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聚好散》只进不出的矿泉水

11、第 11 章

　　第二天，楚东就给我签了个经纪人，对方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她——梅姐，模特行业赫赫有名的钻石级经纪人。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不认识她，她不仅仅是全国模特梦寐以求的伯乐，更曾经是有着天使面容魔鬼身材的前国际超模。她出道得早，听说也是一个心酸立志的故事，毫无背景的农村女孩经过自己不懈努力站在世界舞台的故事，她现在的年纪也只比我大6岁而已，本来还可以发展的更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当初最辉煌的时候选择走向幕后，当起了专职模特经纪人。凭借自己多年世界时尚圈摸爬滚打的经验，她带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成了我们业界的佼佼者，其中也有一些人走上了超模行列。不过她这个人一向挑剔，她签人从来不看名气背景，只看天分，我倒是很好奇楚东怎么做到让她连见都没有见过我就签了我的。
　　梅姐像是一个爽快的人，知道我是她签的模特之后上下打量了我一遍，告诉我明天开始去找她集训就走了，话说得不多，人也走得潇洒。不过作为即将出任我经纪人这样的身份来说，我觉得她的距离感倒是强。
　　“我以前只在杂志上见过梅姐，现在终于看到了真人，我觉得她本人倒是比那些精致的硬照多了许多灵气。”
　　“你懂什么叫灵气，那个女人身上我只看到了怨气。”
　　楚东不是一个没有礼貌的人，人前人后都是绅士做派，这样张口叫“那个女人”恐怕就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是旧相识。不过我是不会有那个胆量去向他提问的，他们生活的世界水太深，目前我还不想一头扎进去。
　　我第二天找到梅姐说的集训地点的时候，已经比规定到位的时间迟到了半个多小时。全场大概二十多位模特，全都齐刷刷地盯着我，其中有几张面孔甚至是已经是国内的名模了。我当然知道她们心里对我这个空降的女主角有诸多抱怨，何况她们不知道都练习了多少天了，我这才第一天到，居然就迟到。不过对于我迟到这件事情我倒是要喊冤，我已经早早起床做准备了，不过楚东那个房子实在是太远，我又没有车，只好等着他送我，楚大少爷优雅地起床、优雅地吃早餐、优雅地看完报纸之后才出门，我只好在一旁十分不优雅地等着。
　　“好了，我们的女主角到了，大家继续，成楠你到我这儿，我们说一下要点，下午开始你也要和大家合几遍。”
　　梅姐一句话没有训我这点让我很苦恼。对于我们这个行业来说，除非是行业顶级大腕，否则经纪人对于手下的模特们是有绝对的权威的，毕竟所有的工作合约我们都要通过经济人才能拿到，经纪人捧你一点，你就少受点苦，经纪人压你一点，你就多遭点罪。像梅姐这样的经纪人，就连她手下的模特之间也是绝对竞争的关系，在梅姐那里上位就意味着光明的未来。这个女主角本来我就是靠着楚西北才拿到的，虽然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了女主角是我，但是别人在心里想和梅姐这样大方的说出去绝对是两个概念。现在好了，我第一天就迟到，梅姐又一句责骂都没有，可以想象我这几天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Anne Zhou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之前就听说，她的秀在正式走之前都要经过比别家时间更久的彩排，其实整个流程都是程式化的标准，对于那些身经百战的模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我对自己倒不是那么自信，毕竟我还只算是新人，况且又有一段时间没有站在台上了。更要命的是，给我安排的鞋子是一双绑带高跟鞋，后面脚踝处被绑成超大个蝴蝶结的造型，好看是好看，就是万一我把带子不小心踩在了脚底，绝对会摔得很难看。
　　我想跟梅姐提一下鞋的问题，可是我毕竟是一个空降兵，要是对设计师再有那么多要求，怎么都说不过去，想想只有自己小心一点了。
　　梅姐跟我讲了要点简单看了下舞台之后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在场的模特没有一个出去吃饭的，全都三三两两坐在一边吃自带的水果或者几片用盐拌过的水煮蔬菜。这个行业瘦就是王道。别看那些个大牌模特人前谈论保持身材的秘诀都说要健康，靠运动，其实也就是在观众面前树立形象而已，最终还是要靠残忍的节食和一天三顿的减肥药。尤其是走台前的这段日子，临时饿几天就会暂时让你的小肚腩收回去。我是一个很容易饿的人，可能是天生就哪里出了问题，不管我怎么吃都胖不起来。很久之前楚东就要带我去看中医，但每次我都以“这是老天让我成为模特给我的天赋”这个理由，坚决不去医院。
　　太久没有出来走动，早上吃的饭早就被消化了，现在的我还真是饿得不行，于是想要下楼逛逛找点吃的。
　　“走吧，今天第一天合作，我请你吃饭。”我刚上电梯，梅姐便也搭了上来。能签到她手里已经很给我面子了，请客这种事情当然是我来才对，不，应该说这种事情一开始就应该由我提出才对，这种事情都想不到，我不由在心里默默地埋怨了自己一下。
　　“那怎么行呢，能跟您合作是我荣幸才对，这顿饭当然是我请。”
　　“成小姐一个新人，有很多钱吗？”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第一次见我可是在楚东家，她应该一定很清楚我和楚东是什么关系才对，为什么又要故意说这种话，给我难堪？这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这个必要吗？
　　“成小姐对这附近不熟吧，楼下有家日料不错，不知道成小姐觉得如何”
　　我看着她冲我微笑，一口一个成小姐的询问意见，倒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倒像是刚刚的话只是我听错了一样。我自认不是一个事儿多的人，全世界最让我烦心的人也只有两种，一种简单到比我还蠢的人，一种复杂得我猜不透的人。比我还蠢的人我选择离得远远的，因为和那种人在一起，会拉低我本就不高的智商。而那些我看不透的人，我选择缴枪投降，比如我对楚东，或者现在，我微笑着对梅姐说“好！”，好像我没有听见那句话。
　　这是我第一次吃日料，我在心里暗暗感慨了一下这里的环境和门口那几个服务周到的穿和服的女人，然后我学着梅姐的样子在包间门口把鞋子脱下摆正，最后又以一个极其不标准的姿势坐在榻榻米上。
　　“第一次吃日料吗？”梅姐正用华丽的手法给我倒茶。我接过茶，冲她点点头。
　　不管是中国的茶道还是日本的茶道我都搞不懂，不就喝个茶吗，这么多前戏的意义到底在哪？同样的问题我也问过楚东，因为后山别墅里面有一个专门的茶室，有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关在里面一整天，玩玩茶道，写写书法，他说这个过程是对心灵的净化，这个过程可以让他从俗世中沉下来。我就不理解，心明明是自己的，你要是想静，想沉，又有什么能阻止得了？我觉得这就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是一个道理。“成楠，谁说你智商低，没准你是一个天才。”我记得楚东当时是这么评价我的，我不清楚他哪里得出得这个结论，但是我这个天才的话显然没有什么作用，他还是经常会去那间屋子里“净化”自己。
　　我们两个喝茶的姿势是真的很不一样，我想一定是我错了，但是我是一个俗人，把茶喝到嘴里就好了，优雅不优雅什么的，有什么关系。梅姐看了我一眼，好像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真的是笑了出来。“你现在的姿势，就和我第一次吃日本料理的时候一样。当初我也什么都不懂。一顿饭吃得尴尬得不得了！”
　　“有什么关系呢，左右不过是一顿饭而已，我吃饭，我交钱，吃的就是舒心，总是注意这个注意那个，那还怎么吃饭。”
　　梅姐的笑声更大了，不过依旧是微微侧头，遮着自己的嘴，倒真像是那些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
　　“如果你不是和我吃饭，而是和一个你喜欢的人，你就会懂我当时的心情了。那个人什么都懂，他教我所有的礼仪，告诉我什么是优雅，什么是上流社会该有的样子。他是那么温柔，可我却觉得他说的每句话都在告诉我，我是多么的无知，我们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大。于是我羞愧地记下了每一个步骤，告诉自己绝不会再在他的面前丢脸。”
　　梅姐好像陷入了回忆，优雅的端着茶杯，眼睛垂着，一动不动。
　　“如果我是你的话，那我绝对不会再和他吃下一顿饭。”
　　她被我的话唤回现实，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为什么呢？”她问我。
　　“因为太累呀，我要做那么多去迎合一个人，即使最后这个我喜欢的人终于和我在一起了，他喜欢的也不会是我，只是我刻意记住的那些优雅而已。”
　　她听了我的话，又沉默了一下，依旧盯着我看，她长了双很漂亮的眼睛，眼角细长略向上挑，说不出的风情。只是那双眼睛里有太多的情绪，看得我有点怕。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转了视线，
　　“那是你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多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