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网》卡落落

8、第七章

　　今日清晨，戎尧借询问祭祀之事又来到了执安殿。

　　不过一上午都坐着听紫罗翼的牢骚已让他有些不胜其烦，面上仍戴着微笑，心理已开始骂人了。

　　好在在戎尧的耐性还没磨完前，紫罗翼终于想起了不久前两人商量的要事。

　　“庆典之期将近，那件事进行的如何？”

　　戎尧心道，你还总算记得这件事。轻笑，道：“饵已经布下，一切都如我所料。”

　　“这就好，”忽又想起一件事，“那复琴树的果实是如何作用的，万一被人发现，该如何？”

　　戎尧只笑，正要答，门口的侍官来报，笙皇妃举办赏花会，邀四皇子前行。

　　“笙皇妃每年都弄这些玩意，也不见哪个皇子去过。今年估计也是一样无趣，告诉笙皇妃，我身体不适，来日再去拜候。”挥手就要打发侍官，戎尧拦住，问侍官：“今次都邀了谁？”

　　侍官答道：“除了大皇子身子仍未见好转不敢叨扰外，其余六位皇子都有邀请，还有雀夜一族的族长，雀夜候遂丞相大人，雀夜候奕掌监司大人，雀夜菊小姐和她的妹妹雀夜青檬。”

　　“哦，”戎尧轻佻眉毛，又问：“现下都有谁去了。”

　　“二皇子在神殿掌理庆典的祭祀之事，三皇子出门去了，五皇子那里还未曾通传，倒是七皇子因为在二皇子处，已与雀夜青檬小姐一道去了。”

　　“恩，”戎尧沉思了一会，道：“你回去禀报笙皇妃，四皇子一会便到。”

　　“是。”侍官领命而退，紫罗翼不解，问：“为何你要让我去，那里无聊至极。何况皇兄们都不会去。”

　　戎尧淡笑，“他们去不去不要紧，只要五皇子到了就可以。”雀夜瑟与雀夜笙为姐妹，再加上瑟皇妃不单好妒，更爱出风头，此次赏花，定会前去，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后才肯罢休，若瑟皇妃已去，五皇子就没道理不跟去，对于他的母亲，他是毫无办法的。

　　“什么意思？”紫罗翼不解，“你有何计谋？”

　　戎尧不答，只问紫罗翼有无宫女在外殿侍侯。

　　紫罗翼召了一名宫女进来，此女长相不差，更有丝娇巧在内，也是个佳人风姿。
　　戎尧走到宫女面前，手中出现了淡绿色的小瓶，轻揭瓶盖，一股淡绿色的雾气冒了出来。正是复琴树果实的汁液。随后在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道白光，那股雾气聚集了起来，不断升腾，最后飞进了宫女的鼻中。宫女眼神忽的涣散起来，变得毫无生气，尤如一只木偶。

　　戎尧嘴中碎念，最后的一句，甚是清楚：“你会在赏花时打翻六皇子的紫晶杯。”
　　然后又是一道白光闪过，瓶子不见，那宫女像回神一样，不复刚才的呆愣，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迷惑，但马上又恢复了自然。

　　戎尧令宫女退下，转身走回紫罗翼面前，附耳道：“殿下此去赏花，只需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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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檬被连拉带拽的给拖到了位于宫中西北角的静敏殿，此殿由正殿，东西侧殿，后殿和一座花园构成。建筑精雕细琢，与释安殿和拽神殿的壮丽不同，多了分柔媚细腻在内，到让青檬有些赞叹。

　　三人摒退一丛侍官，只留玉琴，入了殿去，被迎来的女官直接入后花园。

　　青檬抬眼望去，花园不大，但处处布置精细，一丛丛灌木类的植物错落而立，围出了条曲折的小路直往中心的亭子而去。

　　亭子成玉白色，平顶，有点像古希腊的宫殿模样，从顶上垂下了十几条粉红色的纱帐，被银色丝线系住，绕在十二根月牙白泛着银光的柱子上，被清风徐徐撩起，别有一番风情。

　　再看亭内，早已端坐四人。为首的是两位妇人，体态雍容，丰姿华貌，其中一个年纪略长，艳妆浓抹，眉眼高挑，唇角微翘，一派富丽之相。坐在她左侧的一个模样与之相似，气质却大有不同，只施了淡妆，眼若秋水，含着股温丽之色，顾盼生情，却是股柔弱之姿，嘴边噙着笑意，一副慈母之容。

　　陪坐两侧的，是两位银发男子，一个皮肤略黑，身材精壮，是武将之貌，另一个年纪不大，有人类的17、8岁左右，面色惨白，嘴唇也呈银灰色，眉眼细长，武官精致，却一副冷漠之色。

　　三人绕过灌木，入了亭内，紫罗星直往为首左侧的妇人怀中扑去。

　　“笙姨。”声音甚是洪亮，却在看到坐在旁边的六皇子时硬把后面的话缩了回去。直往雀夜笙的身后躲。

　　雀夜笙轻拉过紫罗星，抱在身前，伸手轻抚他脸蛋，动作甚是温柔，轻笑：“你也几日不来了，笙姨还以为你忘了静敏殿怎么走呢。”

　　紫罗星吞了吞口水，望了眼身边的六哥哥雀夜刹那，不敢再多言。他到忘了，他六哥哥这个时候肯定会陪在笙皇妃身边的，要不他怎会兴致勃勃的就奔来了。

　　雀夜笙轻抚了抚紫罗星的额头，笑了笑不再问，转向无琊，看到无琊身前的青檬，知是二皇子带回的同族人，便要唤青檬来身边坐下，却被雀夜瑟拦住，表情甚是不悦：“妹妹不是只请了众皇子和两位哥哥吗，怎么连族下的小孩子都带来了？”

　　青檬知道这位瑟皇妃眼中容不下人，更对雀夜菊兄妹投于二皇子处而耿耿于怀，她现在是菊的妹妹，不把她当场轰出去已是给了月煌面子了。所以她也不动，低头立在桌前，莫不吭声，只想早点回释安殿去。

　　雀夜笙怔了怔，有些尴尬，讪讪的伸回了手，转向雀夜瑟：“姐姐，这孩子怎么说也叫咱们一声姑姑，自家人，就不要太过见外了。”

　　“自家人，”瑟皇妃鼻腔一哼，“你问问那两兄妹，什么时候把咱们当自家人看待了，徽也就罢了，外族的野孩子，那菊可是咱哥哥的亲骨血，你看她都做了什么好事！”

　　雀夜笙不敢再说，叹了口气，眼神飘向了亭外，正见四皇子到了，忙转了话题，也示意青檬在末座坐下。

　　“姐姐，四皇子到了。”

　　“哦？”这到让雀夜瑟有些诧异，那个四皇子向来懒于参与这种场合，怎么今儿有这么大的兴致？不解的望向亭外，见来人身着华服，一脸的灿笑，身后跟着个侍女，手里捧着一盘物件，看似个鸟笼之类，用黑布盖了严实。

　　不一刻，两人已到了亭内，紫罗翼行礼，道：“儿臣拜见两位皇妃，愿皇妃贵体安康，福寿康宁。”

　　笙皇妃笑道：“已许久未见四皇子了，此自家聚会，不必多礼，坐吧。”

　　紫罗翼拜礼，在六皇子身边坐下，转头见了立于末座的无琊，嘴角不觉有些抽搐，又见了无琊身前的女孩，知道是二皇子从雀夜族带回的孩子，便不多话。

　　笙皇妃见天色不早，也听了侍官答话，知道剩下的两位皇子均有要事，不能前来，她的两位兄长也在一早被王上传召，至今尚未回府，想必也是为了祭祀之事。便不在多等，传人上了酒菜，也搬入了那几株罕有的喑滟花。

　　青檬定睛一看，此花果真是世上罕有，宝石蓝色半透明的枝叶，叶脉清晰可见，其中更可见发着荧光的液体在缓缓流动，花呈乳白色，由数百个花瓣簇成，碗口大小。整株花体态婀娜，摇曳生姿，宛如个妙龄少女在翩翩起舞。

　　众人惊叹，赞美之辞不绝于耳。

　　赏过花木，正要品酒，瑟皇妃止住，道：“如此奇花，怎可以寻常酒水相配？妹妹好糊涂，”传了随身女官，端了壶酒上来，酒香浓郁，尚未打开，便扑鼻而来。“此酒乃王上所赐，饱含了各种珍奇异果，也算是酒中珍品，与此花到也相配。”
　　遂命女官与众人斟上，瞬时满亭的酒香，瑟皇妃脸上，也净是得意之色。

　　忽注意到四皇子身后侍女手中之物，便道：“罗翼，你身后女官手中，所捧何物？”

　　紫罗翼放下酒杯，轻拍脑门，笑道：“若不是瑟皇妃提醒，儿臣到险些忘了。”转身唤侍女将托盘置于桌上，又道：“多日不曾拜见两位皇妃，儿臣心有不安，知两位皇妃喜好鸟兽，特寻了一对晗鸟，与两位皇妃赏乐。”

　　瑟皇妃大喜，知此鸟只在天将明时才奏歌，声音犹如天籁，珍贵非常，甚是罕见，急要紫罗翼打开来看。

　　紫罗翼吩咐侍女打开黑布，谁料那笼中之鸟不曾在众多人前现过身形，受了惊吓，再加笼口并未锁实，其中一只，竟冲了出去。侍女大惊，跌坐在地上，慌乱中拨倒了六皇子的酒杯，因雀夜刹那注意力全在冲出的晗鸟上，并未提防，杯中之酒竟淋了雀夜刹那满身。

　　众人呆塄，慌乱中只见一人影闪过，再看，五皇子手中已握了跑掉的晗鸟，但晗鸟的头颅在雀夜栖抓住之前，已被人切掉，只见尸身，血汩汩而出，染了雀夜栖满手。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转向雀夜刹那，他手中的剑锋未消。

　　“王儿，你怎么！”笙皇妃脸上一片错愕，更转为了恼怒，知她皇儿生性冷硬无情，但此举实让人惊骇。

　　“母妃，您教过的，做错事情，就要罚。它惊吓了母妃，该死。”语调里寻不着半点温度。

　　青檬不禁有些脊背发寒，她没料到，这个六皇子年纪虽小，行事却如此的狠辣无情。又见雀夜刹那转向了跌坐在地的侍女，浓重的杀意，已从周身散发出来。

　　刚要起身，却被无琊拦住，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而七皇子也受了惊吓，躲到了她身后。

　　侍女伏地，浑身颤抖不已，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

　　“皇儿！”笙皇妃忙拉住雀夜刹那的手臂，“你够了！”语气中含着哀求。

　　雀夜刹那望向他的母妃，稍隐了些冰寒之气，道：“母亲安心，皇儿不会乱来。”扶笙皇妃坐下，又要往侍女身前走去，被紫罗翼拦住。

　　“六皇弟不要动怒，只怪为兄平日管教不严，才让侍女失了分寸，回去后为兄定不会轻饶此女，还望皇弟看在为兄的面皮上，不要再加追究，也不要就此扫了两位皇妃的兴致。”语气甚是急切
　　不料雀夜刹那竟露了个孩子般调皮的笑容：“王兄误会了，弟弟我只想去把那女官扶起来，你看她，都吓坏了，我的母妃在此，我怎么会乱来呢，刚才的举动让诸位受惊了，也扫了母妃的兴致，儿臣实在惶恐，在此拜罪。”说完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瑟皇妃神色略有不快，转头不理，笙皇妃幽叹：“罢了，你起来吧。”

　　之后，众人再无兴致，草草散了席去。

　　青檬等人送了紫罗星回去，安慰了几句，便转回释安殿，一路上，青檬沉默不语。

　　将至殿门时，被无琊拦住，青檬别着脸，不看他，对他今日的举动有些恼怒――人命当前，他竟无动于衷，她虽冷漠，却也不致冷血至此。

　　无琊遣走了侍从，表情深邃，许久，才道：“小姐可在恼无琊今日之事？”

　　青檬不语。

　　无琊蹲下身，与她平视，道：“今日就算小姐替那侍女出头，也不见得就能救下那女子，甚是可能会招来瑟皇妃的反感，让她下令立即斩了那名女官。”瑟皇妃迁怒于青檬，只会火上浇油。

　　青檬转头，直直的盯着无琊：“那，便要见死不救？”她不愿见到死亡，幼时的一幕，伤她太多。

　　无琊轻叹，眼神里隐了些许的无奈：

　　“宫廷之中，自有它的一套生存法则，皇子间的争斗，有史以来早已血流成河，其中枉死的人，又何止今日这一个？甚至有的动辄被诛杀全族，救，又能救得了几个？”

　　轻抚她额头，神情有些黯然：“自身尚且难保，又何况他人？就算你无心争斗，只想避世而居，别人也一样难容的下你。甚至身边最重要的人，也会受到牵连。小姐如今在殿下身边，早已卷入了这场争纷，若不本着明哲保身的道理，便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也会被殿下的敌人有可乘之机，到时受到牵连而惨遭不测的，便不止今日的一个侍女那么简单了。”不是他无情，是这深宫，根本容不下多情之人。

　　青檬望着无琊许久，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混乱了，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这么悲哀的皇族，为什么这个皇族之间必要兄弟相残，为什么连周围无辜的人，也会被无情的剥夺性命？

　　今日只是一只雀鸟，那倘若他日是人，她又该如何？真的像无琊所说，袖手旁观吗？人的性命，不该如此啊。

　　口中的话，不知该如何表达，有些惆怅，转身，回了释安殿，留下了无琊，望着她的背景，只得摇头轻叹。

　　紫罗翼回到执安殿时，戎尧早已候立多时。

　　紫罗翼大笑：“戎尧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今日之事，皆如你所说。”

　　戎尧笑道：“殿下言重了。”他擅长观察人心，今日赏花的几人，性格如何他大概都知晓，他们如何反应，也尽在他掌握之中。

　　“不要过谦了，”拍了拍戎尧的肩膀，甚是欣赏，忽又想到了自己的疑惑，又道：“不过我还是不动，为何那女官真如你所示，打翻了六皇弟的酒杯，却丝毫没有受控的痕迹？若是受人控制，以雀夜两位皇子的能力，决计会察觉的出来。

　　戎尧并不隐瞒，道：“此复琴树果，虽能迷惑人心，却并不能操纵于人，不过加上了戎尧的些许咒术，便可对被施之人下入暗示，小到让人失手打翻酒杯，大到让人产生幻视，皆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五皇子身边那个玉游，戎尧已经用下，收效甚加，再加今日之事，让那两位皇子翻脸，已是戎尧掌中之物了，不过还需殿下再加些言论。”

　　“何事？”紫罗翼恃手中握有戎尧的重罪，现已完全听信于戎尧，对戎尧之言，并不见疑。

　　“两日之后，殿下于午时左右，在御宁殿外等候，那六皇子每日习完功课，定会从此路过，您拖住他，只质问他为何害了殿下您的女官。到时五皇子练功完毕，也会从此经过，您见了五皇子，只管大声叱喝六皇子无情冷血，连侍女也不放过即可。”

　　紫罗翼不解，见戎尧笑得诡异，也就不再言语。两人散去。

　　翌日，四皇子的侍女，被人发现死于坤玉宫外，死因是被人切去了脖颈，血流了满地，情景甚是骇人。

　　宫中派了人来调查此事，却毫无头绪，只知此女前日得罪了六皇子，宫中争夺多是如此，无头冤案举不胜举，也就未在查究。

　　紫罗翼按戎尧所示，在御宁殿外截住了六皇子，质问此事，六皇子面带不屑，唇角带着嘲弄的笑意，也不否认，听完了紫罗翼的责难，便不答一句的离去了。此景全被五皇子雀夜栖看到，心中也若有所思。

　　傍晚雀夜栖回了沁安殿，并未见到玉游，身边的侍女道，玉游被主祭祀的大神官戎尧唤去了，安排祭祀中的一些礼仪，她这个级别的女官在祭祀中也会参加一些过程。

　　雀夜栖摒退了侍女，自那夜后他便很少见到玉游，就算玉游当值，多少也会对他有所回避。雀夜栖知道玉游的心思，但心中仍着实难过。

　　最初只被玉游的样貌吸引，之后更被她的温柔细心所打动，现下，他发现自己竟被迷惑了，心中那股感情，怎么样都是骗不得人的。但他又有何资格去迷恋她？自己的将来早已不知在那里了。

　　独自在殿内沉思，没让任何人入内，掌灯时分，殿内忽的闪起了一丝灯火，不由有些恼怒，谁那么大胆，分明吩咐下去不让人打扰的，谁还敢擅闯？

　　猛地抬头，正要发怒，却见来人竟是玉游，怒气全消，也不敢与她对视。

　　“殿下，”玉游轻唤，她回来时就见手下的侍女来说，五皇子自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殿内，到了用膳之时，也不见出来，正不知如何是好，五皇子平日最喜玉游，只得推了她来问五皇子是否要用膳。

　　“殿下？”又唤了声，见雀夜栖仍不回答，心中有些不安，“殿下，到了用膳时刻了，您是否要传膳？还有。。。。。。”抬头望了望昏暗的天花板，又问“是否要掌灯了？”

　　雀夜栖还是不做声。

　　玉游无奈，只得往前走了两步，到了雀夜栖身前，“殿下？”轻唤。却惊了心中波涛彭湃的五皇子。忽的起身，撞到了玉游，玉游也吓了一跳，不由的往后跌去，还好雀夜栖手疾眼快，急忙把玉游拥入怀中，玉游手中的宫灯也随之跌落，殿内，又复一片黑暗。

　　玉游心如鹿撞，慌忙不知所措。

　　雀夜栖紧搂着怀中之人，淡淡的幽香飘入鼻内，与那夜玉游身上之气相同，不由有些怅然，双臂拥的更紧，便不想再放开。

　　“殿下。。。。。。玉游，玉游。。。。。”玉游讷讷不成言，晕红了脸颊，想推开雀夜栖，却不知为何身上毫无力气，就这样瘫在了雀夜栖怀中。

　　许久，雀夜栖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玉游，我要争到皇位，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玉游感到自己的心被迷惑了，有些飘然，竟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