，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聆风蓦然间想起了南唐后主李煜流传千古的这一阙破阵子。如今看来，有着别样的苦涩。因为自己不再是能够冷眼旁观想像赵匡胤的军队是怎样攻破南唐古都，而是必须自己面对米坦尼王都瓦休甘尼的满目萧条。
　　这个宫殿，也曾经有着凤阁龙楼，也曾经有着玉树琼枝，这里的女人们，有何曾识过干戈？只是，撤退得太过于狼狈和仓促，连“辞庙”都没有，甚至没有奏一曲别离歌。这是何等的悲凉和无奈。
　　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喧闹嘈杂，聆风依然只是临窗而立，望着满眼的硝烟。

　　“夫人，您怎么还在这里。赶快逃吧。”一个侍从在奔跑中看到了一袭白衣的聆风，在这个混乱的宫廷里，她的恬静安然反倒显得异常刺眼。
　　是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聆风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个面生的侍从。聆风自己也不明白，在这样混乱的场面，自己为什么还会如此安静地站在这个窗前，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有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夫人，太子殿下已经撤出王都，往卡尔基米什去了。”侍从虽然也急着要逃离这里，但是还是好心地提醒聆风一句，这个夫人可不要太死心眼了，黑太子是不可能再回来的，其他的侧室夫人早就已经鸟兽散了，“太子临走前让所有的夫人都自谋出路。夫人，您自己保重了。”侍从同情地看了眼依然没有动静的聆风，摇了摇头，还是捧着找到的珠宝逃离了宫廷。
　　聆风自嘲地笑了一声，是啊，这是必然的结果，难道她还指望着黑太子会在乎自己的死活？会在这混乱的局势下带一个女人一起出逃吗？即使只是一直以来努力否认的淡淡的期待，也足以让自己觉得可笑了。
　　是的，是时侯离开了，因为这个宫殿，从来不是自己应该驻足的地方。

　　聆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被拥挤的人群冲出了王宫，而街道上已然是一片的混乱。虽然败势已定，米坦尼的士兵还在勉力抵挡，只是这些零星的抵挡并没有能够阻碍西台军队迅速占领王都，只是徒留下更多的尸体而已。
　　双腿有些虚软，好不容易缓和的头痛又因为嘈杂的人声而难忍起来。
　　拐进一个小巷子，聆风撑着墙壁喘着气，让混乱的呼吸稍许平复下来。
　　“队长，这个女人似乎是王宫里逃出来的。”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聆风有些心惊，回头看见三个西台的士兵，个个举着铁剑蓄势待发。聆风有丝担忧，虽然自己并没有穿真正华贵的紫色华服，但是即使是身上这身白色长袍，也不是普通的百姓能穿得起的。
　　“嗯，把她带走，也许能问到黑太子的下落。”西台的小队长略为迟疑了一下，向部下下了命令，“女人，不要白费力气，我们不想要你的命。”凯鲁王子不允许部下杀害市民，所以小队长也尽量避免无意义的杀戮。

　　聆风淡淡地看着那几个西台的士兵，却没有表现出意料之中的恐惧，虽然她并不想在莫明其妙间成为西台军的俘虏，但是无论是那些铁剑，还是这几个士兵，都不是她能够承受，也不是她能够逃离的。不着痕迹地露出一丝苦笑，看样子，到了这个时代，她跟俘虏还是特别有缘。
　　“啊！”一个士兵的手刚要碰上聆风的手臂，一声惨叫就随即而来，虽然很快淹没在城市里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中，已然让小队长惊恐地看着巷子口。
　　才不过一个闪神，自己的两个部下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自己的心口也插了一支利箭，一股寒意升起，让他一时间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自己是太轻敌了，一位米坦尼已经放弃了抵抗，所以……怨恨地再看了一眼扶着墙壁勉强站立着的聆风，满心不甘的小队长终于倒地。
　　没有多看一眼血泊中的三个西台人，聆风的目光也逐渐移到巷子口的那抹身影，深深的巷子当住了刺目的日光，巷子里的阴暗让她一时间无法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只看到他右手执剑，左手跨弓，而剑尖还在不断地滴血。

　　“你没事吧。”就在聆风感到手臂已经无法支撑自己身体，几乎要瘫倒在地的时侯，巷子口的那人已经很快跑到她的身边，一手抱着她的纤腰，让她不至于跌倒在地。
　　“我，没事。”聆风淡淡地回答，她确实没事，这些士兵甚至来不及碰到她的衣角就已经一命呜呼，她哪里可能有什么事呢。
　　只不过，如此之近的距离，也让聆风能够看清楚“救命恩人”的容貌。其实那也不过是一个15岁左右的少年，却已经有着有如成人般的身高，黑色的长发束在身后，俊朗的面容是典型的米坦尼人，虽然年纪尚轻，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甚至有着淡淡的愤世嫉俗。少年的穿着异常华贵，佩戴的首饰都价值连城，就连他手里的配剑都镶嵌着大块的红宝石。是一个贵族的孩子吧，怪不得从小就骁勇善战，剑法了得，更有着米坦尼人特有的利落的决然。
　　只是，这个少年的眉眼之间，竟然让聆风感到无比的熟悉，似乎能带给她一份默名的安心。自嘲地笑了一声，什么时侯自己也陷入了这种毫无意义的思念之中了呢？这只是一个陌生的贵族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