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依旧（《天是红河岸》同人）》聆水物语

20、水与金杯

　　黑太子的归来再次掀起了瓦休甘尼和整个后宫的风暴。马拉提亚的失守将整个米坦尼帝国暴露在西台的攻击线上，虽然还有三道防卫线，但是也迟早会被攻破。消息传来，瓦休甘尼的王族贵族们莫不惊慌失措，虽然对米坦尼战车已然抱有信心，但是这样的失败在米坦尼历史上还从未有过。
　　和贵族们的焦躁不堪一样，后宫的侧室们也人人自危，不过她们所担忧的并不是马拉提亚的失守，也不是瓦休甘尼的危险，更不是米坦尼的存亡，她们所关注的，是黑太子此次归来时所带回的女人――西台的战争女神。
　　这个瘦小的女孩在瓦休甘尼的广场驯服了饥饿的雄师，在双子女神的守护下骑着骏马奔驰于破晓的天际。这个场面，在经历瓦休甘尼市民无数次的传诵之后，已经演变成神迹一样的存在。

　　本来可以成为侧室们茶余饭后谈资的传闻，因为黑太子当场宣布封战争女神为29任侧室之后，彻底让侧室们感到惊恐。
　　后宫的女人们第一次看到西台的战争女神，莫不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个要身材没身材的小女孩，根本还只是一个孩子，所有人都坚信黑太子只是因为政治和战略的考量才做的这个决定。但是在经过了昨夜，一切又完全不同。
　　这个战争女神，竟然在私自进入了“青鹿之门”之后尚保有生命，这是怎样的震动和意外。曾经有7个女子因好奇或者无意进入了青鹿之门，无论之前多么得宠，无论容貌多么美丽，黑太子都没有给她们留下任何活命的希望，个个一剑穿心，一剑毙命。
　　然而这个瘦小的女孩……难道她会成为娜娣雅和越聆风之后又一个得到黑太子重视的女人吗？后宫之中的侧室和侍从，莫不这样得猜测。

　　相较于其他侧室的惊慌失措，和女官们的竭力揣测，聆风则显得依然悠然自得。“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不过是文人骚客的幻想罢了。饶是杨玉环千娇百媚，也不过是万花丛中一点红，尚不敢要求唐明皇的专宠。“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饶时多情有如唐明皇，又何曾只执著于杨贵妃一人？能给的，不过是“春寒赐浴华清池”的殊荣，代价却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亡国之兆。过于宠爱一名宫妃，是君王的大忌。顺治之于董鄂妃，纣王之于苏妲己，哪个不是扰的朝野混乱，国基不稳？如果阿房在世，秦嬴政能否一统六国，也还是未知数。
　　相反，雨露均沾，坐拥天下美人，却不投入真正感情的君王反倒能一心在于国事，不受后宫的干扰，这一点上，黑太子倒是相当明智。
　　嘴角淡淡地扬起一抹笑意，就不知道那些侧室担心什么？本来就不是“唯一”，那么“唯28”和“唯29”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今日的访客让聆风有一丝惊讶。
　　只是今日的娜娣雅不复以往的高傲和光鲜，依然是满身的珠光宝气，却无法掩盖浓浓的黑眼圈和未干的泪痕。沙哑的嗓音让聆风感到悲哀。昨夜震撼全后宫的事件，即使她不刻意打听，多话的侍女也会让她知晓。
　　看着眼前痛苦伤悲的娜娣雅，即使想努力维持着以往的高贵气质，此刻却只剩下歇斯底里。
　　是被感情所困扰吗？如果仅仅是为了后宫的地位，尚且不会因此而痛苦如斯。
　　聆风的眼眸里染上淡淡的惆怅，这就是感情的代价吗？让人不敢涉足，也涉足不起啊。

　　很快平复眼中些许的讶异，聆风只是为娜娣雅奉上一杯凉水，便沉默着落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等待她的开口。
　　娜娣雅盯着那杯清水，看着那连起伏都没有的水面。这样的无波无痕，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渴望在聆风的脸上找到嫉妒和恐慌，或者哪怕一点点的伤感也好。但是，她的一切和往常一样，悠然，自在，就如同没有羁绊的微风。
　　“为什么，为什么你丝毫不在乎。你怎么可以如此漠然！”娜娣雅终于谙耐不住，右手紧紧握着那个陶杯，指关节有些微微发白。
　　“在乎什么呢？”聆风的眼光只是落在娜娣雅身后，那窗外的花团锦簇。
　　“他又纳了侧室阿。”娜娣雅无法理解得瞪着聆风，“你没有去见那个瘦小的女孩吗？”
　　“黑太子不是第一次纳侧室，也不是最后一次。”聆风依然淡淡地说着。对娜娣雅的反应才感到些许的奇怪。如果说每一次的新侧室都会让她如此的反弹，未免也太辛苦了。
　　“你一点都不担心那个战争女神？毕竟在她来之前，太子殿下最重视的是你吧。”娜娣雅的语气里有着愤恨也有着嫉妒，但是更多的是绝望的伤悲。

　　对于西台的战争女神，聆风是有所耳闻的，甚至有一种直觉认为她是非常重要的人物，所以破天荒地几次去到战争女神的寝室想要拜访，然而这个战争女神似乎很好动，总是不在宫里。几次以后，她也不再强求。
　　聆风只是微微一笑，空灵而清新：“我担心什么呢？即使作为正妃，又能如何，喝的依然是同样的清水，不会因为用了纯金的杯子而更加甘甜。”
　　娜娣雅再一次仔细端详着坐在她面前的聆风，这个女孩，是真的不在乎权利，也不执著财富，对后宫的地位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对于她的刻意为难，她也照样悠然自得。是不是也正因为如此，黑太子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你是真的不在乎。不在乎财富和地位，甚至也不在乎太子。”娜娣雅看着聆风半晌，终于做出了她的结论。
　　聆风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娜娣雅。
　　“但是我不一样，我可以不做正妃，但是我无法漠视他取一个又一个的侧室。因为我在意的是他阿。”娜娣雅紧咬着下唇，语气里有着浓浓的哭腔，“所以我永远做不到你的悠然自得。是不是因为你的不在意，才让他更在意？”
　　“当你无法改变环境的时侯，只能让自己适应环境。痛苦地活着，还是自在地活着，其实无关命运，只是自己的选择而已。如果你愿意，轻风和阳光就足以让生活明朗。”聆风的眼光有些悠远，似乎并没有看着眼前的娜娣雅。
　　“所以你才能如此悠然。”娜娣雅似乎有一些了解。第一次这样认真地思索着聆风的话语，如此平淡的语言里却让她几乎有豁然开朗的感觉。拥有无数的侧室，是作为太子，作为帝王的权利，确实是她无从反对，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是，我愿意为太子做任何的事情阿。为什么他却要一次次如此对我。”如果自己只是贪图权势的女子，自然不会因为黑太子的无情而绝望伤感，但是她并不是这样阿。她要的不是财富和地位，她要的只是一份真诚的感情，这也错了吗？
　　“真正的爱是不求回报的。”聆风沉默了一下，似乎被娜娣雅眼底的真情所震撼，一个后宫里寂寞而无助的女子，不管拥有怎样的排场和身份，都是最可悲的存在，“虽然我未曾体会过，但是却能够了解这样的感觉。是不是能得到回报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但是至少能决定，是否继续付出。”

　　娜娣雅沉默无语，这一刻，她真正了解了聆风为什么能如此自在地生活。不去苛责无法改变的状况，只是适当地调节自己的心绪，是聪慧还是淡然？所以她的眼神里没有忧虑，神情里没有恐慌。而自己，却苍老得如此之快。

　　环顾聆风所处的这个居室，是后宫里最偏僻的一处，冷清、静谧，却能够看到窗外最美丽的景致。
　　“神灵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聆风饮尽了杯中的清水，起身送走了娜娣雅。
　　临走时，娜娣雅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愤恨已然消退，高傲也不复存在，只有浅浅的悲哀和挣扎。
　　这样，真的是不错的结局。
　　聆风望着娜娣雅远去的背影，有一丝欣慰的笑意。
　　不在乎吗？对那个霸道地侵入她生命的男人？但是在乎的话又能如何？既然改变不了现状，就让她也保持现状吧。这样，对她，对他，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