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78、第 78 章

　　赵楼宴飙了一整夜的车，四五点才回到家里，刚在床上躺下便听见汽车声，伊利亚也回来了。伊利亚停好车后进入室内，为了不吵醒赵楼宴去客房洗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来到卧室轻手轻脚地钻进被子里抱住人，亲了亲对方露在外面的黑发，打算睡个回笼觉。

　　赵楼宴在对方进门时就已经醒了，他被伊利亚亲密地搂在怀里，轻声叫道：“伊利亚？”

　　伊利亚含糊地应了一声，没睁开眼睛。

　　赵楼宴动了动，身体滑进被子里。

　　“楼宴，我很累。”伊利亚皱着眉把人抓出来，赵楼宴撑在上方看着他笑：“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别玩了。”伊利亚顺手捞过对方的背，猝不及防的赵楼宴直接趴到了他身上。

　　“现在这样就挺好，我不希望你勉强自己。”伊利亚亲了亲他的手，困顿地道。

　　伊利亚尽量回避那方面的话题，赵楼宴同样也不想一次次在对方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无力。他闻到了对方说话时淡淡的红酒味，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安慰。最后他还是选择直接问：“昨晚工作得很晚？”

　　伊利亚闭着眼睛，仿佛过了好一会才接收到讯息，回道：“是啊，年前都很忙，偶尔也会通宵，不过马上就放假了。”

　　赵楼宴心里一凉，他在说谎，他昨天明明不在单位。

　　伊利亚忽然想起什么，询问道：“对了，今天红场有节日庆典，我们去凑个热闹？”

　　“节日？”赵楼宴迷茫地问，他在这里就没和除了伊利亚之外的人有过交流，日子过得不知今夕何夕，只觉得冬天格外漫长，长得总也没有尽头。

　　“过两天就是圣诞节了。”伊利亚笑了笑，过了圣诞就是新年，到了新年春天也就不远了。

　　“是吗？”赵楼宴记得他带了本农历本，于是爬下床翻行李箱。

　　伊利亚听着他赤着脚晃来晃去，问：“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睡你的。”赵楼宴终于从角落里找到了日历，还有一个月就是春节了，他答应了妈妈新年要回家过。

　　“伊利亚？”赵楼宴叫道。

　　“嗯？”

　　“算了，没事。”赵楼宴低声道。他得找份工作，否则身无分文，连回香港的机票都买不起。

　　赵楼宴第一来莫斯科的时候曾经远远欣赏过这里，美丽的红场，红砖银顶的国家博物馆，拥有独特的彩色洋葱顶的圣瓦西里大教堂，庄严肃穆的列宁墓，以及装饰着鲜红五角星的克里姆林宫。

　　赵楼宴从没见过在冬天有这么多人，耳边此起彼伏都是听不懂的俄国话，简直全莫斯科的人都跑出来了，宽阔的广场此时变成了一个大型集会，到处装饰着彩色的枞树，弥漫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氛围。临近的莫斯科河结了冰，人们三五成群地凿开窟窿钓鱼，或是穿上冰鞋，像轻巧的燕子一样在透明的冰河上穿梭。

　　伊利亚也租了冰鞋，赵楼宴没玩过这个，让伊利亚面对面扶着弯弯扭扭地滑了一圈，慢慢找到了一点技巧。

　　“慢慢来，注意保持平衡。”伊利亚慢慢放开一只手平展开来，转身带着他慢慢加快速度。赵楼宴被拉得徒失重心，紧张地叫了一声：“慢点慢点。”

　　“没事，不会摔的，你试试先放开一只手。”伊利亚笑道，动作优雅得像在跳舞。赵楼宴对他的建议大摇其头，两只手都拉着他坚决不放，以这种滑稽的姿势滑了一会儿后他忽然噗嗤笑出来，伊利亚不解道：“笑什么？”

　　“我觉得我像个雪橇被你拉着。”

　　“你是说我是雪橇犬吗？”伊利亚转身倒退着和他说话，冰刀一不小心卡到了一个坑里，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赵楼宴受其牵连也跟着摔到他身上。

　　伊利亚被压得唔了一声，赵楼宴还在数落他：“你看，办事不利，翻车了。”

　　“翻车？让你看什么叫翻车。”

　　赵楼宴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经反被他压在身下，伊利亚得意洋洋地看他。

　　“快起来。”赵楼宴往四周看了一眼，低声催促。

　　“我不。”伊利亚抓住他的手故意往脸上亲了个带响的，挑眉道。反正大家都裹得十分严实，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伊利亚也不在乎。他看着赵楼宴冻得泛红的脸和漆黑明亮的眼睛，嘴里呵出的热气纠缠在一起。

　　“楼宴。”伊利亚抚摸着他的脸，轻声叫道。

　　“嗯？”赵楼宴觉得他有点奇怪，脸上的笑意沉寂下来，问：“你怎么了？”

　　“我们在一起三年了，真像做梦一样。”伊利亚叹息般道。尽管这三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他们确实只能在梦中相见，他不得不退学的时候，放逐自己上战场的时候，在无数彻夜难眠的夜晚和生死一线的瞬间，是他支撑着自己的意志。他的爱和恨全部放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如今终于能够真正在一起，未来无数个日子里都有他，有什么不能够解决的呢。

　　“三年，我们还有无数个三年呢。”刺眼的阳光让赵楼宴眯起了眼睛，伊利亚用手替他遮住眼睛，淡红色的嘴唇翕动，疑惑地出声：“伊利亚？”

　　伊利亚吻了上去，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反复辗转。失去视觉的不安感令赵楼宴下意识抓紧了他。一吻结束，伊利亚挪开手让他重获光明，道：“再来一圈？”

　　他们在红场度过了一整个下午，在藏品丰富的博物馆中参观，在神圣华丽的大教堂祈祷。暮色降临时采办的东西已经堆得后备箱都盖不上了，全部满满当当地挤满了后座。

　　“等等。”进餐厅前伊利亚叫住赵楼宴，拍掉他满身的碎雪和松叶，连黑发里也都是雪沫。他一边拨干净一边道：“瞧瞧你自己，你简直像只在雪地里打过滚的小熊。”

　　他们刚刚跑到林子里去砍做圣诞树用的枞树去了，赵楼宴玩得疯，在雪地里摔了好几跤后就索性赖在雪里乱滚，连冷都不觉得了。他从玻璃门里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跟着笑起来，一边比了比自己的个头质疑道：“小？我哪儿小？”

　　“你哪儿都不大啊。”伊利亚拉开门把他推进去：“快进去，太冷了。”

　　“先生，两位？”侍应生迎上来问道，赵楼宴立刻收起嬉笑的样子，用生涩的俄语道：“是的，请给我们靠窗的位置。”

　　两人点了一大锅羊肉，浓烈的腥膻味熏得赵楼宴直皱眉头，但慢慢喝出味道后便一碗接着一碗，没一会儿就热得脱了外套。

　　“这些都归你，全吃了，你最近都变轻了。”伊利亚把一盘蟹肉沙拉和和酱肉片推到他跟前，赵楼宴摸了摸下巴，问：“是吗？我明明胖了吧。”

　　伊利亚边吃边笑：“肯定瘦了，我一抱就知道。”

　　“大概是你做的菜太难吃了。”

　　“没有吧，每次你都差点把盘子舔干净。”伊利亚觉得像是回到了两人刚刚恋爱的时候，看到对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真没瘦？等回家再让我仔细抱抱。”

　　赵楼宴嗤笑：“你总盼着我胖干什么？”

　　“瘦了我心疼。”伊利亚记得还在巴黎的时候赵楼宴胃口很大，两人下馆子都要干掉一桌子的饭菜，但现在他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他想可能是对方不习惯俄罗斯的饮食，才会食欲不振。

　　他看着对方的脸，过了一会儿道：“过两天我们出去度假怎么样？”

　　“去哪儿？”

　　“巴黎，苏黎世，罗马都可以。或者我们去澳大利亚，那边现在很暖和。”

　　赵楼宴动作一顿，放下刀叉看向对方，思索片刻道：“我过阵子可能要回一趟香港，过完年再回来。”

　　伊利亚脑子里响起警铃，赵楼宴从来没提过他过去一年的生活以及是怎么才能来找他的，因此也不清楚如今他家里的态度如何。伊利亚仍旧对那次不告而别耿耿于怀，道：“我陪你回去吧。”

　　“你去干什么，陪我挨打吗？”赵楼宴故作轻松地道，伊利亚摇摇头：“我是不放心你大哥，当时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大哥还干过给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你的戏码。”

　　“真难想象。”赵楼宴苦笑：“我哥是个很固执己见的人，我们的事他肯定气坏了，他居然还会做出那种事……”

　　伊利亚刚想说什么，眼尾忽然瞥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一身深色大衣的亚德里安正坐在他斜对面，发觉他的目光后挑眉一笑，举起红酒虚敬了一下。

　　赵楼宴见伊利亚突然不说话了，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对自己笑了笑，赵楼宴也礼帽地回以笑容，随即看向伊利亚：“你认识他？”

　　伊利亚收回目光：“不认识。吃完饭我们去酒吧玩？你还没过俄罗斯的酒吧吧？”

　　赵楼宴现在基本和剧场影院绝缘了，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