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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

  •   殿外风寒依旧。
      殿内灯火晃晃。
      床上的女子,绝望的宛如坠入了深渊,脸上一片死灰。
      抓着胸口的衣襟,瞪着眼睛,下唇被咬出了淡淡血印。

      月煌眼神深邃,他身后的御森,淡淡的气息轻轻散了出来。
      灯火摇晃,女子绝望的身子轻轻摇曳。毫无生气的垂下了头,发丝缓缓滑落。
      她,还是逃不掉吗?

      帘帐轻挑,涌进了一股寒气。
      一身恬淡的气息,无琊平静的立在了月煌身前。
      “殿下。”语气平和,儒雅轻柔,无琊,已平复了心中繁乱。
      不看床上的女子,躬身行礼
      “殿下,这女子跟西方叛乱,并无关系。”
      众人一愣,那女子仿若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眼中闪出了一丝生机。
      无琊道:“今年是十年选女官之期,属下刚刚问过掌理今年女官之事的掌司,他们确认今日是跑丢了个女官,按他的描述,那女官正是此人。所以属下又去仔细查了宫中记录,也询问了同期的女官,得知此女虽是烨莲族,但在幼时已随母亲嫁到了别族。而且她当选时,烨莲族尚未叛乱。”他是书记官,宫中许多资料,他都可掌握。

      月煌凝眉,这女子忽然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偶然吗?此女若留在宫中,太过危险,但万一她只是无辜,却被送到宫外,便很容易被人发现身份,那时定是性命不保。而且,她的容貌,跟裳,实在太像了,所以。。。。。。

      看了眼无琊,神情闪烁。

      无琊躬身不起,唇轻动,浑身的气息平静的如秋日的湖面。
      “殿下,属下认为,此女实在不该留在宫内。若留下,定会成为殿下的祸患。”

      。。。。。。。。

      “无琊。”御森身形轻动,他知道无琊对裳的情有多深,虽然只是容貌相似,也定不会轻易看那女子送死吧。
      月煌伸手拦下了御森,也看到了青檬那黝黑的眼眸。
      “无琊,你跟我多久了。”
      “。。。。。。从儿少时,便侍奉您左右。”
      月煌眼神飘忽在灯火之上:“我说的是你真心决定留在我身边的时日。”
      “。。。。。。”
      “二十年了啊。你不会忘了你为何留在我身边的原因了吧。”
      “殿下。”无琊低头,声音有些嘶哑。
      “无琊你记不记得有一种咒术,可以改变身体某个部位的颜色。”
      “是。”那是月皇后传给月煌的。
      “你们先下去吧,告诉玉琴,在她手下加个女官,叫,缓颜吧。”
      “。。。。。是”沙哑的声音,无琊的喉结轻动,青檬见到他的肩有些轻抖,原来,无琊也是这般。。。。。。情深啊。。。。。。

      那女子留在了释安殿。
      改名叫了缓颜,是缓字辈的,正是今年入选的女官辈分,比玉琴低了两级。
      月煌对她胸前的印记施了咒术,掩去了那火红,她的身份,再无外人知晓。

      那缓颜,也渐渐适应了宫中的生活,原来她是到了宫中才知道烨莲族叛乱的,虽然她的登记上并没记下烨莲族的记录,但胸前的印记却是她的致命伤。所以才决定逃走,但却迷了路,才在敛华殿遇见了无琊。

      “你为什么一见到无琊,便要他救你?”青檬蹲在河塘边,手轻扫地面厚厚的积雪,沁凉,像他身上的气息。
      缓颜一怔,拿着扫把的手轻轻的托在了腮下。
      “我也不知道,但是,”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我一见他,就觉得他可以救我。”

      “是吗。”眼仍看着地上的积雪,今日难得的好天气,雪反着阳光,明晃晃的有点刺眼了。
      起身,净了净手,转身欲回殿内,却打住了。
      “你。。。。。。不要再接近无琊了。”
      “吔?”
      手中的扫把坠了地,激起了一片银华。
      没有回头,只道出了她思量已久的话“他见到你,会伤心。”
      阳光依然刺眼,静静投在青檬身上,一席白色锦裘,映得她宛如那头上的朗日,晃的缓颜轻眯起了眼睛。。。。。。

      王上的身体暗弱,已如风中残烛。
      按宫里的医师来说,王上恐怕过不了今年年末。
      西方的战事,越发激烈。伤兵不断。
      回来呈报战事的信使,眼中都含着一种恐惧,特别是提起敌军的首帅,额上竟能立即冒起一层冷汗。
      那人,宛如地狱之子,嗜血犹如修罗。

      大皇子的身体仍不禁操劳,所有的国务便全落在了月煌与月渂身上。
      月煌主理军务,
      月渂主理政务。
      四皇子仍每日沉迷声色,对国事丝毫不理。戎尧有时会出入他的执安殿,但次数渐少。
      五皇子被战事所扰,搜寻毫无进展。
      六皇子仍在拼死抗战,回来的使者提起雀夜刹那的恐惧,丝毫不比那敌军的主帅少多少。据他们所说,六皇子每战,都深入敌后,每次回来,浑身浴血。
      七皇子的碑上,只淡淡的积了层薄雪,每每晴朗的午后,便有个细小的身影,轻轻替他抚去那积雪,在他碑前,立足许久。

      雀夜菊被派去了战场,引领了第二只队伍,支援雀夜刹那。
      这个差事本来应该雀夜徽去的,但他失踪了,近两个月,毫无踪迹。

      邺城郊外的野地,宫殿依旧。

      白衣无尘,恬淡的饮着温酒。
      他身后是立着商,商的表情飘忽,心思似不在这里。
      结界外飞雪,结界内却飘着繁花。
      一片雪白的花瓣,轻轻飞入,落入了化影指间。

      “父王的身体,撑不了两日了。”
      “嗯。”淡应。眼神飘在了殿外,西方的天空,是否也飞舞着满天的风雪?
      化影放下了酒杯,唇角轻抿。
      “担心西方的战事?”
      商不语。
      “若要担心,为何不去?”
      商不语。
      “你不必担心我。”
      商仍是不语,只是收回了视线,瞅着化影那黯淡的右眼。
      化影轻叹,起身站到商身前。
      伸手轻抱住了商,将商的头按在了肩上。
      商稍稍挣扎。
      “别动,听我说。”
      化影的声音很轻柔
      “你为何还不明白,你不是我的。”
      商不动,拳轻攥。
      “你有自己要追逐的东西,你的命,不是我的。”
      放开他,脸上笑容,纯净的像那初雪。
      淡淡对他道:“去西方吧。”

      繁花飞舞。
      化影脸上笑容未变。
      身前的人影已消。
      从堂后走出的,是戎尧。
      “为何放他。”
      化影摇头,脸上的神情平和,“不是放,他放不走,是赶,是撵。”
      “他还会回来的。”戎尧肯定。
      “也许吧。”轻抚了抚右眼,“至少,他现在是自由的。”
      银华暗闪,化影双眸轻闭,银光笼了两只眼眸,再睁眼,一双银眸,光华闪烁,包括那原本黯淡的右眼。

      然后,手一翻,一个闪着万丈光芒的晶体现在了他的掌中。
      “这是。。。。”光芒晃的戎尧睁不开眼睛。
      “那天从那女孩身上取下来的,只有一小部分。但也可以让父皇能多撑几日。你拿回去,趁机混在父皇的身上,以父皇现在力量,他决不会察觉的出。”
      “嗯。”伸手,收了那晶体。

      手却眷恋着舍不得收回。
      化影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欲入内殿。
      戎尧也笑,却含了丝苦涩。
      轻轻低喃,他,嫉妒商的那个拥抱。
      知道他听不见,却含着期待望着他的背影。
      化影的背影很寂寞,却寂寞的容不下他。
      摇头,一些陈年的往事,慢慢的滑上了心头,眼眸里,微微的透出了一丝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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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晴和的天气,持续了近十日。
      没有雪再落。
      西边却也仍没任何好消息。

      雪色无暇,银白一片。
      无琊扶在柱上的手指轻动。视线随着远处一抹淡红身影,轻轻移动。

      “她不是裳。”
      忽入的声音让他一怔,苦笑,他竟然连防备都彻下了。
      “殿下。”
      微欠身,嘴角含着一丝自嘲。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只希望你不要失去你的冷静。”月煌的语调里含着种淡淡的责备,却让人感到一种哀伤。
      无琊摇了摇头:“属下并未失去冷静,那个女子,的确有问题。”
      声音的最末,音调略高,他的压抑,无处宣泄。
      “那批女官中,确实有一个烨莲族人,但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烨莲族人。烨莲族人性属火,所以在月季之时,特别是连降大雪之日,体内炎气会稍有收敛,所以胸前的那朵烨莲,是绝对不会显露出来的。”
      语调平淡,似谈天气般的慢不经意,但噬骨的巨痛,月煌又怎会不明?

      “不用太过勉强自己。”
      “我从未勉强过自己。”幽叹,凭栏而望,雪,白的刺眼。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若被这种儿女情长而有所扰乱,我便是千古罪人,对不起臣民,对不起殿下您,也对不起全族尽诛的御森。所以。。。。”
      无琊笑,笑的凄苦。
      “我只能永远保持我的冷静。”
      轻诉,却如涕血的莺啼,夹着丝绝望与无奈,伴着淡淡的笑容,坚韧,像层薄纱般,吹弹可破。

      风轻起,殿檐上散落了点点碎银。
      “殿下。”无琊道。
      “这件事无琊自会解决,若真有那幕后之人支使,无琊决不会放过他。”
      风骤狂,满野,银华一片。。。。。

      烈安殿内(月渂的住所,这些烂七八糟的殿名我也老忘)
      月渂手中,一直青鸟飞落。轻啄他手中碎谷,然后偏着头,看着他一脸深思。
      “发现印记了吗。”
      唇角轻扬。
      “无琊啊无琊,你还未够冷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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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月如峨眉。
      淡淡的光泽静静的投入释安殿的书房内。
      案上的灯火,轻轻摇曳。

      “青檬姑娘。”一声怯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青檬抬头,便见缓颜侧着脸立在了门口。神情有些忸怩。
      “我可以,进来吗?”偷偷瞟了眼青檬,又马上收回了视线。
      青檬有些意外,收好了卷轴,才道:“进来吧。”然后往后一靠,整个身子便都窝在了宽大的藤椅里。

      缓颜稍显拘谨,手指绞着衣襟,咬着下唇,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青檬蜷着身体,下巴抵在膝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望着缓颜。
      许久。
      “我。。。。。。是想问无琊大人的事的。”
      声音细小,最后的几个字像在呢喃。
      青檬仍直直的看着她。身上安静的气息,宛如凝住了般,让缓颜浑身有些僵硬。
      最后,似鼓起了种勇气,深吸了口气
      “青檬姑娘你,为何不让我靠近无琊大人。”
      青檬语气淡漠。
      “你不怕他吗?那天他险些杀了你。”眼睛黑澈的望不到底。
      “不。他救了我,还救了我两次。”
      “那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案上灯花一炸,缓颜的影子也随着微跳了下。

      “你不是女官。”青檬的眸子像子夜,似要将她吞噬。
      “女官与侍女不同,都是出身富贵,最起码也是贵族的女儿,而且多少都会用些咒术,她们在扫雪时,不会用扫把,而是用风或火属性的咒术。玉琴特意拿了把扫把给你,正是试你。
      而且,”望了望缓颜的手“她们也不会有一双沾满茧子的手。”
      她的语气淡淡的像飞雪,轻抚缓颜的脊背,却让她不觉打了个冷战。

      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孩子,那瘦小的身影,被灯火拉上了屋顶,压的她几要窒息。
      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我。。。。。。的确不是女官。”低头,浑身像抽离了气息般。
      但却突然急切起来。“但我并不是图谋不轨之人,我只是,我只是。。。。。”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我只是想再见见无琊大人。”
      青檬眉头一紧
      “你见过无琊?”
      “嗯。”点头,眼角竟透出了一丝甜蜜,“无琊大人在西方时,便救过我一次。那时我跟我的母亲被强盗虏走卖到了他族成了奴隶,因一点小过错便要被处死了,是无琊大人救下了我跟母亲,还帮我们赎了身。从那时起,我便一直在想,要如何报恩。只是后来。。。。。”缓颜的神情有点黯淡,
      “护送女官的队伍到了我跟母亲所局的部族,一个女孩子忽然不见了,那掌司便把我抓上带了来。谁知到了此处,便听闻烨莲族叛乱了。”

      “其实我只有一半的烨莲血统的,小时候胸前的烨莲花也从没出现过,所以在宫中以为能瞒过去,但不知怎地昨天这个标记忽的显露了出来,我才惊惶失措,想赶紧离开的,没想到竟能碰到无琊大人。”

      轻叹,瞅了眼青檬,灯火在那双黝黑的眸子中轻轻跳耀,深沉的无法探究。
      “我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便把我的事,告诉二殿下吧。”
      声音微颤,幽幽的让人怜惜。
      青檬收起了直视的眼神,轻轻合上了眼。
      “你下去吧,我要睡了。以后,不要走出释安殿。”
      一丝轻喜的红晕,立即染上了凝腮。
      “是。。。。。。”

      一丝寒气涌入,灯火颤了两颤,又复平静。
      青檬睁开了眼睛。视线随灯火闪烁。
      她,可以相信她吗?
      但是,无论如何,她只想保护无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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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城的日子,近日过来平淡。
      偶尔还会下雪,天气愈加阴冷。
      青檬不知道,在这严寒后,会不会迎来一个温暖的春日。
      自那日后,缓颜留在释安殿,便有了些心安,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偶尔会在远处望望忙碌的无琊,眼神里也透出了种忧伤――她不敢去接近无琊。
      因为青檬的话,时常回响在她耳边
      青檬没有跟她解释那句话的意思,因为青檬也不知道。没有人跟她提起无琊以前的事,更没有人提起裳。但青檬的直觉,那个裳,是无琊心中埋的最深的伤,而容貌相似的缓颜,无疑会触动那伤口,也许还会伤上加伤。

      青檬明白,在无琊那儒雅的面容背后,藏起的是伤,彻骨的伤。

      不由想起了这一季所发生的事。
      七个皇子,或死或离,已走了三个。两位皇妃,一个终日发狂嚎啕,一个夜夜以泪洗面,早不见了那日赏花时的高贵典雅。

      月煌的话也时时提醒在耳边 “宫中,许多人都是深不可测的。”
      是为了保护她的告诫。
      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但是为什么,她所到看的,都只是满眼的哀伤?

      殿外的夜,深沉凝重,逼的灯光渐暗。
      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只是偶尔,有几声莺啼,像是一种淡淡幽叹,默默的回响在寒冷的宫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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