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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   愈近西方,气候便愈加的阴冷。
      皇城虽已渐暖,但西部却仍是皑皑白雪。
      由中部往西部的气候本是无常,风雪瞬息骤变,加之战乱,这一路上便很难见着什么人影。

      青檬在回到羽裵城的当夜醒了一次,但马上又昏昏的睡了过去。直到现在,仍是沉睡,只是偶尔醒来一会,但精神却十分恍惚。

      他们离开羽裵已有十日了。
      青檬昏睡,不好再骑马,便换了篷车,一行四人,速度因此慢了不少。
      再过一日,便会到达西部与中部交接的地方――禹落,往里,就是战区了。

      马车走得,不,是飞的平稳,御森与雀夜徽骑马,一前一后,无琊驾车,而月煌则坐在了车内,看着一直昏睡的青檬,眉头已紧了数日。
      本已为青檬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似乎这个想法错了。
      她身体的反映,虽然很微弱,但数日来已可以肯定,是被人施了咒术。
      是一种古老的法术,被施咒的人精神会慢慢溃散,最后神志消损,永远也无法再清醒过来。
      这种法术本已失传,在宫中更是禁忌,所以。。。。。根本无解。

      他该怎么办。
      来西部,是他计划已久的事情,为了避过那人的怀疑,他不惜已皇子之位为代价,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必须就此做个抉择。
      若要救青檬,势必要延缓在西部的行动,四处寻人医治。但西方的形式已无法再做耽搁,况且他们此次外出,完全是秘密行动,根本无法在外多做停留。
      救,还是不救。
      他已踌躇了数日,如今,必须要下做个决定。

      轻掀开车内的帘帐,暮色西沉,腥红的天空像被人放了把火。而远处幽暗的深处,已能见得点点灯火。
      马车临近禹落,而若他们出了禹落,便无法再做回头。
      幽叹,又看了眼睡得昏沉的青檬,眉头锁的更近,似无力般的靠在了垫子上,伤感莫名。究竟他的心,可以硬到何种程度。。。。。。。

      当最后一丝光亮敛去后,众人停了车骑,点起了篝火。
      月煌没下车,只坐在车沿上,望着初上的星辰。
      那天空黑的宛如一块墨玉,只淡淡的闪了几颗晶亮。沉静的像是死住了。
      四下无声,只是偶尔林木中传出一声怪叫,惊的人浑身寒毛乍起。

      月煌不觉感到一丝寒意,晚风夹着淡淡湿气,徐徐而来,今夜,又将是风雪连天。

      “殿下。”
      忽来的声音让月煌手指一紧,默默的收回了视线。他知道,该是下个决定了。
      唇间不由抖了下,却始终无法开口。
      “今夜有雪。”淡淡道,身子往后一靠,似有些嘲讽。
      晚风挑开了他的斗篷,一头黑亮的发丝顿泻。他一手捂着脸,唇角全是冷笑。
      “殿下。”无琊轻道,神色里是毫不掩藏的担忧。
      夜仍是凝的深重,远处的焰火,似被这黑暗逼了回去,无力的闪耀着。
      月煌无言,靠在车柱上,面色沉凉如水。

      许久,宛如隔世。
      淡淡的声音微细,却撞入了每个人的心里。
      “我是皇族子嗣,须要天下为重。”他抬眼望天,空中一片苍茫浩瀚,却也忽的卷来了层层黑幕。星辰不见。

      风愈加凛冽,只是瞬间,竟刮起了雪片子。
      嗷嗷劈啪,相间而作。
      那火堆被风卷起,转眼便只剩了点点火星,瞬间即被吞噬到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四人的身形未动,只有衣襟任狂风撕扯。

      看来他的心,终究还是狠硬。
      他不能无视于千百年来无数无辜之人的牺牲,也不能无视数十年来的精心准备。
      他要改变命运,就绝不能在此处犹豫。
      纵然心中不舍,但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便只有在西方寻得异人,能救下青檬。但他又何尝不知,此事的可能,只是微乎其微。
      叹气,任着狂风吹乱了长发,今夜,定是无眠。

      到了黎明时分,雪渐渐止住了。
      地上已积了没膝的白雪,路旁的林子里,偶尔也传来噼啪树枝折断的声音。
      众人收拾车驾行李,准备上路。
      忽闻一阵孩童的啼哭声从林中传来,伴着阵阵嗷声,定是有人在林中遇上野兽了。

      月煌眉一皱,只淡淡的唤了声御森。
      御森知意,一个纵身,已入了林中。许久,啼哭声渐大,便见那御森已出了林来,腋下也多了个孩子。
      那孩子浑身是血,不停的挥动着胳膊,脸上一片狼藉,哭闹不已。
      无琊下车去看,仔细审查了番,孩子身上无伤,只是受了惊吓。

      “主人。”御森道,“是盗匪,袭击了商旅,却又被妖兽围了,尸首被吃了个干净,无人幸免,我到的时候妖兽便全散了,这孩子藏在了货堆里,才侥幸逃过一劫。”
      月煌嗯了声,又转为了沉思,妖兽素有智慧,现在竟被战乱所引,在这里聚集了起来。而这里似乎也多了些称乱打劫的盗匪,看来要寻人将这里好生清理一番了,不然会有更多无辜之人受累。暗自想着,又看了眼那孩子,还是个毛头小鬼,似乎与紫罗星同样岁数,哭乱了一头淡黄色的头发,正不停扭动着身子,似乎仍在害怕。

      伸手,欲探看这孩子属于哪族,却发觉身后的帘子微有动静。
      心里一紧,急回身,便见青檬一脸睡意,揉着眼睛,已出了车来。

      “好吵。。。。。”喃喃道,坐在了月煌身侧,头轻靠在他腰间,仍是满脸倦意。
      月煌的脸一下子便柔了起来,伸手搂了青檬的肩膀,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轻道:“怎么起来了,还是很倦吗?”

      “嗯。”点头,眼神有些涣散,努力揉了揉,才定在车前那个孩童身上。

      那孩子也瞧见了青檬,居然不再哭了,睁着两只大大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青檬看。
      鼻子仍在不听的抽泣着,但已不见了刚才的嚎啕。

      无琊见孩子已不再哭泣,便弯下了腰,望着那孩子,轻声询问:“你是哪族的孩子,要到何处去?你的父母。。。。。”无琊顿了下,没在往下问。
      那孩子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嘶哑,仍在呜咽,断断的答道:“我。。。我是芸笙族的,随族人去禹落城,路上遇上了劫匪,族人都被杀人,父母早就不在了。。。。”说完大滴的泪水又噗哧噗哧的掉了下来。

      “好了,好了,乖,别哭。”无琊轻哄,路上遇到这么个孩子,虽然知道要谨慎防范,不能多事,但也不能放下不管。又问:“在禹落城可有你的亲人?”
      孩子点了点头:“我的婆婆在那里住。”
      无琊望了眼月煌,交换了神色,才道:“我们也是赶往禹落,你先跟我们一起吧,到了禹落,再帮你寻你的婆婆。”
      孩子点了点头,又望向了林子。
      无琊知意,道:“等我们到了禹落,自会寻人帮你葬了你的族人,不用担心了。”轻抚了孩子的头,躬身抱起了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袭,芸笙袭。”孩子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青檬,青檬眼微微眯着,精神甚是不济。转眼,竟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月煌的神色有些飘然,拧了下眉。伸手探向青檬的腰下,轻轻一拦,将青檬抱起来转到了车内。随手又放下了帘帐。
      见此,无琊才把孩子放在了车上,自己也上了车。手上一紧,两匹骏马便利落的腾空而起,蹄下生风,瞬间已往前蹿了老远。

      月煌坐在车内,手轻抚青檬的脸颊。
      她睡的那般沉静,秀雅的小脸瞧不出一丝困苦。安谧的像朵白荷,她宛若瞬间就会醒来,又宛若将要几世长眠。
      见她唇角微动,手上一抖,以为她要醒来,却只见她稍动了动身子,仍睡的昏沉。
      他的心里像是刀割,痛得几欲滴出血来。
      这个孩子,自从来到他的身边,他便从未好好的保护过她。心疼她,却让她见了太多血腥。枉了她如此的信他赖他。
      如今,连救她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将她的性命托于上天,但求她能撑的过此劫。
      他能为她做的,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呼了口气,视线停在那娇小的面庞上,心中,愁云正浓。

      忽的,一阵马匹的嘶吟声响起,马车一晃,而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月煌稳住了青檬的身子,口气中有些恼怒。

      “主人。”无琊挑帘,道:“是个男子,拦在了路上。”
      “哦?”月煌抬眼,透过无琊撩起的帘帐缝隙,看到了车前的一个中年的男子。衣着光鲜,看起来像个贵族,正痛苦的呻吟着。
      “他怎么了。”问,语气很淡。
      “好像是跌了一跤,脚扭伤了。问我们可不可以载他一程。”
      月煌凝住了视线,打量着那名男子。
      男子身材消瘦,脸颊尖尖,正苍白的泛着冷汗,两手捂着受伤的脚踝,呲牙咧嘴的不断呻吟。
      那男子见车内之人露了脸,急往前爬了两步,道:“大人,小人家就在前方不远处,求大人怜悯,就带小人一程吧,您瞧这冰天雪地的,再过一会,怕是能要了小人的命啊。”

      “你伤了很久了?”月煌眉头一挑,问道。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今早上在路上走,没注意雪底下有个坑,一脚踩了下去,卡住了,就跌了一跤。脚踝上怕是伤了,已爬在这好久了。”

      “是吗。”月煌的眸子转为的幽邃,微眯起了眼,转向无琊,道:“就让他上来吧。”
      “是。”无琊躬身,放下了帘帐,往里让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那男子被御森搀扶着,挣扎的坐上了车,脸上也笑开了花。
      “多谢大人相救。”
      月煌未再出声,车内一片宁静。
      无琊捡起缰绳,只道:“不必了,坐好。”一声呵斥,车又复腾空。
      那男子仍是不住道谢,脸上笑的谄媚。
      “大人的马可真是良驹啊,行的这般平稳。”
      “嗯。”无琊淡淡的应了声,并没太大的热情。
      那男子碰了灰,摸了摸鼻子,倒也没再往下说去。
      车骑行了不久,便见了岔路,那男子急道:“小人家就在那条路上不远处,求大人好事做到底,绕个远路吧。”

      无琊瞟了眼那男子,又见车内无声,便稍拉缰绳,将车换了方向,往小路而去。
      那男子笑的更加开怀:“大人真是好人啊,唉,这种战乱时,很难遇到像大人这般的好人了。”男子呲了呲他那白森森的牙,脸色忽的严肃了起来。
      “可是大人,您别怪小人多嘴,最近这道上不太平,有不少趁火打劫盗匪,他们最爱拦人车驾,杀人抢劫,不少商客都遭了难了。”

      “哦,是吗。”无琊轻笑,回头看了眼那男子,嘴角弯的更大,:“那么,那批盗匪里有没有像你这样,装伤来拦人的?”
      那男子一怔,干笑了几下:“大人说笑了,像小人这种货色,只是被人抢的料。啊,小人的家就在那片林子里,从这条小路穿过去就是了。”那人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小路,周围均是密林,那路极窄,月煌的大车只将就能行。

      勉强通过,绕了几绕,终于到了片开阔之地,却未见什么屋宇。

      无琊唇上一扬,弃了缰绳,悠然而坐。
      在他身边的袭愣了一下,对眼前的情景甚是不明,转脸望向无琊,却发现无琊身边的那名男子早就没了踪迹。
      “啊,那人,那人。”袭惊讶的拉着无琊,欲要告知此事,但没等他组织好言语,林中已有一片杀声四起。

      不知何时,四周已窜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人影,将他们的车驾团团围了个滴水不漏。
      为首一名青衣男子,甚是魁梧,抱肘而立,嘴角竟是得意的笑容。
      而他身边的那条消瘦的身影,正是月煌救下之人。
      那人躬着身子,脸上一幅谄媚之态。
      “主人,这些人穿着光鲜,定是富贵之人,咱们定能好好捞上一笔。”
      “哦?”那大汉嘴角一咧,露出了黑黄色的牙齿,厚实的手掌“啪啪”的拍了拍旁边那人的肩膀,差点将那人拍晕过去。

      “好好,你这次做的好,不过。”那大汉眉头一拧,似想起了什么,道:“我不是给了你十几个手下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还有,我让你劫的是商队,怎么只有一辆马车!”
      那人浑身不由一抖,像被寒风打落的叶子,身子也瑟瑟的轻了起来。
      “这个。。。。主人,我们本来已劫了那队商旅了,可是,可是,那血气引了一群妖兽过来了,还好小人跑的快,才得已回来再见主子,其他人。。。。其他人。。。。。都。。。。”
      “嗯?”那大汉黝粗的眉毛一立,嘴一抿,已吓得那人急忙跪地求饶。
      大汉啐了口,“没用的东西。”接着手里似有光芒闪过,就看那人便似被拉了一把般的飞了起来,撞到了棵树上,又滑了下来,嘴角吐着血丝,身子刚一落地,就被树上跌下的积雪埋了个死紧。

      众人倒吸了口气,全愣在了那里。
      大汉甩了甩手,嘿嘿一笑:“瞧见没有,识相的就快点把财物留下,免得皮肉受苦。”

      无琊唇一挑,倒是显出了一丝兴趣。
      他早就发觉那个男子并非善类,满手的茧子并非一个穿着如此华丽之人所应有之态。而且那衣服上也并未沾上太多雪迹,他若是从早上便一直伏在雪地之上,手脚应是冻得发青发紫,而袖口之上也应凝结成冰。而他衣服光鲜,整齐无尘,料是刚从那队商旅中随手拿来换上的。再加上他身上淡淡的血气,就可下了定论――此人定是刚才袭了商旅的那伙强盗。

      而月煌让此人上车,便是要寻到盗匪的本窝,一网打尽,也免得让行路之人,再受其苦。

      无琊以为这伙强盗只是些无能之辈,到没想过里面也有人会用咒术。
      但是。。。。。。
      他轻笑,头转过了一边。
      幼稚之人,本是幼稚,一辈子也成不了大气。

      就只听得一阵哐啷之声,夹着几声闷哼,偶尔还会飞来几把断掉的铁器,但那铁器还未触到马车,便似被什么挡了一下般,弹了回去。
      无琊拿了盛水的皮袋,仰颈饮了一口,轻擦唇角,回头再看,偌大的荒地之上,便只立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御森,还有一个是恨不得瞪掉眼球的青衣大汉。
      雀夜徽坐在马上,嘲讽的哼了一声。

      那大汉听得,牙齿紧咬,双眼泛红,恼羞成怒,劈手便往御森身上砍来。
      御森只轻身一闪,便已立在了大汉身后。
      双眸一紧,一个掌印就盖了过去。
      那大汉哪受的了这一掌,一个踉跄就跌在了地上,咳了大口血出来,气息已经不济。

      御森走了过去,正要下杀手,却被月煌止住了
      “罢了,到禹落再找人收拾吧,这些不是咱们管的事。”
      “是。”御森收了手,便转身上了马。
      无琊拉起缰绳,转了马头,准备前行。
      而就在这时,那大汉仍已挣扎的坐了起来,双眼通红,似仍不死心,双手结了印,用了最后的力气,打出了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往马车而来。

      众人一惊,雀夜徽急施了术,打向那道光柱,而同时的无琊的咒术也打了过去。
      三个人的法术相撞,竟凝为了一道利剑,直往袭身上刺去,
      只听“啪!”的一声,那光束已隐入了袭的体内,
      袭浑身一颤,“哇。”的吐出了大口鲜血,随即便昏死了过去。

      月煌听闻,急挑帘而出,抱过袭,仔细的检查了伤口。
      那青衣人的咒术本来不强,但无琊与徽的法术相撞,两股巨大的力量凝在了一起,那光束便成了道杀人的光芒。
      虽然没刺到要害,但袭的伤势绝不乐观。

      月煌的眉头皱了死紧,脸上更是阴的可怕,将袭抱到了车内,只冷冷的说了句
      “不留活口。”
      御森知意,便从手中起了他的幻邪剑,转身去了。
      无琊敛了缰绳,急声呵了句,便摧的那两匹马犹如离弦之间,瞬间蹿了出去。

      两人心中只是默念,希望那禹落城里,能寻得名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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