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9、第 9 章

　　接下来两天赵楼宴一有时间便往学生会跑，连见楼月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周二晚上终于按计划完成了任务。

　　“我睡一会儿，下课了叫我。”

　　上课时赵楼宴碰了碰托兰道，以前他都是坐在前排，这回难得和托兰同流合污坐在了后面。他难掩困意地打了个哈欠，支着胳膊补觉。

　　“你最近在干什么？每天回来得比我还晚，我只能对着枕头念台词。”托兰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赵楼宴低着头，被他弄得一晃，散落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半天才极其困顿地哼出一个字：“忙。”

　　“那今天下午呢？”托兰眼巴巴地问。

　　赵楼宴困得要命，反应迟钝地摇摇头，道：“我没时间陪你排戏了，找双胞胎去。”

　　“双胞胎？”托兰努力把那两个高头大马的家伙带入朱丽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嘀咕道：“你想让我做噩梦吗？可恶的格莱特，什么都要和我抢。”

　　“别吵我了，我快困死了。”赵楼宴不打算解释下午的时间和格莱特没什么关系，自己因为他这么辛苦，小小的冤枉算得了什么。

　　赵楼宴头一歪彻底投入周公的环抱，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下课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宿舍换身衣服，然后开始纠结是去校门口等他，还是就在宿舍楼下等，或者直接去圣西尔找？那之前他要不要先去看看楼月，还是算了，那丫头一定会撒娇要一起玩……

　　睡意正浓时胳膊猝不及防被人一拉，赵楼宴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栽去，额头传来的疼痛令他马上清醒过来。

　　“下课了。”始作俑者笑嘻嘻地提醒，赵楼宴捂着磕到桌面的额头飞过去一本书，低声痛哼，“你这个混蛋……”

　　书本砸了个空，托兰早就脚底抹油跑了。赵楼宴揉了揉眼睛又坐了一会儿，等完全清醒才站起来去吃饭，没想到饭才吃了一半就来了位不速之客。

　　“沙利叶，原来你在这儿，会长在找你。”有个男生一脸焦急地小跑过来，是昨天值班的那位男生。赵楼宴心里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问：“有什么事情吗？”

　　“不清楚，你快去院办楼吧，会长还在那等着。”

　　赵楼宴心想难道是翻译出了问题？随即放下刀叉道：“我就去，谢谢。”

　　三分钟后赵楼宴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办公室里，格莱特看他满头汗的样子似乎惊讶了一下，倒了杯水给他，道：“你先喘口气休息一下。”

　　赵楼宴点点头，开口问：“是不是翻译出错了？”

　　“你做得很好，只是有一点小错误，你不用这么紧张。”

　　“那我们现在就改吧。”赵楼宴放下杯子去取纸笔，格莱特看他这么急便配合地走到他桌前，道：“要改的地方我都标出来了，辛苦你。”

　　赵楼宴快速扫了一眼，原来有一个单词他弄错了，因为不能有瑕疵，他必须把有错误的书页都重新再誊一遍。赵楼宴皱眉检讨自己的疏忽，迅速列好顺序开始重做。

　　空气一下静寂无声，格莱特看着他，目光移到他有些发红的额头，半晌道：“做好后放在我桌上。”

　　赵楼宴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格莱特想了想没什么要说的了，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办公室。

　　室内只剩下钢笔沙沙的声音，墙上的钟摆滴答滴答地走着。赵楼宴呼了口气，习惯性地抿起嘴开始工作。他一心想要尽快修正好文件，然后可以好好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下午。当好不容易修改好最后一页时，赵楼宴揉了揉太阳穴，用变得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窗外。太阳已经从树枝的这边越到那边，只吃了半顿饭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

　　外面的世界生机勃勃，而他却饿着肚子在这里干活，实在是辜负青春。

　　赵楼宴搁了笔去倒水，忽然听见敲门声，扬声道：“进来吧，门没关。”

　　“你在忙？”

　　那声音让赵楼宴一下转过身，随即看到有人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在他面前投下阴影。

　　“伊利亚，你怎么来了？”赵楼宴见是他弯起眉眼，顺便多倒了杯水。

　　“我先去了宿舍找你，你的室友告诉我你在这儿。”伊利亚接过水道谢，然后道：“我怕你忘了我们今天的约定，所以直接过来了，看来我的决定没错。”

　　“不要冤枉我，你都给我下文书了我怎么会忘？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赵楼宴伸长胳膊够到纸笔完成最后一行字，最后一个字母写得差点飘起来。

　　“不管了。”他低声自言自语，把文件放到格莱特桌上，然后飞速整理好文具拉了伊利亚的胳膊便往外冲：“出发。”

　　伊利亚看着他像只蜜蜂一样忙来忙去，由他拉着自己逃命般奔出大楼，狭窄而陡峭的楼梯被他们踩得咚咚响。赵楼宴心想要是有老师经过两人一定少不了一顿教训。

　　“你想去哪儿？”他们在一棵梧桐树下放慢脚步，跑了这么多路伊利亚连大气都没喘一下，看向他问道。

　　“去……去划船怎么样？这附近有个湖，我经过的时候看到里面养着天鹅，我们可以钓些鱼烤来吃。”运动过后赵楼宴觉得更饿了，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烤鱼的香味，几不可闻地咽了口口水。

　　伊利亚看起来很感兴趣：“听起来不错，不过我没什么耐心钓鱼，因为这个我父亲总说我当不了一名好军人。”

　　“即使没穿军服你看起来也像个真正的军官。”赵楼宴轻快地道，伊利亚也转头看他：“我还差很远，但将来会是的。”他说完忽然伸手撩了下赵楼宴的刘海，后者下意识地侧头，伊利亚的手顿了顿，指腹擦过他的额头。

　　“这里有点肿，你撞到头了？”刚刚头发遮着看不分明，现下仔细一瞧好大一块红印子。

　　赵楼宴支吾一声算是默认，额上传来的热度让他感到不自在。他自己也摸了一下，磕到桌子的地方肿起了一块，虽然不怎么疼但还是让他暗暗做了个决定，他要在托兰枕头底下放一堆壁虎，然后在他尖叫得像个猴子的时候用花椰菜泥堵住他的嘴。

　　他们在路上买了点吃的，然后到了赵楼宴所说的湖边。

　　这片湖的存在是双胞胎告诉他的，据他们说托兰和梦中情人告白被拒绝的时候伤心欲绝地跑来这里跳湖，双胞胎拼命把他拉回岸上，然后听他一边痛哭一边念叨他有多么爱那个姑娘直到天亮。托兰因为这件事足足被嘲笑了三年。

　　不过亲爱的双胞胎，当时你们怎么就没随他去了呢。

　　但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湖泊，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茂盛的芦苇，两三只白天鹅悠闲地寻觅食物。要是被托兰那家伙玷污了也怪可惜的。

　　托兰之前在湖边放了一艘木舟，两人将木桩上的纤绳解下来，然后先后跳上船，面对面分坐在船头船尾。船桨荡开水面，晃晃悠悠向湖心划去。

　　木舟渐渐远离湖岸，赵楼宴舒服地躺下来开始吃东西，炽热的阳光让他眯起眼睛，没一会就泛起困意。

　　伊利亚也跟着躺下来，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和水晶一样的双眼几乎要融化在毒辣的日光里。

　　“你看起来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伊利亚看着他说道。

　　“嗯？”赵楼宴慢了半拍才有反应，随即发现自己压根没听见对方的话，坐起来一点，问：“你说什么？”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德语。”伊利亚换了个话题，赵楼宴的话中带出浓重的鼻音，似乎连嘴都懒得睁开，有气无力地抱怨道：“你也看到了，我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学俄语的计划也跟着泡汤了。”

　　伊利亚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突然大笑起来，赵楼宴莫名其妙道：“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发大舌音的样子很迷人。”他看起来满眼真诚。

　　“你是说这样？”赵楼宴配合地卷着舌头发了个黏黏糊糊的调，随即先被自己奇怪的发音逗笑了。他曾经较劲地非要学会，练得舌头都麻了，可就是没办法干净利落地发出这个音。

　　“全俄罗斯都找不出第二个跟你一样的。”伊利亚还在笑，睡意消散后赵楼宴的声音重新变得清亮，“那多好，打十里开外你只要听见这声音就能知道是我。我虽然说得不好，但是会唱俄语歌。”赵楼宴说完轻声哼了几句，然而除了几个他会的单词其他都被模糊盖过去。

　　“莫斯科之夜。”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深远，和着他的歌声轻哼。

　　“嗯，这首还改成了中文歌呢。”赵楼宴兴致勃勃：“你想学学中文版的吗？”

　　“出口转内销啊？我唱歌不好。”伊利亚说完站起来脱掉上衣，提议道：“我们来游泳吧。”

　　他刚说完就像条鱼一样纵身一跃，船身也跟着剧烈摇晃。赵楼宴抬臂挡开溅起的水花趴在船舷上，边看伊利亚游边问：“哎，我听说俄罗斯人大冬天也会在冰湖上打个洞裸泳，真的假的？”

　　“真的，一起下来游啊。”

　　赵楼宴摇摇头，他虽然识水性，但是小时候有一次被水草缠了脚，奶奶非说那是水猴子拉人做替死鬼，之后便再也不许他下水了，所以他到现在也不会游泳。

　　伊利亚笑了笑，然后潜到水底下，湖面冒出几个泡泡，渐渐归于平静。

　　赵楼宴等了一会儿不见再有动静，叫道：“伊利亚？”

　　没有回应。

　　赵楼宴一下子紧张起来，提高声音道：“伊利亚，别开玩笑。”他跑到木船另一头去查看，阳光下的湖水分外刺眼，赵楼宴探出半个身体，但看不见半个人影。

　　哗啦——

　　赵楼宴感觉身体忽然失衡，下一秒便被拉进了水里。

　　“伊利亚！——”赵楼宴猝不及防地呛了几口湖水，顿时怒气冲冲地抬起头，瞬间跌入那双深邃湛蓝的双眼中。

　　扑通、扑通。

　　他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脑中变得空白，忽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