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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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要你做什么吗？”荷伦海布目送索纳斯特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之外，眼神随机不再掩藏那份嫉妒和恨意。
“奴婢不知道。”年轻的侍女低头，不敢看着法老。这位一贯以仁慈著称的法老竟然会有这样阴冷的表情吗？
“你认为我应该为伊西斯的女神而感谢神灵吗？”
“奴婢只是觉得这是埃及的幸运。”女侍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她潜意识里对伊西斯女神的崇拜却让她对亲眼目睹的奇迹感到无法忘怀。
“那是拉姆瑟斯的幸运，不是我的，更不是埃及的。”荷伦海布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个字，一拳砸在王座的扶手上。
能够让因难产而垂死的产妇诞下健康的男婴，这让他几乎相信那个女人真的是伊西斯女神。但是即便如此，他都不能让这样的神迹再传遍埃及的国土，否则，拉姆瑟斯的声望将更让他无法容忍。
这是多么可惜啊，美丽而善良的伊西斯女神竟然不能站在他的身边。
荷伦海布一闪而过的遗憾之后，眼神重新归为冰冷和坚定。
他必须摒除一切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和事，哪怕那是守护健康的伊西斯女神。
跪在地上的女孩感到一阵寒意，不知道是因为这因装饰黄金而越发冰冷的大厅，还是法老那令人不敢直视的眼睛。
看着在床榻上沉沉睡去的伊瑟夫人，梅艳疲惫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感谢天父，借助她的双手挽回了两条鲜活的生命。
房间里的血腥味已经散去，染血的被单也已经更换，勤快的女官已经插上了娇美的鲜花，点上了安神的香油。
梅艳看着床榻边上那枝还沾着露水的睡莲，半开半闭合的粉红色花瓣，清澈而纯洁。
原来，已经是早晨了吗？在艰难而危险的手术过程中，医者总会轻易忘记时间的流逝，只有当一切结束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也已经濒临虚脱。
梅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完成方才的手术的，她分明还清晰地记得握着手术刀那颤抖的双手，以及几乎无法支撑身体重量的双腿。
眼前一阵阵发黑，而整个身体也摇摇欲坠。梅艳知道这是因为缺乏睡眠导致的思绪混沌，以及由于长时间没有摄入食物而引发的血糖过低。明明知道这是对自身健康最大的威胁，然而在手术最危及的时刻，她却唯有一次次将指甲深深地刻入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此刻，紧绷的弦突然松弛，让她几乎连站立的力量都已经失去。饥饿过度而导致的反胃让她咽不下任何食物，只能暂时用清水来过度。
苦笑一声，如果她的导师知道她现在的状况，不知道会赞扬她完成了一个“不可能”的手术，还是对她近乎于自杀的行为勃然大怒呢？
伊瑟夫人的睡颜满足而安详，完全找不到方才痛苦而绝望的扭曲，年轻而富有生命力的女子，理所当然应该在带来新的生命以后，继续享有自己的人生。
新生的男婴安全地裹在襁褓里，躺在她母亲的身边，在把周围的大人折腾得几乎精疲力竭之后，这个幸运的婴儿终于也陷入了沉睡。
梅艳轻轻地为男婴整理了一下襁褓，也不由为他旺盛的生命力而感到敬佩。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遗传吧。遗传了属于他父亲的发色，甚至也遗传了他父亲的旺盛精力，也许20年以后，他也会是叱诧风云的将军。
想到这里，梅艳心里不由一阵绞痛。方才光顾着救人，很多事情都抛在了脑后，而此刻，一一袭来，让她几乎无法承受。
她亲手接生的孩子，此刻，她竟然无法违心地给予祝福。
如果……如果这对母子不存在那该有多好。
连梅艳自己都被突然浮现在脑海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作为一个医生，以及一个天主教徒，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于罪恶。
天父啊，请原谅我无法克制的嫉妒，以及由此产生的憎恨，究竟怎样，才能让我真诚地给予这位勇敢的母亲，以及这新生的婴儿，最纯洁的祝福呢？
梅艳重重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一眼那男婴的睡颜。
同时，心底也涌上疑惑。为什么，为什么即便是婴儿已经出生，作为父亲的拉姆瑟斯都不来探望一下他的亲生儿子呢？
连自己都不明白，这强烈的感情，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期待？
是愤怒他对作为父亲的不闻不问？还是期待着一次明知毫无结果的久别重逢？
“谢……谢你……”床榻上传来低声的呻吟，梅艳不由颤抖一下，睁开眼睛看向悠悠转醒的伊瑟。
“夫人，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感到痛？”梅艳皱了皱眉头，果然，古埃及作为替代品的药物麻醉的时间远远不及现代的麻醉剂，这样意味着产妇要经历更痛苦的恢复期。
“我没事。”伊瑟夫人刚刚被擦拭干净的脸上又沁出淡淡的细汗。
梅艳知道她在忍受着疼痛，但是她也爱莫能助。
谁都知道最好的生产方法是顺产，现代妇产科那些害怕顺产时阵痛的产妇总吵着要剖腹产，结果不但要忍受2周每天抽痛的恢复期，更会留下永久的疤痕，总让她们好气好笑。
但是碰到不得已的难产，就别无选择，就好像此刻，只能靠这位夫人自己度过了。
“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伊瑟夫人勉强地撑起身子，贪婪地看着躺在身边的婴儿，这让她几乎送命的婴儿，此刻确实她唯一能够拥入怀中的珍宝。
梅艳的眼前不由蒙上一层薄雾，母子图总是格外得感人，即便这是在古埃及，眼前的一幕却能让她想到拉斐尔的西斯庭圣母。
“为什么将军不来探望你们？”梅艳沉吟再三，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心中的疑惑。
伊瑟夫人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将军那么忙，怎么可能来探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侧室？而且进入产妇的房间是不吉祥的，将军来的话才奇怪，不是吗？”
梅艳无言，在这里待了那么久，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这里的许多价值观。
如果她以后生产的时候她的丈夫敢不陪在身边，生完孩子第一件事情绝对是协议离婚！
“好好休息吧，这些享有能够帮助你安睡。”梅艳温柔地看着伊瑟，轻柔的语气仿佛是催眠曲，让她暂时忘记了腹部创口的疼痛，眼皮又渐渐沉重起来。
梅艳催促着伊瑟赶快入睡，不仅因为睡眠可以帮助她忘记疼痛，而她自己也已经快支撑不住，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梅小姐，拜托你，陪着我好不好？”伊瑟在入睡之前的最后一刻，却不忘紧紧抓着梅艳的手指，仿佛只有她温暖的双手，能够带给她安心。
“我……”梅艳心里暗暗叫苦，她知道自己的体力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恐怕再也撑不过无眠的一天。为什么四处都是女官，偏偏要她陪在身边！
“拜托……”伊瑟夫人的眼中却有着真诚的请求，让梅艳一时间无法拒绝。
“好吧，我会一直陪着你，放心睡吧。”梅艳的承诺让伊瑟安心，终于沉沉地睡去。
“伊瑟夫人睡了吗？”房间外一个年轻的女声刻意压低了声音。
“是的，那个医生一直守在旁边。”另外一个侍女轻声回答。
“你们都累了吧，我守在门外就好。”先前的侍女故作镇定地说道，然而看似平常的语气却掩盖不住一丝的颤抖。
“那就辛苦你了。”其他侍女遮去一个哈欠，纷纷起身离开，折腾了那么久，她们都巴不得好好睡一觉。
“放心吧，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