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10、第 10 章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了，明明只有短短几秒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一滴湖水流进了眼睛里，赵楼宴眨眨眼，两人一愣，先后回过了神。赵楼宴别开目光，随即闭眼屏息沉入水面。冰冷的水流贴着头皮没过头顶，将一切不合逻辑的情绪都压了下去。明明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当对着那张脸时他还是会时不时失神。

　　赵楼宴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就憋不住气了，潜出水面深深呼出口气。伊利亚已经游了两个来回，此时懒洋洋地仰浮在水面上看他，道：“是不是很凉快？而且在水里就没蚊子了。”

　　水草茂盛的地方也多蚊虫，赵楼宴看到他身上有些红点，想必刚才被咬得不轻。

　　“好蚊子，知道要咬坏人。”赵楼宴还记得刚才的一拉之仇，幸灾乐祸地问：“痒吗？”

　　“你没被咬？”伊利亚游过来查看赵楼宴的胳膊，上面白白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顿时心里不平衡地挥拳砸了个水花。

　　……为什么他的朋友都这么暴力？

　　赵楼宴被泼了一脸湖水，他狠狠反击了一下，然后默默抹了把脸回到船上，湿漉漉的头发滴答滴答地落着水珠。

　　“不玩了？”

　　“玩不过你。”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极不舒服，赵楼宴脱下来拧干晾在一边，道：“你快上来，一会蚊子该叮我了。”

　　“有什么好处？”伊利亚游到船边歪着头问，水下修长的身材就像卢浮宫里的古希腊雕塑一样优美流畅富于力量，赵楼宴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肩背，倏地移开目光，想了想笑道：“我请你看音乐剧，罗密欧和朱丽叶。”

　　“悲剧？”伊利亚小小啧了一声，然后伸出手让对方把他拉进船里。赵楼宴点点头：“原著是这样没错，但是托兰演的我就不敢保证了。”

　　伊利亚想到他那位室友，保证道：“那我一定要去，我可以带朋友吗？”

　　“那当然，托兰会高兴死的。他们社团到时候要现场投票选出优胜者，那家伙为了让克劳迪娅夺冠几乎动员了整栋楼。”赵楼宴想到托兰理直气壮地要自己帮忙，说等他和克劳迪娅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从此也能睡上安稳觉了这种不知道算是奖励还是威胁的话时，赵楼宴深深被他的厚颜无耻折服了。

　　不过赵楼宴觉得如果托兰成功的话，他爬窗的次数只会变得更加频繁。

　　“那位小姐真是幸运。”伊利亚感慨了一句。

　　他们在湖面上呆了一下午，等到日薄西山之时，两人在湖边架起篝火，把之前抓的鱼拿来烤，等差不多吃了个半饱，身上的衣物也已经干了。两人又休息了一会儿，当暮色降临便清理干净地面准备离开。

　　从湖泊到学校只有短短十几分钟的距离，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人，重重树影中蝉鸣声嘶力竭。

　　“托兰的演出是什么时候？”伊利亚问。

　　“十二号早上十点，在我们学校的剧院里。到时候我要先去接楼月，你们直接进去就行。”

　　前面已经能看见宿舍楼，赵楼宴道：“上去吃点东西吧，我又饿了。”

　　他们两个超过一米八的男人，那两条鱼没几步路就消化完了，哪里能管饱。伊利亚早就已经饿了，一听他的话立刻表示同意。

　　他们回来得很早，这个时候男生们都在外面聚会或者运动，宿舍里基本没什么人，托兰自然也不在。

　　赵楼宴打开桌上的食盒，里面的内容被最上面的绢布盖得严严实实。食盒里一共分三层，最底层用来放置冰块以免食物坏掉。赵楼宴将第一层的蛋糕和一盅酸梅汤拿出来，蛋糕旁边还搁着一张字条，上面一行鬼鬼祟祟的小字：看第二层。

　　赵楼宴拿出隔板，底下赫然放着三样小菜，半只片好的盐水鸭，一碟酱牛肉和一盘凉拌藕片。

　　这食盒每次都是光义送，不用想都知道是他的杰作。赵楼宴不由失笑，猜想大约他也被楼月折腾得够呛，真是辛苦他了。

　　赵楼宴倒了两碗酸梅汤，他们刚吃过烤鱼，正好散散腥味，也能解渴消暑。两人仰着脖子一饮而尽，冰凉酸甜的液体沁人心脾，顿时心满意足地长吁了口气。

　　他们把食物都拿到窗前那张桌子上，并肩坐着安安静静地开始消灭食物。两人似乎都没有在吃东西时聊天的习惯，吃相斯文，看起来吃得不快餐盘里的食物却消失得异常迅速。等桌上空空如也后，还没吃饱的伊利亚把目光定在了那只看起来很香甜可口的蛋糕上。

　　“那蛋糕为什么不吃？”伊利亚很爱吃甜的，憋了一会儿忍不住向食欲屈服。

　　赵楼宴瞥了眼那蛋糕，抛给他一句话：“那是楼月做的。”

　　伊利亚自以为理解道：“明白了，你想独自品尝妹妹的手艺。”

　　赵楼宴扯出一个狡黠的笑：“你尝尝看就知道了。”

　　“那怎么行……”伊利亚说着忽然猛拍了下自己胳膊上，抬起来掌心赫然一只吸饱了血的蚊子尸体。

　　赵楼宴看着他胳膊上那红彤彤的巴掌□□想下手够狠的，站起来拍拍他道：“过来，我找样东西给你。”他打开柜子，有一层全是些贴着纸条的瓶瓶罐罐。赵楼宴很快找到自己要的，递给他道：“这个很管用，只要一涂上很快就不痒了。”

　　“谢谢。”伊利亚拔掉木塞闻了闻，一股清凉带苦的药香味，里面是接近透明的淡绿色膏体。他坐在地上脱了衣服开始给自己涂药膏。因为肤色白皙，上面大片过敏般的蚊子包就尤其显得触目惊心。赵楼宴感到有些抱歉，明明自己、双胞胎和托兰在那边都没事的，难道是因为他们比较皮糙肉厚？

　　这样光看着他涂药莫名尴尬，赵楼宴索性去把书桌收拾了，忽然听见伊利亚道：“沙利叶，来帮我涂一下后背。”

　　赵楼宴愣了一下，转身擦了擦手道：“哦。”他拿了块毯子坐到他身后，把药膏倒在掌心揉开，再涂到伊利亚宽阔的背脊上，不知为什么有些紧张，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对方像在练功一样盘腿挺直背脊，双眼微闭，他的头发似乎剪短了，淡金色的发梢显得有些刺。

　　他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伊利亚长得虽然漂亮，但也不像女孩子。赵楼宴被自己荒诞的想法吓了一跳，烫手似地三两下涂完药道：“好了。”

　　灼烧般的痒痛感在药效下渐渐消失，伊利亚瞬间觉得舒服多了。他转过头想道谢，赵楼宴已经先一步站起来。伊利亚捡起地上的药瓶还给他，赵楼宴淡淡道：“给你吧，我也不招蚊子。”

　　这时候门忽然开了，托兰进门一看到两人便夸张地叫道：“哇，挺激烈啊，沙利叶，真看不出来你这么狂野。”

　　什么和什么……赵楼宴料想托兰的嘴里蹦不出什么好话，决定不搭理他。

　　伊利亚的脸有点红，站起来穿好上衣告别：“我该走了。”

　　“我送你下去吧。”赵楼宴客气道 。

　　“不用了。”

　　赵楼宴没再坚持，道：“那路上小心，再见。”

　　“下次见，晚安。”伊利亚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然后偏头看向托兰，道：“再见，托兰先生。”

　　“再见，维利斯托夫通知。”

　　两人的对话有些微妙，赵楼宴知道托兰不喜欢俄罗斯人，不过和他对德国人的态度相比这表现已经算得上友好了。

　　伊利亚开门离开，不一会儿赵楼宴便听见伊利亚下楼的脚步声，随即走到窗台望向楼下。

　　“上帝，要是记得没错的话要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好像是我啊。”托兰看着赵楼宴的背影忍不住嘟哝。

　　赵楼宴已经看见伊利亚的影子走出门，听见托兰的话道：“桌上有蛋糕，留给你的。”

　　“哪里？”托兰一眼看到那卖相不错的甜食，兴奋了一秒狐疑道：“这是你妹妹做的吗？”他这句话问得心有余悸，赵楼宴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

　　半分钟后他如愿听到了托兰生不如死的干呕声，淡淡道：“真好骗。”

　　伊利亚在路灯下对他挥了挥手，赵楼宴回到屋里，托兰还在大口大口喝水，抱着胸明知故问道：“好吃吗？”

　　托兰五官扭曲地回答：“我觉得格莱特不错，把你妹妹介绍给他如何？”

　　“不要命了吧你。”赵楼宴瞪他一眼，然后径自去洗漱了。

　　夜里赵楼宴开着台灯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看书，过了一会儿看向刚做完运动在擦汗的托兰，开口道：“托兰。”

　　“嗯？”

　　“你把衣服脱了。”

　　“你想对我干什么？不会是演朱丽叶太入戏爱上我了吧。”托兰咧嘴调笑道，赵楼宴道：“你先脱了。”

　　托兰虽然个子不高，但比例很好，穿正装的时候也时分人模狗样。赵楼宴从上到下打量了十秒，什么感觉都没有，收回视线道：“穿上吧。”

　　“怎么样？”托兰两眼期待地问。

　　赵楼宴低头翻了页书，淡淡道：“不怎么样。”

　　这个回答令托兰大受打击，他为了音乐剧最近一直勤加锻炼，现在居然被他最好的朋友泼冷水，立刻不死心地拉起衣服凑上来道：“你再看看，你再仔细看看。”

　　赵楼宴一脚伸过去阻止他靠近自己的床，嫌弃道：“臭死了，洗澡去。”

　　托兰不甘心地嘁了一声，自讨没趣地去卫生间了。

　　赵楼宴盯着书本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托兰出来后便关了灯，望着天花板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