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网》卡落落

7、第六章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上午。

　　青檬待在西殿，安静的读着手中的卷轴，偶尔，也抬头望望殿外，隐晦的天气，丝毫没有转好的迹象。

　　这里的一切，除了头顶的结界，都与人界相似，连雨，也下的让人伤感莫名。

　　忽的，被殿外门廊的低声碎语吸引了，合上书，轻步往外探去，廊上立着两名女子，一位她认识，是侍侯她的女官――玉琴，另一个与玉琴有着相似的容貌，但更胜了一筹，她从未见过。

　　两个人甚是亲密，拉着手，脸上一片容光。雨丝顺着风，轻轻散落在两人身上，鬓角，已有些雾气。

　　须臾，玉琴注意到了立在门口的青檬，慌忙下跪行礼，一起的女子也立即跪了下去。

　　“玉琴该死，扰到雀夜姑娘，只因许久未见妹妹，一时谈的兴起，请雀夜姑娘恕玉琴不敬之罪。”

　　青檬淡淡望着跪下的两人，地上的积水，已浸湿了两个人素洁的长裙，更不断往上散去。视线停了些许，道：“我要到内殿去看书，玉琴你到殿内侍侯，”顿了顿，看向玉琴身边的女子，“这是。。。。。。”

　　“我的妹妹，玉游。”慌忙答道。

　　“哦。”收起了打量的目光，转身欲行，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身形，转身道：“些许的声响是扰不到我的，你不必太过介意。”说完，小小的身影已步入殿内，在架上寻了几本书，进了内殿，也垂下了隔断的帘帐，示意来人不必太多顾虑。

　　两姐妹怔怔的望了良久，以为她们会有一顿责罚，却收到了主人的关怀――门廊无法避雨，两人的衣裙，早已湿了大半。

　　“很好的孩子呢。”

　　“是啊，虽然外表有些冷漠。”

　　随即，两人相视而笑。

　　“呀！”玉游忽的注意到时间不早，慌忙起身，“姐姐，五皇子快回来了，我要赶紧回去，有闲暇时再找你闲叙。”

　　急忙整理好衣裙，拾起廊柱旁的雨伞，转身与玉琴挥手道别后，便跳入了雨幕中，长裙划出了个优美的弧度，银铃般的笑声也在雨雾中响起，映的那身影，尤一朵空中幽兰，在细细的雨丝中，轻轻绽放。

　　青檬步入内殿，将书轴放好，感到了抚在面上的阵阵凉意，转头，发现一扇窗竟忘了关，雨丝顺着微风，徐徐吹入了房中。

　　遂到窗前，掂起脚关好窗户，再转身到书桌前，却发现带入的书卷竟少了一本。

　　轻轻蹙眉，转身环视房内，然后走到了一个立柜前，打开柜子，无视柜内人的惊诧，只伸手拿回那人手中的书，然后，关门，上锁，走到书桌前，继续看了起来。

　　紫罗星气的差点咬碎了一嘴的银牙。

　　“你、这、个、家、伙！”

　　字字从牙缝里挤出，然后，咆哮声，响彻了整个西殿，差点惊掉了几只飞入殿内梁下避雨的雀鸟。

　　施出刚学会的法术，将身形从柜中拉了出来，眼中几欲冒出火星。这个家伙，还是如此的漠视于他，他好歹也是这个国家的七皇子，七皇子耶，谁见了不立刻乖乖过来讨好他，哪有人敢像她这般无礼，亏他还想尽了办法想惹她注意，呜呜呜，好伤心，男子汉大丈夫，这口气，无论如何他也咽不下去。

　　“你听着，我，命令你，放下书，看着我！”气不过，站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双手用力拍下，气势上威胁十足。

　　青檬皱眉，为何她总是得不到半刻的安宁？眼前的这个小鬼怎么如此的聒噪。一时间忘了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只道天下间的小鬼都是如此吵闹，而且毫不知趣――她已经示意他她不想对他多做理睬了，为何他还是赖在这里不走，非要扰她一片清幽？不过。。。

　　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张充满稚气却傲气十足的脸，

　　“你是谁？”看起来有点眼熟，她见过吗？

　　紫罗星几乎当场昏死过去，他也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女子根本不是无视于他，而是根本就不想把他放在眼里，亏他还特意拉了好多人问清了她的名字。

　　“我、是、紫、罗、星！”字正腔圆，这下该记下了吧。

　　“哦。”淡淡应了声，没有印象，低头，继续看书。

　　紫罗星感到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双脚踏上了桌子，伸手把她手中的卷轴抢了过来，谁想力气太大，“咝”的一声，脆弱的卷轴已然两半。撕掉的一半，握在紫罗星的手上，还在轻轻摇荡。

　　紫罗星当场傻眼，他只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并不想弄坏她的书，这下，他又闯祸了。

　　满心的愧疚，抬眼望了望青檬毫无表情的脸，竟有些气不过，干脆把手中的卷轴撕了个粉碎，扔在桌上，又奉上一只大脚印，以示留念，然后别过脸，等待桌前的人与他问罪。

　　谁知问罪的声音没来，一只卷轴，“啪”，正中脑门，于昨日同出一辙。

　　“你还敢打我！”吼声，也与昨日一样，立即喷了出来。

　　这个吼声倒是熟悉。青檬怔了怔，回想起了昨日水池边的一幕，“哦，”想起来了，那个溅了她一身水的孩子、有些迷惑，他怎么又来惹她？

　　眼神由冷淡转为了不解，轻托腮，沉思了起来。

　　紫罗星叫嚷了半天，见对面的人仍毫无反应，不禁在桌子上蹲了下来，与她平视，靠近了那张清灵秀雅的小脸，她的睫毛，好长呢。靠近后才发现，这个女孩子有一张很漂亮的脸呢，看着看着，也忘了刚才的怒火，就望着眼前的脸，发起呆来。

　　青檬低头想了许久，忽然恍然，猛然抬头却迎上了一张正呆呆望着她的眼，而那双眼的主人也在她抬头之际惊了个四脚朝天。急忙爬起后，晕红了一张小脸。

　　“我可没在看你，你长的一点也不好看，我只是，我只是。。。。”

　　挫着两只手，脚也不断的在地上划着圈，不经大脑的话十足的不打自招。

　　青檬没注意到他的无措，只是突然想到了她以前看过某本书上的内容――孩子小的时候一般会去刻意的调皮捣蛋，只是为了吸引亲人的注意，以得到更多的关怀，那么，他会不会也是。。。。。。

　　“你是不是很寂寞？”宫廷中的孩子，大致如此，此地，也应不会例外。

　　“谁，谁说的，好多人想跟我玩呢，只是我不要理他们罢了，像，像。。。。。。”

　　慌忙中，想从记忆深处寻些玩伴的影像，却寻出了一片空白，伤感，瞬时笼上了全身，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转为沉默。低头望着脚上精致的靴子，身上刚刚的那股孩子的调皮与傲气，已然不见，只一身凄单，像被人遗弃的宠物，躲在路旁，哀怨的寻不到温暖的家门。

　　“我……”许久，声音里似乎稍有鼓起的勇气，抬头，看见了两潭幽深的眸子，直直的望着他许久。

　　“我只是想你跟我玩，这里，好久没有像你这样跟我同龄的孩子了。”语调很底，最后，成了黯然。

　　看着他，书上对这种宫廷事记载的太多了，皇子打一出生，就注定了必要孑然一身，身边的人，或为名，或为利，或为仇怨，又有那个可做倾心之人？更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只要输了，便只一死，赢了，又能换回什么？他这种半大的皇子，定然不会有人将筹码压在他身上吧，孤独，孤独到连别人利用他的价值都没有，这个孩子，跟她，倒还像呢。

　　唇角，露出了不经意的笑容，温暖的手，触到了男孩冰凉的额头，皇族，背后真是不一样的悲哀呢。心中，忽地闯入了那熟悉的身影，绝美华艳的银发，高雅脱俗的气质，俊逸非常的容貌，与眼前的身影叠在了一起。

　　这个男孩，若有幸存活，也定能长成像煌一样脱凡出尘的男子吧，而煌，他的命，又能延续的何时？不禁有些怅然，转而握了握男孩紧攥的手。

　　轻道：“殿中的荷塘，在雨雾中也是别有一番景色的，要看吗？”

　　紫罗星愣住，手上传来的温度也让他不禁有些飘然，这种感觉，就是体温吗？真的，好温暖。暗自将手握在了心怀中，珍惜的，不想再放开，脸上，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开心的笑容――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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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游回到沁安殿时，已近黄昏，她不清楚为何会耽搁了这么久，离开释安殿时，方才过午时。沁安殿虽然与释安殿相隔甚远，倒也不致让她误了那么多时候。疑惑，紧绕在了心头，仔细回想，却只得一片头痛，扰的她整晚都心绪不宁。

　　“怎会如此神情恍惚？”立在她身前的，是五皇子――雀夜栖，皇族的脸，怎么看，都是有些相似的，眼前这个人，不同的，便是他眼下的一颗淡黄色的痔与稍有晒黑的皮肤了。

　　行礼，却马上被扶了起来，摸到了半湿的衣服，殿外的雨，还未有停的意思。淡黄色的眼眸，藏不住些许的担忧，“去换件衣服吧，天转凉了。”

　　“恩。”玉游晕红了脸，急忙闪出了殿外，不敢再多做停留，她知道，五皇子的这种关怀，她受不起。

　　一路小跑，回到了沁安殿近身女官的住所，这个时候，她手下的侍女多在沁安殿主殿侍侯，不当值的也都出了沁安殿了，若非近身的侍女，是不能在皇子的住所留宿的。所以此处只有她一个人在暂住。

　　急忙入屋，寻了件衣服穿上，却发现身上也已有了泥污，暗想今晚并非她当值，便干脆汲了两桶清水，在房中准备沐浴。

　　退尽了衣衫，正打算进入房中的浴盆时，突然发现窗外有一人影闪过，正迟疑间，那人已破窗而入，滚落到她身前，惊骇，加上身上不着寸丝，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玉游的住所离主殿不近，但也足以让听力敏锐的雀夜栖察觉到，一个闪影，身形已立在了玉游身边，却见用力她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满身的恐惧。

　　“怎么了？”慌忙扶好她，却被她一把搂住。

　　“有人闯进来了！”

　　雀夜栖的双眸立即转为了冰寒，“在哪里？”浑身的肌肉也随之□□，杀意慢慢的透了出来。环视室内，未见人影，低头问她，她颤抖的指了指窗户，却在看到完整无缺的窗户时，愣了下来。

　　“怎么了？”有些急切，看着怀中的人，担忧的神色并没刻意的掩盖。

　　“刚才，”讷讷的指着窗，“那个人，是破窗而入的。”

　　雀夜栖定睛，却只得树影斑驳。

　　“我……呀！”玉游回过神来，突发现自己正不着寸缕的死搂着五皇子的脖颈，天哪，她究竟在干什么。

　　慌忙放手，急拿起身边刚退下的衣物，遮住全身。

　　雀夜栖也注意到了怀中的人竟然香凝尽露，急忙转身，一丝红潮，显露在了咖啡色的脸上，顿时感到舌头有些打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注意到自己这样一动不动的杵在这里显然不妥，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措，慌忙到：“我出去看看，确认一下。”还好这里离沁安殿主殿甚远，她的尖叫并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否则现在一群人聚过来，他这个轻薄女官的罪是无论如何也赖不掉了。

　　急退出屋外，走到那扇窗前察看，窗户完好无损，是从内侧锁住的，并未打开过，也没有被人施过咒术的痕迹，窗外的树影被旁边照明的灯火照得投在了窗上，顺着风不断摇曳着。

　　是树影吧，雀夜栖用鼻子嗅了嗅周围的气息，并没有人来过的味道，才转身回到门前，轻敲门后而入。

　　这时玉游已经套好了一件衣服，脸上的红晕未退，坐在床前，有些不知所措。

　　缓步走到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微烫，不禁皱眉，最近天气已转凉，她淋了雨，有些发热。

　　“刚才的只是树影，你有些烧，应该是幻觉，先躺下休息，我唤医师来。”轻轻扶她躺下，出了房间，急忙移到了荫责殿，拉了最好的医师，拖回了沁安殿。

　　医师诊断完毕，开了药，道并无大碍，他才松了口气，望向床上的人，她别过了脸，不敢看他。

　　轻叹了声，遣退了医师，也不敢再多做停留，漫步回了寝殿，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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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竟断断续续的下了近十日。
　　在十日的一个午后，天气骤然转好，十日的隐晦一扫而空，只觉风清云淡，好不惬意。

　　无琊说，这场雨是今年的最后一场，之后气温会骤降，紫裕国也会从现在的日季转为了月季（晕，我们的市花都出来了。。。。。。）

　　而在换季时，将会举行一个隆重的庆典，到时邺城会拥入大量从全国各地而来的人民庆贺，那景象绝对的热闹非常。

　　庆典会持续十日，在首日时会有一场祭祀，所有皇子都会出席。这次祭祀的主要目的是为各皇子祈福，先前祭司们已经在东、南、西、北四个边境举行了祭天的仪式，带回了象征吉祥的圣水，只待那天赐予皇子饮用，以求神灵保佑皇子安康。

　　之后的几天，便是进行农业，牧业，水利，疾病的祭祀，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些活动都与人界有些类似。

　　青檬寻思着，此次庆典大概就相当于她家那边的春节了吧，而今日里月煌的忙碌，大概就是为此。

　　她已经有几日没看到月煌了，身边的七皇子缠的她死紧，几乎到了昼夜不离的地步，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忍，便陪了他玩乐。

　　忽前厅来了人禀报，道雀夜族笙皇妃寻了几株喑滟花，珍贵非常，请了几位皇子前去赏花，也道雀夜族的人同行。无琊此时无事，正教青檬一些古语，也陪七皇子游乐。

　　遂摒退了使者，转向青檬，询问意见。

　　青檬摇头，她不太想和太多的陌生人接触。

　　不料无琊却道：“笙皇妃天性淳朴，毫无城府，此次邀请应该没什么别的意思，只在庆典前与自家人聚聚，以前几年也是如此。殿下已把你入到了雀夜族下，虽然很多人已经知晓，但仍有顾及，今次指明要雀夜族人相陪，就是希望能见见你，此时若不应笙皇妃之邀，恐怕会遭人口舌。”

　　青檬凝思，问，“煌的意思呢？”若请了皇子，那煌也应该会去吧。

　　“殿下此时在料理祭祀之事，恐怕要夜半才会回来。”他对这次赏花之事到没看的太重，笙皇妃之约，虽叫了众皇子，不过会去的并没有几个，所以他到不担心。但是此次之约确是一个消除他人议论的机会，雀夜族的孩子留在殿下身边，住在宫廷之中，却不拜会皇妃，于情于礼，都不太合宜。

　　青檬倒实在不太想与太多人打交道，而这种交际的场合，更不适合她。还要在想，紫罗星却突然跑了过来，一脸的兴奋，

　　“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有好玩的事情？”

　　无琊双手插在了袍袖中，弯下身，道：“笙皇妃请众皇子和雀夜姑娘前去赏花，殿下要不要去。”

　　“好啊，”，立即笑开了花，那位笙皇妃温柔体贴，他经常跑去那里混日子，不过都挑在了他六哥哥不在的时候，六哥哥虽然只比他大了一半，却阴冷的很，他着实有些害怕。

　　“青檬，我们一起去吧，笙皇妃她会自己做点心给我们吃哦，她的点心可好吃了。”
　　伸手拉起了席地而坐的青檬，急不可待的边拉边拽，转眼就把青檬拉出了西殿。被拖在身后的青檬，也只得露出了一丝苦笑，算了，反正她来这么久了，还没出过释安殿，就当散心好了。

　　无琊领了几个侍卫与女官，随着两个孩子，往笙皇妃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