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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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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赵楼英就派宋百图把赵楼宴接回了家。
临走之前李朔风一贯亲切优雅地和他道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放心,我保证你对女人还是没问题的。”然后在他发怒前移开距离,微笑道:“我就预祝你新婚快乐,有空来找我玩。”
赵楼宴条件反射般僵硬了一秒,随即心里咬牙切齿地大骂,恨不得把他的笑脸撕烂。
赵楼宴回到了没住过几天的家里,四处都已经被布置得喜气洋洋,连门窗灯笼都贴满了囍字,佣人们喜气洋洋地跟他道喜。但也许是他的心理作用,赵楼宴明显感觉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战战兢兢的,那种浮于表面的喜悦仿佛泡沫般不堪一击。
他们怕什么?
赵楼宴有些麻木地想,为什么要用忌讳而厌恶的眼神看他。
“楼宴。”赵母从楼上下来,她抚摸儿子瘦削的脸颊,眼眶湿了,哽咽道:“楼宴,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爸呢?”他问。
赵母顿了顿:“你爸一会儿就回来。对了,你卧室都布置好了,晚上你先睡客房。”
赵楼宴嗯了一声,依稀记得以前大哥买了套带花园泳池依山傍水的别墅专门给他结婚用,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他看到要用作婚房的卧室已经焕然一新,地毯床被都重新换过,默默想他们的动作可真快,生怕他反悔似的。
赵楼宴什么都不再想,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了。
赵楼英在弟弟的婚礼上一掷千金,第二天清晨,迎亲的豪华车队从山上的别墅浩浩荡荡地蜿蜒下山驶向教堂,一路炮声乐声不断。
赵楼宴坐在白色的林宝坚尼里出神,司机正跟着收音机里的甜美歌声哼哼。
“好,刚刚我们欣赏的是已故歌手周旋为我们带来的歌曲,那么接下来是特别环节,今天有一位外国朋友来到了我们电台……”
一阵喇叭唢呐吹吹打打的声音铺天盖地地淹没了所有声音,司机探头往外面一看,啧了一声道:“谁家这个日子出殡呐,太不吉利了。”没一会热前面开路的司机便下车大声对车队道:“我们绕路,都跟上,别和他们碰上。”
扎红结彩的车队游龙般驶向另一条马路,等那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去,电台已经开始播放周璇的歌了。
赵楼宴从头到尾都漠然地看着窗外,没有一点新郎官的喜气。
另一辆车中的赵楼英听到广播电台的声音,却是脸色一变,眼神跟着阴沉下来。
“百图,你立刻去把他找来。”他还真是低估他了,居然用广播来找人。
“万一楼宴他听到了……”宋百图担忧道。
“他跑不了。”
“我这就去。”
电视台,播音室。
柔美的歌声充斥着房间,杨安妮和伊利亚坐在旁边,播音员一边对稿子一边对杨安妮道:“放完这两首歌后我们会播三则新闻,大概十分钟左右会轮到他,还是跟刚才一样尽量控制在三十秒内,你让他准备一下。”
“好,没问题。”
杨安妮把播音员的交代挑重点大致翻译给伊利亚,后者坐立不安地点头,眉宇间十分焦灼。
安妮回想那天到家后伊利亚失魂落魄的模样,连对报社撤稿的消息都没多大反应,一声不吭便要走,杨安妮说她有办法才好不容易把人留下,然后托了朋友把他带到了电视台。她想广播的影响力总比报纸更快更广吧。
“好了吗?”伊利亚不耐地看着播音员,安妮安慰道:“快了,就到你了。”
播音室的门忽然开了,房间里的四人齐齐看向门口,宋百图带着三名下属,直直看向伊利亚:“我带你去见他。”
伊利亚激动地猛站起来冲向宋百图,撞得桌椅都移了位。宋百图推了推眼镜:“走吧。”
安妮眼睁睁看着他跟那些人离开,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她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教堂中,乐团奏响神圣庄严的乐曲,温琬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手捧鲜花,长长的裙摆散在地毯上,阳光透过玻璃彩窗洒进来,照耀得她的脸庞明艳动人。
“好看吗?”她看向镜子里的另一个人,她未来的丈夫,难得娇羞地问。
赵楼宴穿着一身华丽名贵的白色燕尾服,像个木偶一样被一堆人围着摆弄,听见她的话扯了个淡淡的笑。温琬愣了一下,觉得他和伊利亚越来越像了。
“温小姐,仪式快开始了,我们出去准备一下吧。”
“好。”温琬应道,离开前轻轻对赵楼宴道:“楼宴哥,下一次见面,我就是你的妻子了。”她忐忑地看向赵楼宴的双眼,期望对方也能说点什么。
赵楼宴张了张口,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门口晃过,抬腿就追出去。
“光义!”
光义转过头来,欣喜道:“二少爷,你在这儿啊。”
“你跑什么?”赵楼宴皱眉道。
“我在找你啊二少爷。”光义委屈道,随后两人进了一旁的休息室,赵楼宴沉着气道:“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二少爷,我先是想偷偷溜进您房间打这个电话,谁知道电话线早就被剪了,老爷夫人的房间我又不敢去,好不容易摸进大少爷书房,刚摸到边就被大少爷发现了,之后他就看我看得死紧……”
“你说关键的。”
光义正了正神色:“后来我找了个机会跑去大少爷的公司里打了,也打通了,结果……”
“结果什么?”赵楼宴急道。
光义早就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了,见他急切的表情心一横飞快地道:“那帮俄国人说伊利亚回俄罗斯结婚去了。”
“什么?”赵楼宴愣住了:“不可能……”
“千真万确啊二少爷,我害怕自个儿听不明白,还专门花钱去请了个会俄语的帮我听,没可能听错。”
赵楼宴一下子呆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光义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二少爷你别难过啊,不就是结婚吗,谁怕谁呀,他算个什么东西,我就不信他能找着比你漂亮的老婆……二少爷、二少爷……”
赵楼宴将自己关在门内,脑袋里一片空白。
怎么会呢,伊利亚怎么会去娶别的女人。不是说过会等我的吗?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变得吵闹起来,有人在叫二少爷,也有人在叫赵楼宴的名字。
忽然,门被撞开,一道声音闯入了他的世界。
“二少爷,您怎么在这儿,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您呐。”
他被拉起来,快速整理了一下仪容,周围的景物像飞快转动的胶片,繁复华丽的穹顶、悲悯的耶稣像和飞舞的天使不断交错,最后定格在铺满鲜花的红毯和满堂的宾客上。
一身盛装的温琬在花童的簇拥下伴着婚礼进行曲渐渐走向自己,他的父母欣慰地笑着,可是赵楼宴觉得他不该在这里,陌生的宾客,美丽的新娘,都跟他无关。
温琬来到了他身旁,神父开始念证婚词。赵楼宴对那天的记忆一直是匆忙而混乱的,只有为温琬带上钻戒的那一刻被无形放大,那璀璨的光刺进他的眼,幻化成和那人的双瞳一样清澈深邃的蓝宝石的光芒。他仿佛看见那只宽大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等着他去握住,套上承诺的枷锁,许下一生的诺言。
赵楼宴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此时正在教堂的某个角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着他将戒指戴上那只纤细柔弱的手,属于另一个女人,从此和他无关。
沙利叶,这就是你让我等的结果吗?
伊利亚自虐地般死死盯着他们相互交换誓言,心如刀绞。
几名保镖一秒也不敢放松地拉住他,生怕他一激动冲上去。
“你看到了,现在该离开了。”赵楼英淡淡道,他将这个纠缠楼宴的男人带来见证这场婚礼,就是为了让他死心。
伊利亚像尊雕塑般出神地看着远处那抹修长的背影,即使是赵楼英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悲伤。
沉默没有持续很久,他从领口掏出一条项链,解下来交到赵楼英手上。赵楼英一看,发现上面穿着一枚价值连城的蓝宝石戒指,还带着温暖的体热。
这败家子……
“请你帮我还给他。”伊利亚轻声道。
赵楼英收进口袋,对属下道:“送他离开。”
神父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没等他们动作伊利亚便转身离开了那里,一向沉稳有力的步伐此刻带着些微凌乱。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忽然教堂中爆发出一阵喝彩,那仿如一道惊雷,将他的内心炸成一片废墟。伊利亚晃了晃,贴着墙跪倒在地,泪水不断涌出眼眶。
沙利叶……
伊利亚在心中不断叫着这个名字,他们就像两颗拼命想跑到同一轨道的星星,却始终或快或慢,永远无法同行。
赵楼宴靠近温琬,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下温琬耳旁的头纱,转头时忽然楞了一下,看向教堂大门。人群纷纷起身鼓起掌来,欢声笑语在教堂中回荡,赵楼宴越过人群努力寻找,门口却空空如也。
“楼宴哥?”温琬疑惑道。
看错了吗,他在俄罗斯,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自己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吗?
赵楼宴伤心地低下头。
多希望此刻站在我对面的是你啊。
可是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回去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