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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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同一个地方，那就是，站姿笔直的司令员，一边，沈素青的手还没有放下来，依然对着司令员举在半空中。这个时候，她似乎心理上有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了，可她想了一晚上，辰珺的样子还有那时她看的清清楚楚，绝对没错，就是他们俩人！
可是，为什么司令员会承认！？难道他和辰珺真的。。。。？
“我愿意主动检讨，承认错误，还恳请大家不要为难小白同志。”司令员再次重复道。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因为，这里的老总可是他本人啊，老总犯纪律，究竟该怎么处置嘛，这时候副老总站出来说了句话
“今天，素青同志的汇报暂且记下来，等会议一完我们就向上面发电报，看上面如何处置，怎样？”
沈素青点了点头，紧接着全体开会。
珍妮离开华北时，前往去送别的只有辰珺一个人，那时她早已默认了告白失败的事实，重新收拾起了心，准备归回故里。这次一去，就是遥遥无际的美国了。她和辰珺俩久久的拥抱了一下，递了她的地址给辰珺
“有机会来美国，一定要来找我！“她再次看了辰珺一下。
“恩。”
辰珺点了点头，看着珍妮走上了车厢，打开了窗户将头探了出来。
“我最后还有句话要告诉你！”见车将要开动了，辰珺最后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你说你爱他。。。。其实我也爱他！”
此话听在珍妮耳里倍感惊讶，汽笛鸣响，列车慢慢的开动时，珍妮才反应过来，她挥动着手臂，对着辰珺大声道
“你是对的！我觉得你们两个更般配。”
车，愈行愈远，珍妮也渐渐远离了辰珺的视线，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眼帘却模糊了，一旁的随行听不懂中文，纳闷的看着辰珺问说的哈。
辰珺眨了眨眼，抹去了泪水，转身对随行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这只是她跟珍妮之间的一个秘密而已。
前后不到三周，为了调查司令员触犯纪律的问题，从延安来了位大人物，司令员一脸的欢欣雀跃亲自前去迎接。大老远就能看见那位身穿黑衣俊逸挺拔的人影，司令员笑的开心，大声叫他的名字。迎了上去。
对面的人看见司令员后，脸上淡淡的笑容不变，保持着他一贯的亲和风度，同时称呼着司令员，两人握着手寒暄好久，此人可是和司令员一起雪山草地过来的，战友情深厚。
“你还笑得出来，知道我这次来是。。。处置你的纪律问题的吧！？”他指了指司令员，眼角的笑意却不减。
“诶笑的出来笑得出来！你若在我这儿，我天天乐开花！”司令员一直笑的灿烂，别说其他人，就连辰珺都很少见他笑的这么多。
“这件事我们私下谈。”司令员扶着贵客“来先为你接风洗尘！上梅菜扣肉咯~！”
梅菜扣肉可是贵客最爱的一道佳肴，他笑的更开，指着司令员到“你故意的，绝对故意的！就想拿那个梅菜扣肉让我宽松处理吧。”
别看整个军区那么大，为了招待贵客司令员可是出了大血的！
那顿饭吃的着实温暖，老友相逢，还喝了些酒，司令员平时不怎么喝酒，贵客可是很能喝的，虽然平时工作中绝不沾酒，又有喜欢的菜配美酒~！酒过三巡话匣子都打开了，司令员交代了她和辰珺的始末缘由，俩人如何相识恋爱到现在全说了。
此时，从延安来的大人物心底有数了，其实这根本不存在犯纪律的事嘛！
“你和他。。由于私人上的关系相识，后来慢慢在一起。。也就是说这是你的自由。。”从延安来的贵客抿了口酒，总结道。
司令员猛点头“我的老兄弟诶，你要能这么理解那我就真谢天谢地了~!”
饭桌上的人也都消失的差不多了，只有副老总和几个平时都很熟的人坐在一起，贵客也就把话讲明了，
“既然是这样的话，我能理解，可能外界，其他人会怎么看呢？你一个军可万多票人，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再加上你还是老总。。我看。。。”贵客笑了笑
“干脆你和她谈一谈。。。早点请我喝酒罢了~！”
司令员听到这句话两只眼都发亮了，听着贵客说道“你们俩请我喝了酒，关系也就自然公开了。。。像这样引起误会的事不就自然没了么。。。”
司令员眼冒金星的点了点头，他做梦就没想到上边儿会如此支持他，他真该感谢沈素青那丫头啊！
贵客走后，司令员也准备和辰珺谈谈结婚的事情了，这件事当然是要趁上边儿没改口时赶快进行啊，而且辰珺进来表现的很好，大家也都商量让她上延安去学习。事情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是，某天早上醒来，看过当天的报纸后，司令员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坐在饭桌前一言不发，沉着脸，桌上的早饭动也不动。
“早啊。”副司令走了进来，貌似心情还不错，还准备来和他一起吃早餐。
司令员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
“兄弟，我结婚的事宜得缓缓了。”他把报纸摊开，上面写着，辰珺的父亲在随县和枣阳的会战中重伤病危的消息。
“她父亲？”副司令问道
司令员点了点头“白先生是个伟大的人，为了弥补之前的错，他誓要殉国成仁，那丫头还和他吧赌气出走加入我们，不晓得她看到这消息会怎么想”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最终他还是把报纸给辰珺看了。
“我放你两个星期的假，你赶去随县看看你父亲的情况”
辰珺颤抖的手紧握住报纸，一言不发。
“行啦别想那么多”他很明白她心里想的什么“说不定你赶到随县时他的情况就好多了。而且现在那里暂时被国军收复了，我也放心你的安全。”他摸了摸她的头“别想太多，立刻动身出发。”
这一路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即使是最坏情况，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反应，难道她和父亲间的亲情，真就如此淡泊么？
花了几天时间赶到随县，终于见到那个曾经在报纸上，镜头前无限风光的大人物，如今却奄奄一息，面色苍白的父亲。
辰珺问医生父亲的情况，医生说醒不醒得来全看他自己造化了，若醒不来，一辈子就这么躺着吧！
辰珺点点头，每天就守在父亲的病床前，看着他苍白而沉睡的面容，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在沉睡。
一连好多天，病床周围来往许多士兵，他们悲伤，落泪，哭着说他们的师长是伟大的，是为国成仁的。。。
奇怪，真奇怪！为什么那么多士兵喜爱他？为什么都说他爱国，难道大家都忘了他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了么？难道报纸上写的都是假的么？他们有没有体会过，当一个卖国贼的女儿是什么感受？难道，他现在的处境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这是他欠祖国的！
尽管这样想，但她的胸口依然很闷，每日坐在病床前，闻着消毒水的气味，5月的天气渐渐转热房间里也闷热，有人来的时候还好一些，没人来的时候，安静能把人闷死。
前线条件并不好，他看见许多士兵住在战壕里，有的像木头似的端着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虫子都爬到自己身上还是不动，晚上挂冷风，有时还下雨，阵地就在那里一步也不撤，再看看一旁指挥所，就是父亲平时待得那个地方，刮风溢满整个空间，下雨还漏水，地上的潮湿使指挥所变得又湿又冷，要在里面穿冬装才能勉强度日，副官说，很多时候父亲都站在这里盯着地图一动不动，直至手脚冻得僵硬冰凉，他还说：
“他是民族英雄，誓要为脚下的这片土地献出生命，若是其他人，按照他的军衔和资历，早可以堂而皇之的撤退，可他不会，再说他之前的事也是无奈之举，上级的身份摆在那里。去和日本人打交道只有被威逼利诱的份儿，你父亲刚刚好，去了别人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结果外界一传就是你父亲卖国，根本没有的事。”
每一句话，就像一个个沉沉的巴掌扇在脸上，扇的她摇摇欲坠，更让她的心，痛如刀割，莫非真的是自己错怪父亲了？真是自己太冲动，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像父亲生气，想想当天团圆饭，父亲带着怎样的心情。
战争把人折磨的没个人样，看看他们的经历，想到父亲也这么来回折腾受苦，辰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鼻子一酸，侧过头去。
在这里待的越久，就越会想到以前和父亲度过的时光，童年当然是最幸福的，一家人宠着爱着，在父亲的肩膀上闹着，她会想到父亲的微笑，牵着她逛市集，把冰糖葫芦递给她的样子，更想到最后一次。。父亲沉下去的眼光，和他有气无力的话语声。
无论如何，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永远变不回去了，父亲的微笑也回不来了。
这期间还收到了姐姐的来信，询问父亲的情况，这叫她怎么回？所以那封信也就不回了。
两星期的假也很快到头了，她要走了，要撇下重病还未转好的父亲回去了。这次来一句话也没说上，临走前，辰珺站在父亲病床前。凝望着他一沉不变的睡颜。。她张口
“爸。。。”她好久都没用这个称呼了
“不知道我现在说话你能不能够听见。。我。。要走了。你别怪我，现在我也在为抗战出力，所以不能一直守在你身边，你应该会理解吧。。。”
她向前走了两步又叫了一声爸，拾起他沧桑有几处割伤的大手，小时候握着他的手觉得这么大，现在只觉得很轻，很无力。
“爸。。。你要醒过来啊。。”
辰珺终于忍不住了，抱着父亲得手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爸。。我错了。。。你醒过来啊！”
泪水打在了父亲苍老的手上，要是现在能唤醒父亲该多好。
“爸我错了。。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辰珺趴在父亲身上大哭一场，她还有许多歉意要向爸爸道出，他还有许多话没和他说，她。。还想和他继续度过未来！她还不想离开他。
最终，带着对父亲的思念离开了随县，父亲仍还未醒过来，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奇迹会发生。
父亲还没有醒，自己的住所也将要被侵略者的脚步紧紧逼近，日军在发起卢沟桥事变后短短不过几年，大半个中国就陷入了他们手中，要转移的传言也渐渐多了起来，辰珺回到华北后，一度情绪低落，虽然大家都极力安慰她。
战争的脚步愈发紧凑，日本的步伐也渐渐靠近，司令员正在摩拳擦掌，下一盘很大的棋。
40年的某一天，百团大战打响，每个人都从平时状态中变得更加忙碌，辰珺几乎每日每夜的待在通讯部，对着耳机里窃听的日文信息进行翻译，司令员几乎连续好多天不合眼，除了看地图、吃饭、布置命令，没做过其他事。
某天，正歼敌一个旅的人数，说要辰珺随军一起外出看看俘虏的情况，好准备拷问。他们到的时候正在清扫战场，旅部设在碉堡内，旅长已经被打死了，一群人端着枪冲了进去，辰珺后面跟进去后，发现了蹲在地上身穿和服的女子。
她清楚的看见，那个人就是教过自己的京子老师。
“京子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辰珺也很惊讶，上前询问情况。
待京子转过身，发现辰珺和他身上的军装后。啪~的一声在空中响起。辰珺能看见京子愤怒的表情和她悬在空中刚挥过的手臂。
在场所有人，看见这种情况都愣了一下
“喂！你怎么打人啊！？”排长见情况不对立马上前拉住人。
辰珺捂着脸呆呆的在原地，思绪混乱。
“我的丈夫。。”她指着一旁被打死的日本军官，幽幽的说道
“你还我！你把丈夫还给我啊！”
京子已然失控了，她扑到了辰珺跟前，紧紧拽着她的衣领，辰珺能看清楚她脸上的痛苦，恨，还有愤怒，她用力的摇着辰珺，恨不得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她身上，因为辰珺是她第一个看见的自己熟悉的人，在看到她身上的军装后，京子一切都明白了。
众人上前劝架，赶紧把俩人分开，辰珺差点窒息，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感觉，若不是敌我相交，她会和京子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现在
“你不是说。。你的丈夫是个商人？在敌占区做生意？”
“那是我骗你们的！”京子眼里含着泪水，恨意仍未消失“我的身份想要在这个国家立足很难，我不得不编一些谎言。。。”她低下了头，深知自己不该骗人，可是。。
“可我丈夫有什么错！为何你们非要置他于死地！”
泪，再次流了下来，哭泣的京子是动人的，但也不可向迩，现在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妻子，丈夫死了，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屋内十分安静，没有人出来解释，只有京子的哭泣时而响起
“我丈夫是侵略你们国家，可他手上没有沾染战争以外的血！他没有杀平民，甚至还说这场战争是错误的！但他只是不违背军人天职，服从命令！他又有什么错啊！！为什么你们要杀了他！为什么！！！”
京子的哭声凄厉，令所有语言都如鲠在喉，人们只是静静的看着这幕令人动容，却又无奈的场面。
为了安抚京子，决定让辰珺专门陪在她身边，所有人不忌讳她的国籍，而是当普通人一样看待，等京子情绪稍微好些后，大家决定让她回国。
前后没几周，京子的情绪调整很快，她本就是个善良的人，辰珺学生时代就是每天笑脸面对所有人，所以这里的人用行动去感化她，让她明白并没有恶意，京子也给辰珺看他们的信物，讲他们的故事，临别时，京子对她说道
“到了我能够释怀的那天，就请你来我的家乡。”
辰珺笑着摇摇头“那我希望你一辈子不要忘了他，也不要忘记我”
京子走了，辰珺伫立在那座山头，看着她的身形渐渐行远，久久未曾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