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重》飘舞的紫色雪

12、第十二夜·饕餮

　　重华的“收妖计划”出乎意料的简单。

　　就是让叶风到前两次贡品消失的地方守株待兔，等饕餮来了，就用准备好的饵食把饕餮引诱到事先设好的陷阱里，到时候重华从暗处启动法阵，一举把这只凶兽收掉。

　　“你确定这‘诱饵’有用？”叶风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怎么看他手里拿着的这东西都是个普通的黑面馒头吧！

　　“这可不是普通的馒头，里面掺了魔兽很喜欢的香料。别闻了，你又不是魔兽，肯定什么都闻不到……”重华轻咳一声，继续说下去，“我打赌饕餮对诱饵毫无抵抗力，到时候你只要把馒头扔到那个金色的圈圈里，饕餮只要踏进这个区域就会被我的法阵捕获。”

　　“你一个人不是也能办到这些？”叶风挑眉。

　　“晚上人烟稀少，无法掩盖我自身的灵场。如果距离太近被饕餮察觉，它就不会上钩了。别小看魔兽哦，它们虽然有时候脾气冲动，但脑子可不笨。”

　　你就是变相在说“因为我很弱所以不会把饕餮吓跑”的意思吧。叶风腹诽。

　　计划完毕，两人分头行动，叶风守在屋里坐等饕餮的大驾光临。一直从下午守到了后半夜，半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叶风困得要命，呵欠连着打了好几个，只觉得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好似人的脚步声。

　　叶风一下子打起了精神，一跃而起，蹑手蹑脚地藏到了廊柱后面。

　　门被打开了，苍白的月光照亮了来人的脸孔。

　　居然是红叶寺的住持——不，说是住持，跟白天见到的却不大一样。住持给叶风的第一印象是个精明圆滑的生意人，现在却目光呆滞，神情恍惚，仿佛在梦游一般。

　　眼见住持在一步步朝这边走近，叶风决定现身。

　　“住持大师，您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陌生的声音，住持先是一怔，发现是叶风之后松了脸色，“阿弥陀佛，老衲担心两位施主独自收妖会有危险，特地过来看看。怎么只见到了风施主，你的那位朋友……”

　　不待住持把话说完，叶风抡起手来，二话不说就是一拳。

　　管“他”是真住持还是假住持，这么可疑，先干倒了再说！

　　精致的金丝眼镜被叶风一拳打飞出去，住持踉踉跄跄着后退了两步。叶风紧跟着又要打，孰料那精瘦的身板居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住持突然冲过来一下子将叶风撞到了地上。

　　“唔……”叶风闷哼一声，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水泥砖上，发出喀嚓的脆响。

　　而面前的“住持”，嘿嘿嘿地低笑着，血色的红光从眼里弥散开来，化为了一头饥渴难耐的野兽。他打量着叶风，急不可待地拿舌头舔了舔嘴角，“饿……好饿……”

　　含混的低语从人的嘴里发出来，只让人觉得诡异和毛骨悚然。

　　叶风猛一用力把压在身上的家伙踹开，掏出那个黑面馒头丢了出去。

　　饕餮直勾勾地看着馒头滚到了角落里，然后……不为所动。

　　……纳尼？！

　　叶风大窘，重华可没事先告诉他如果饕餮不喜欢为它准备的诱饵该怎么办？

　　不过，不是说这只贪吃的魔兽对一切美味的东西都毫无抵抗力的么！

　　“嘿嘿嘿……食物，好香……”

　　稍一愣神，滑腻腻的舌头舔了叶风的脸，剧烈的恶心感让叶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干！你他妈才是食物呢！

　　叶风大怒，跳起来噼里啪啦又把那货揍了一顿。

　　但被饕餮附身的住持好像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他毫不介意地晃晃被打成猪头的脑袋，大力地抓住了叶风不安分的手腕，“不愧是我看上的食物，够泼辣的嘛？有点疼呢……”

　　“滚！”叶风怒道，这畜生的口水都快滴自己一脸了。

　　饕餮张开血盆大口就朝叶风咬了下去，被叶风闪开，嗤啦羽绒外套被扯碎了一只袖子。而饕餮胡乱地吐掉嘴里的布料，小声嘀咕着，“不好吃……”又一口咬过来，叶风本能地抬臂抵挡，一道金光闪过，饕餮被震退了数步，身上股股冒着青烟。

　　……咦？

　　叶风诧异地低头，那串重华送给他的黑曜石手链在熠熠发光。

　　“夜之一族的灵护……”被伤到的饕餮含混地咕噜着，有些忌惮地看着叶风。

　　似乎在招惹夜族护着的对象和美食的诱惑之间决择了一下，饕餮退缩了，化形打算离开。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划破夜空的灼目金光击中了逃跑的饕餮，金光迅速化作光索将它捆得结结实实。住持，不，该说是附身在他体内的魔兽发出了痛苦的嘶鸣声。

　　“还不速速从人类的身体里滚出来？”

　　一袭白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黑发飘扬，目光威严。

　　他略一扣指，金光骤然大盛，饕餮再也无法忍受这皮肉之苦，紫黑色的魔气大团大团地从住持体内窜出，最终汇聚成了一头红眼的魔兽，可怜兮兮地趴伏在金光笼罩的法阵里。

　　“你没事吧？叶风。”重华疾步上前，想扶起他。

　　被叶风毫不领情地打掉了手。

　　如果不是看在重华及时出现制服了这只兽，叶风发誓，他会立即把他拉黑。

　　双腿有点发软，叶风尝试了两次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狼狈，衣服被咬的破破烂烂的，还沾了一身恶心的口水。

　　叶风阴沉沉地瞪了蜷缩在角落里的饕餮一眼，把某兽吓得连打好几个哆嗦。

　　“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太多了！”

　　叶风冷冷打断想要解释的重华，扭头要走，被重华一把拉住。

　　握住他的手紧了紧，又缓缓地松开去，忽而，又重新被紧紧地握住。

　　“相信我，下一次，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叶风停住了。

　　两人这样僵持了半晌，叶风叹了口气，松开了重华的手。

　　其实很清楚，自己纯粹是心情不好拿火气往重华身上撒，可是他……干嘛总要这么迁就自己呢？

　　气氛有点尴尬，叶风别开脸转移了话题，“那只兽，你打算怎么处置？”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重华思忖着，“饕餮是上古魔兽，属于保护性物种，我不好直接打散它的原身。不过它好好的魔界不呆，私自跑来人界胡作非为，必须得接受惩罚。”

　　一听说重华要惩罚自己，饕餮怕了，金光里的魔兽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个小男孩。

　　“呜哇~~不要啦！不要把人家打回原形，不要把人家送回魔界，呜呜呜~~”

　　古语有云，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真的是刚才那货？”叶风看着又哭又闹的某兽大跌眼镜。

　　“嘛。”重华淡定地耸肩。

　　兀自斟酌了片刻，重华端正了脸色，对化形的小饕餮道，“好吧，看在你只是偷吃贡品，没有故意害人的份上，我可以暂时不把你遣送回魔界。不过，我要你立契，不准再附身在人类身上，不准随便伤人，而且——不得违背主人的命令。”

　　“太便宜它了吧！”叶风不爽道。

　　重华摇头，反问叶风，“红叶寺乃灵气鼎盛、佛光加持之地，为什么饕餮会出现在这里？”

　　叶风摇头。

　　“这要追溯到上古年间，祭祀拜神对人类是一项意义重大的活动。饕餮贪吃，是它的本性。而体现在人身上，则是贪图享乐，不劳而食。现在的人已经不会为吃穿发愁了，但放在古代，遇到天荒，颗粒无收，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君王却依旧要年年修建庙宇，屠宰牲畜，祭天叩拜。他们并不用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并不相信自己的人民，而去祈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灵的庇佑，祈祷这样可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才是，魔兽饕餮诞生的本源。”

　　叶风默然。

　　他无法体味重华所言的深意，但他觉得，重华是对的。

　　你相信么？虔诚的信仰本身也会铸造另一种罪。

　　与其相信上天，不如相信自己。

　　“依我看，正是因为这红叶寺的住持身为一寺之长，却不诚心向善，私下贿赂当地政府骗取游客的钱财来中饱私囊，饕餮才会选中他作为附身的宿主。”重华看了一眼被叶风打得皮青眼肿人事不省的住持，摇头叹道，“魔兽离去之后，宿主会失去被附身时候的记忆，所以他明天醒来了也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嗯……”叶风点头，心里默念还好还好，这脸都被自己打成猪头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叶风指着那根本没派上用场的诱饵，“话说回来，你给我的这破馒头根本没用！”还害劳资差点自己变成诱饵！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了。”重华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看叶风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不由地坏笑起来，“可能是魔兽的品味跟人不太一样，你看上去，比较的……秀色可餐。”

　　“啥？”

　　叶风正要发飙，旁边被他们冷落许久的小饕餮作死地跟上一句。

　　“对呀对呀~可美味了！哎，你别那么小气，就给人家尝一口有什么关系嘛？”

　　吧唧——

　　叶风措不及防，被小饕餮扑在脸上亲了一口。

　　叶风石化在原地，整个人刷的都黑了，而重华……居然也黑了。

　　“我觉得，还是把这货打回原形比较好。”

　　“同意。”

　　“哇哇哇~~！杀兽啦~~~！不要啊~~！！”

　　【原罪篇饕餮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