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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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一件淡蓝色镶白锻上袄，下衬一件云青色木槿花绣织金百褶裙，腰间坠着鸳鸯青玉佩和一只红锦绣白梅的荷包。梳着倭堕髻，也只用了一只小金凤衔珠簪和一只白玉如意长簪，耳边戴了一对银制蓝宝石花蓝耳坠，显得温柔得体，端庄大方。
她进来先是对着苏老爷行了礼，才坐到苏老爷右手边。
苏老爷对她极为满意，朝中向他这般娶到宫中女官的不少，无论是原配还是填房，娶回家之后也是当菩萨一般供着，向前朝就有一位娶了皇后奶娘，还是皇后亲自主婚，那奶娘拜堂时刚过完六十大寿，而那臣官才刚过三十，为了巴结皇后巴结了回来，却不想是迎了个老刁妇，不到半年，本来风华正茂的便已半白了头发。
而自己娶回来的这位余氏，不但风华犹在，而且温柔大方，最重要的是她在皇后的心中还有一定的份量，也愿意助自己一臂之力。想到这里他看向余氏目光更多了几分温和。
程氏把苏老爷的变化看在眼里，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但面上却丝毫不变，看向余氏道：“妹妹这话可说差了，人心隔肚皮，孩子眼皮子浅看不清，做母亲的自然要替他们掌掌眼。”
余氏目光平静，只淡淡地笑道：“姐姐这是在怪我不掌眼吗？襄哥儿身边的仆从，可都是我一个一个挑的。”
程氏抬手扶了扶发间的金钗，笑道：“妹妹这里哪里话，只是圣人千虑必有一失，我只是怕妹妹也有眼拙的时候。”见余氏的目光看来，她目中的凌厉一闪而过：“老爷可就只有这两个哥儿，我这不也是怕出了什么差错么，之前便有脏东西近了少爷们的身，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我这心里便担心得紧，这身边做事的奴才们不尽心，自然不能留。”
听她提到之前莲子糕的事，苏老爷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苏襄带来的几个人，在他的眼里，无论这件事是否真与他们有关，失职已定，换了便是。不必为了几个奴才而费心神，于是便也默认了程氏的话。
本静坐在一边的苏襄见苏老爷的态度变了，目光看向余氏。虽是他院子里的事，但是若为了这些后院的事太费心，便失了一个男子该有的气度，会给苏老爷留下不好的印象。
程氏自然知道如今苏襄在苏老爷心里的地位，话到这里已经有了效果，自然要留下些余地才不至于让苏老爷觉得她是有心针对苏襄，便又笑道：“如意和苏墨是自小服侍襄哥儿的，这些年也没有出过错，都是放心的人儿，只是其它些新进院子里有些不尽心，特别是近身服侍的自然要好好挑，可不能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少爷们身边送。”
云丹的脸色已经开始苍白起来，有些不安地偷偷看向余氏。
余氏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道：“姐姐这话可真让妹妹汗颜，当初襄哥儿那院子里只有一个丫头和小厮，我原以为这是府里的规矩，却看澈哥儿常年不在，院里都有三四个奴才常年扫洒，我是瞧着心疼，才亲自挑了几个进去，被姐姐这样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母亲要害自己的儿子。”
苏老爷看着下面安静的苏襄，便也意识到刚才自己怕是太过相信程氏，这些年程氏对苏襄的忽视可是无从辩驳的事实，若不是余氏，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二子也落得如此出息，若是当年同长子一般教导，只怕比之现在更盛。
而余氏无子，这些天对苏襄的关心虽不能断言尽是真心，但苏襄养在她名下便是她的依靠，立足的根本，自然不可能对苏襄有加害之心。
虽说庶子不如嫡子尊贵，但是身为主母刻待庶子，那便是不慈，犯了七出之妒了。苏老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却不想，当然若不是他默认，程氏又哪里来的胆子敢将苏襄忽视到如此程度。
如意敛着眉目，心里鄙夷，如同看戏一般站在那里默默听着。
程氏心中一凛，脸上带着愧疚垂目道：“老爷，这事确实是怪我，当初襄哥儿还小，遇了那事儿心里头不痛快，我便想着若是遣散了那些奴才能让他心里欢喜，老爷也能心里宽慰，便也由着他去了，只是毕竟是府里的少爷，这样子传出去我也没脸，都是我的错，老爷。”
苏襄的目光微微一闪，但是最却只是什么也没有。程氏话里虽是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却也暗示了当初他生母那不光彩的死，这些年的冷落也是苏老爷当初的默认，他此时若是反驳程氏的话，便也是在指责苏老爷的不是。
余氏眼中有怒色一闪而过，见程氏一脸悲戚反是笑了起来朝着苏襄道：“襄哥儿，有这么慈爱的母亲可是你的福气，看这些年将你教养得如此之好，真真是让我得了个大便宜，以后我也要向姐姐学习，必然也会事事为你操心掌目，不会假以他人之手，才能教你在我这里也不受委屈。”
余氏也不是个弱主儿，话提一转，便又重新引到今日之事上。如今苏襄既然是她的儿子，那他房里的事，自然也不是程氏可以说了算的。
苏老爷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个蠢的，如今也算是听出些眉目来了，他有些不耐烦这后院女人的事，便开口道：“好了，襄哥儿也这么大了，他院里的事，便由得他自己去管吧。”
程氏不甘心地看了余氏一眼，目光一转又道：“老爷说得是，襄哥儿如今也已及弱冠，也该有自己的主意，只是做长辈的，这心都是放在孩子身上，我这些看瞧别人家的子弟如今儿女已然成双，以前的闺中姐妹个个都抱上孙子了，倒是叫我羡慕得紧，便也打听了些人家的女孩儿，想寻思着替襄哥儿相看相看。”
苏老爷点点头，觉得此事也该提上议程，以前对这个儿子不在意，程氏不提他便也忘了，现在看着也觉得老大不小却连门亲事都没定下，说出去倒叫人怀疑有什么毛病。
苏襄连忙躬身道：“谢夫人关心，只是如今不说儿子并无功名，一介白身，而且上有兄长未娶，怎能作弟弟的便先成婚的道理。还望父亲体谅。”
这个理由很有分量，苏澈比他还要年长一岁，常年在外游学，如今也已经四年没有回来过了，而且对于嫡长子的媳妇，程氏虽心里有人选，但之前为了定亲一事和儿子闹得不愉快，便也承诺过若不得他满意不得随意定亲，原本想着慢慢化解，谁知他这游学一去四年就未归过家，虽然信笺如雪片一般发过去，他也只是偶尔才回一两封，这叫程氏满肚子的理由也找不到人去说服。
程氏笑道：“难为你如此尊敬兄长，只是这亲事可以先定，成亲自然长幼有序，若是有好的姑娘家，可叫别人家先定走了，可不是吃大亏了么。”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扫向站在一边的如意：“若不是，襄哥儿心里已有人选了？若是有，便说出来，我自会为你做主，可莫藏在心里，传出去教人听到了可不好。”
若真不死活地看上个丫头，便是再称她心意不过了。就算不是这个丫头，一个男子和女子私相授授，名声便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意被那目光看得心里恶寒，却不动声色地忽略了。
余氏也注意到了程氏的目光，也知道如意的心思，心道，若这丫头没有自知知明想往苏襄身上贴，也就不能怪她心狠，不顾这么多年她服侍的苦劳了。
苏襄仍然恭谨地道：“不说婚姻之事本就该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方，孩儿从小得父亲教悔，勤读圣贤书，哪里敢做出如此有辱门楣的事。”
苏老爷对苏襄的表现很满意，越发觉得自己之前是看走上眼，有这样的儿子，对他的仕途定是一大助力。
余氏见苏老爷对苏襄越来越满意，便也慈爱地谦虚道：“襄哥儿懂事，每每我问他为何不出府看看，他总是说，书中道：父母在，不远游。大哥精于学业，出门游学也是为了振兴家业，他便要将大哥那一份对老爷的孝也尽到，所以愿意守在府里读书侍奉。”
这一句，把大少爷也算在了其中，毕竟大少爷苏澈自读书起，程氏见学院有些太远，怕他夏日里热着，冬日坐马车冻着，便在外买了宅子让他安心读书，后来十四岁便出门游学，少则半年一年，多则两三年不归家，若不是程氏处处宣扬着他的名声，这府里怕是也记不住这位大少爷，就是如今，府中奴才里面儿，有些放出去了，还有一半都是这两三年买进来的，连大少爷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澈哥儿若不是为了将来替老爷撑起这份家业，也不用如此辛苦，这些年若有个能帮衬的人做些实事，哪里能让他这流放一般一去便是几年，还不知道在外面吃着什么苦，也没个贴心人照顾。”程氏极其护短，而且最疼的就是这个儿子，平日里哪个奴才敢说半个不好，就要被好一顿抽，哪里听得有人如此诋毁她的儿子，此时一手捂着心口，脸上揪心一般苦处：“可怜我的澈儿，从小先生就夸他有天份，冬日里雪下得马车都不敢出门还要坚持去学堂，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十四岁便离了娘出外游学，如今还不知怎么样了。”
如意印象里的大少爷苏澈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就算当时她被苏襄蒙蔽了眼睛，在第一眼看到苏澈时也不由地从内心赞一声君子如玉，翩翩少年郎。连如意也不知道，程氏这样一个心胸狭窄又阴毒的女人怎么会生出这般不凡的儿子。
而对这样的人下杀手，她实在下不去手，虽然不是她亲自了解他的性命，但是却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上辈子，其它人在如意心里都是死有余辜，只有苏澈是她心里最不忍的一根刺。
苏老爷对他的嫡子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自长大后便不常见到，但无论是小时候先生的夸赞还是长大后游学经过之地所来的信件，都显出了长子不凡的才学，让他很是骄傲，而这个次子，如今也长得如此出息。想到这里他看看苏襄再看看身边这两个女人，目光一沉便道：“以后无论是澈哥儿还是襄哥儿，他们的婚事由我亲自来定。”
这么好的两个儿子，必不能教后院的女人坏了他的大事。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甘，今日的一番争斗，却落了个两方都没得好的结果。
“老爷，外院的孙总管要见您。”一个婆子进来，满脸都是喜色朝着程氏看过去：“大少爷来信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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