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80、第 80 章

　　“手抬起来……好的那只。”

　　因为伊利亚的手臂绑了石膏无法动弹更不能碰水，像洗澡穿衣之类的琐事只能让赵楼宴帮忙。赵楼宴看着像个学生一样坐在他浴缸里乖乖听命的伊利亚，用花洒冲掉他身上的泡沫，边道：“别动，你手不能碰水。”

　　“胸膛上没冲干净，还有肚子，大腿……”伊利亚的声线慢慢带上引诱的成分，赵楼宴瞥了眼他蛰伏着的傲然巨物，脸不红气不喘地在大腿内侧用力擦了几下，然后轻柔地摸了下通红的皮肤对他呲了呲牙：“这个力道够干净吗？”

　　伊利亚闷哼了一声，眼睛却是亮的。赵楼宴换了件薄棉上衣，白色布料宽松地包裹着匀称修长的身体，伊利亚的喉结滚了一下，眸色暗了几分，神魂迷蒙地想上次见到赵楼宴的躯体是什么时候。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船上，在湖中央，天空下着暴雨，水珠砸在船舱上，整只船都被砸得摇摇晃晃的。”伊利亚用一种煽情的口吻述说曾经的荒唐事。赵楼宴想起那个落雨的黄昏，在飘摇的小船上，在丁香和泥土的香气里，自己是如何热情放荡，令他每每想起都不禁感到罪恶和脸红。

　　伊利亚一定也想起来了，他的声音像一种魔咒，在他耳边萦绕：“我们一同品尝第一口禁果，攀登极乐的巅峰，享受灵魂的共鸣。”

　　“外面暗得看不见天日，我们在逼仄的船身里拥抱，浑身都湿透了……就像现在这样。”伊利亚说着舀起一瓢水浇到赵楼宴身上，衣服立刻贴在了身上变成了半透明，光滑紧致的肌理变得若隐若现。

　　“手、手。”赵楼宴顾左右而言他。他期望消除阴影，伊利亚曾伤害过他，但赵楼宴无意就此把他写上罪状，成为难以解开的结，但至少目前他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伊利亚露出平时绝不会出现的无赖一面，无辜道：“如果你安分一点，它是不会再一次骨折的。”

　　到底是谁不安分！赵楼宴瞪他一眼，却被那双蓝眼睛吸引住了。

　　“那时的你美得窒息，我还能再看一次吗？”伊利亚看见对方颤动的睫毛，重复道：“楼宴，我想看你。”

　　“你最好老实点让我洗干净，我可从没干过这种活。”赵楼宴狠狠咬了咬嘴唇把毛巾丢进浴缸恶声警告道。他八岁以后就一直单独洗澡了，和伊利亚也只会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共浴，尽管这种情况频繁得够不上特殊这个字眼。赵楼宴往他身上浇了盆冷水好让他“冷静”点儿：“手都废了还想些有的没的。”

　　“我们有四只手，幸运的是有三只还好好的。”

　　“遗憾的是其中两只只听我的命令并且他们对剩下的那只说不，少数服从多数，起来穿衣服。”赵楼宴完全不为所动。他从医院回来后就心神不宁，保证不了要是任由发展下去会不会再次吓到对方，而他也受够了每次都失望灰心的挫败感。

　　“楼宴……”

　　令赵楼宴大跌眼镜的是伊利亚竟然开始向他撒娇。他赖在赵楼宴背上不让离开，把他压得快要喘不过气：“你不爱我了吗？嗯？你讨厌我吗？我们不是刚刚才对着月亮和上帝发誓吗？我真伤心啊……”

　　赵楼宴在他的背部被全部包裹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艰难地提醒自己那是伊利亚，不要一拳揍过去，不要反应过度，他不是在那张可怕的椅子里。赵楼宴控制着自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先放开我。”

　　“然后你又跳得远远的吗？不要。”伊利亚像小孩子更紧地抱着赵楼宴，把他身上也弄得湿漉漉。

　　“你先放……放开！”赵楼宴忍不了地用力挣开他，转头看到伊利亚惊讶的目光，赵楼宴冷静了一下：“你先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我可以帮你。”伊利亚殷勤地表示。

　　赵楼宴瞥了眼他的石膏手，一脸你别添乱了的表情。伊利亚也意识到自己帮不上忙，但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你洗吧。”

　　赵楼宴挑了挑眉，对着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伊利亚摇摇头，看着他笑。

　　看来他是打算赖在这儿了。

　　赵楼宴解下手表放在洗手台上，抱着胸看他。两人跟对峙一样站了半天，伊利亚忽然进了一步，赵楼宴也很快退了一步。

　　“水都要凉了。”赵楼宴道。

　　“我们之间开始需要安全距离了吗？”伊利亚问。

　　赵楼宴蹙起眉，道：“这是两码事。”

　　伊利亚对他的说词感到失望和恼火，他忍不住道：“拜托，楼宴，别像个麻烦的女人一样。”

　　什么……？

　　赵楼宴反应过来，瞬间心头火起，“我像个女人？”他哈地笑了一声，将伊利亚的辩解掐在喉咙里，指责道：“我看你才像个几百年没见过女人的色痞吧？哦，不对，你喜欢的是男人屁股。”赵楼宴慌不择言地攻击，他不是这么想的，但理智已经被恐惧和愤怒蚕食。他连珠炮似地道：“你很想要是吧？随便来个男人你都不挑吧？现在是怎么样？我成了你的发泄物了？如果你实在很想要我很乐意去外面给你找人，我付钱。”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伊利亚看着对方近乎恶毒的目光，瞬间竟有些不认识这个人。

　　赵楼宴充耳不闻，他大步到窗前打开窗户，对下面站在路边招揽生意的人大声喊道：“那边的年轻人，这儿有个大主顾……”

　　伊利亚听见声音回过神来，一把把他揪回来砰地砸上窗户，道：“你吃错什么药了赵楼宴！”

　　像是有一团火顷刻熄灭了，赵楼宴一下子安静下来，表情有些发懵。好一会他的眼中才重新出现神采，他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伊利亚听清那是一句抱歉，然后回去坐在椅子上。

　　每次都是一团糟。

　　赵楼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抱着额头盯着地板，良久后道：“我刚刚情绪有些失控，你别介意。”

　　“不。”伊利亚立刻道，不确定刚刚那个不可控的失去理智的人和眼前这个是否是同一人，他淡淡道：“亲近爱人是本能，你只是失去了这样的本能。”

　　赵楼宴愣了愣，明白对方的意思后脱口道：“不是……”

　　“你还是怕我？”

　　“……没有。”

　　“那是什么？楼宴，你到底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说出来不能一起解决的？”伊利亚追问，他觉察到了对方的不正常，他反复无常的脾气和举止。他希望赵楼宴能跟他坦白，或者用更男人的方式跟他解决，打一架，不行再打一架，把情绪都发泄出来，也好过谨慎敏感的回避，让他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楼宴眼底显露出痛苦和矛盾，他知道伊利亚在等待着他的答案，但最后他只是撒了个显而易见的谎话：“什么都没有。”

　　“什么叫什么都没有？那你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要躲我？为什么我碰你一下你就露出恶心的表情……”

　　“别再问了！”赵楼宴打断他，低声道：“求你了。”

　　伊利亚失望地叹了口气，把空间和时间留给了赵楼宴，转身离开。

　　赵楼宴沉默地低着头，忽然把床头柜上的物品全部扫到地上，玻璃杯在地上哗啦啦碎成一片，他看见无数碎片中的自己，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无能。窗外传来伊利亚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他闭起眼睛，仰头倒在了床上。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

　　“滚开！”

　　“客房服务，先生。”

　　两秒后，赵楼宴放弃般起身去开门，年轻的侍应生推着餐车用深邃的大眼睛看他，“需要推进去吗？”

　　赵楼宴径直掀开银色的餐盘，是一个蛋糕，当看到上面的一行法文后神情变了。

　　亲爱的沙利叶，生日快乐。

　　他是农历腊月初二的生日，连他自己都忘了。赵楼宴看了一会，用食指挖了一点放进嘴里，味蕾接触到甜蜜的糖霜，有什么顺着两颊淌下来，味道中混入一丝酸涩的咸。

　　窗外忽然炸开绚烂的烟火，彩色的光映射在他脸上。

　　“真美。”侍应生赞叹道。

　　赵楼宴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下一秒拿起蛋糕往楼下跑去。

　　此时伊利亚正坐在泳池边，看着烟花一朵接一朵在夜空争先恐后地绽放、熄灭。赵楼宴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坐到他身边，将一碟蛋糕递给他。伊利亚一眼不眨地望着天空，片刻后接了过来，慢慢吃了一口。赵楼宴一下放松下来，仿佛两人子啊瞬间达成了某种和解的协议。

　　那天晚上，在微醺的海风和椰子的奶香中，赵楼宴做了个噩梦，梦到站在尺宽的深渊前，伊利亚站在对面，微笑着张开双臂。只要轻轻一跃，他就能投入那个怀抱。但他刚想跨步，就听见渊底传来自己的惨叫，让他迟迟不敢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