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54、第 54 章

　　百日宴安排在赵楼宴回去的第二天，赵父赵母不懂香港话，平时一直闷在家里。赵楼英便想热闹一番，在一家大酒店摆了五十桌宴席，将亲朋好友都请了来。不过除了慕容家的人赵楼宴大多都不认识，心想大概都是大哥生意场上的朋友。

　　赵楼宴特意去珠宝行挑了个长命锁当成小侄子的礼物，结果一眼相中一个白鹰胸章，觉得这个和伊利亚意外的相配。

　　夜灯初上，宴席中觥筹交错，赵楼宴硬被慕容嫣拉去了喝酒的那桌，他旁边坐了一个女孩，和他同岁，是个美院的学生。赵楼宴被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套了几句，半晌回过味儿来，原来他们是在给他相亲呐。赵楼宴借口头晕，便躲去阳台吹风了。

　　“又是法国红酒又是德国巧克力的，真上心哪。”没想到慕容嫣居然追了出来，懒洋洋地靠在阳台上，目光深邃地看着正在敬酒的赵楼英，像是渴急了似地拉了拉衬衫领口灌了口酒：“瞧你大哥，这么大好的日子也不笑一笑，板着张脸。”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赵楼英和抱着孩子的慕容姒站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一家三口。

　　不知是不是赵楼宴喝多了产生错觉，他觉得慕容嫣看着慕容姒的眼神带着某种怨毒。

　　“楼宴，怎么样啊？又漂亮文静又知书达理，看上没有？”慕容嫣收回目光，问道。

　　赵楼宴撇了撇嘴：“你怎么突然操心起我来了？”

　　慕容嫣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他，那眼神看得赵楼宴都快发毛了，忽然道：“如果不想和你大哥一样，就快逃吧。”

　　赵楼宴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一愣，刚想问什么意思，慕容嫣已经回到大堂内继续谈笑风生了。

　　什么意思？慕容嫣为什么要让他逃？

　　慕容嫣的话始终盘桓在他脑海，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赵楼宴一心想要问清楚，心不在焉地等到宴席结束宾客散场，眼一晃慕容嫣却不见了。

　　赵楼宴站在走廊里，忽然看见慕容娰呆呆地靠在墙边，不知在想什么。

　　“大嫂？”

　　慕容娰回过神，脸上惯常地露出点笑意：“楼宴啊，你还没回家？”

　　“是在等大哥吧？他一会儿就忙完了。对了，你看见你哥了吗？”

　　慕容娰的目光闪了闪，指了指楼上：“在他房间吧，就在楼英的左边那间。”

　　赵楼宴笑道：“谢谢大嫂。”

　　慕容娰看着他迈开脚步，昏暗的走廊尽头向一张大口要把他吃进去。她不禁浑身一阵颤抖，转身进了屋内，想要阻挡什么一样用力关上了门。

　　赵楼宴被骤然响起的关门声吓了一跳，他顿了下脚步，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是慕容嫣的声音，原来他在大哥的房间。赵楼宴心里一松，刚想敲门，却听见了一些令他震惊的话。

　　“我给你挑的老婆满意吗？你碰过她几次？嗯？挺厉害啊，转眼就抱上了个大胖小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耐呢？”

　　“慕容嫣！”他听见大哥愤怒压抑却又好似无可奈何的声音，“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你们赵家有后了，可我还是个孤家寡人呢，干脆你也给我生一个怎么样？”慕容嫣低低笑道，随即是赵楼英发怒的低吼：“阿姒还在外面，你别在这发疯！”

　　“你怕什么？阿姒……叫得真亲热啊，你们晚上耳鬓厮磨的时候也这么叫吗？她叫你什么？楼英？”慕容嫣冷笑了一声：“我看就连赵楼月都比你有骨气得多。”

　　电光火石间，赵楼宴忽然明白了慕容嫣的意思。

　　为什么他要让他逃。

　　他感觉像是被巨大的潮水没过，许久才回过神来，像是从没来过一样离开了那里。

　　“我的家事轮不到你管。”赵楼英冷冰冰地撇清关系，引来慕容嫣一声嗤笑。

　　“怎么，利用完了就急着把我踹出去了？要不是我，你们赵家能在这里摆酒席唱大戏安安稳稳地三世同堂过日子？”

　　慕容嫣站起来，把外套一扔，开始解扣子。

　　赵楼英看着他的动作，不易察觉地退了一步道：“你要干什么？”

　　慕容嫣邪气地咧嘴：“我多久没上你了，难道你就不想？”

　　“我没心情。”

　　“怎么，转性了？”慕容嫣两手一摊，下一秒赵楼英眼前一花被压在地板上，身体的撞击痛得他地哼了一声。

　　“或者你把我当成女的也行啊。小时候玩抢新娘，你不是最喜欢让我当你新娘子了吗？”慕容嫣笑嘻嘻的，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半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赵楼英，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乖乖躺着让我上，你就是被迫的，能从这段关系里摘干净？”

　　“难道不是吗？”赵楼英直直盯着他，慕容嫣眼中的火焰熄灭了一下，随即烧得愈发热烈。

　　他出国留学的前一晚，拿着枪冲到他宿舍的慕容嫣，那一声划破天际的枪响，躺在血泊中的年轻的慕容嫣，还有他恶狠狠的威胁。

　　你赵楼英就是要走，也得是老子的人了才能走！

　　赵楼英就知道自己完了。

　　因此当对方躺在病床上，胸前的纱布浸出血花，虚弱地动一下都困难却非要抱他时，他没再动一下。

　　然后就像做了个混乱荒诞的梦，梦醒之后便收拾行囊，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夫人。”

　　宋百图敲了敲休息室的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他对慕容娰道：“先生让我先送您回去。”

　　“那他呢？”

　　“先生一早要赶去上海的航班，晚上就在酒店睡了。夫人，请。”

　　慕容娰垂眼点了点头，和宋百图离开了酒店。

　　慕容娰知道宋百图在说谎，她的生活一直就是个巨大的谎言。在新婚之夜，她名义上的大哥让她从新房里滚出去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怕他，又恨他。她是外室生的女儿，她的父亲为了替他的独子挡灾才把她接了回去，姓了慕容。慕容嫣更是从来没把她当成妹妹看。

　　那又怎样，慕容娰望着车窗外飞驰的灯火想，在楼英身边的是她，她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母亲，旁人是插不进来的。

　　赵楼宴回到家中，躺在卧室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慕容嫣和赵楼英的对话。

　　他一向一丝不苟、循规蹈矩的大哥原来和慕容嫣竟是这种关系。那大哥为什么还要娶慕容娰？

　　赵楼宴盯着天花板思来想去，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不想和你大哥一样，就快逃吧。

　　难道大哥早就知道了自己和伊利亚在一起，所以才借百日宴的由头突然把他带回来？不可能，除了托兰，就连光义都不知道的事大哥又怎么会知道？况且托兰根本没见过大哥。但如果大哥不知道，慕容嫣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和大哥一样……”赵楼宴低声重复这几个字，，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打开抽屉翻了一遍又开始找行李箱，在翻遍了所有的夹层和衣服口袋后他呆呆地坐在地上。

　　他的证件不见了。没有证件，他就没有办法出国。

　　可能是百图哥拿去了。赵楼宴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对，可能是他忘了还给自己。

　　赵楼宴再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便收拾一下打算去找宋百图，却被赵楼英叫住了。

　　“一大早上哪儿去？”

　　他不是去上海了吗？

　　赵楼宴一下绷直了身体，道：“我去挑些礼物带给巴黎的朋友。”

　　赵楼英看他一眼，盯得他直发毛：“来书房，我有话和你说。”

　　赵楼宴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闷声跟了进去。

　　两人在沙发上坐定，赵楼英将一份牛皮纸的档案袋推给他：“打开看看。”

　　“什么？”赵楼宴一头雾水，解开袋子一看，里面一份香港大学文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巴黎大学那边已经帮你办好了退学手续，过两天你就去香港大学报道。”

　　赵楼宴楞了楞，道：“大哥，你跟我开玩笑呢？”

　　赵楼英不看他，继续问道：“对了，昨天慕容给你介绍的那位姑娘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还不错，和你站一起看起来也登对……”

　　“大哥！”赵楼宴打断他：“我不去什么香港大学，我要回巴黎。”

　　“为什么？你有什么理由非要回去？”赵楼英凝视他的眼睛，赵楼宴莫名地心虚，硬声道：“不需要理由。虽然你是我大哥，但你不能这样随便决定我的人生。”

　　“你当我是在跟你商量呢！我就是对你们太纵容了才会导致你们不识礼法、放浪形骸，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来！”赵楼英嚯地站起来：“你老实说，是不是急着回去见那个苏联人？”

　　赵楼宴惊得睁大双眼，闭紧了嘴不说话。

　　赵楼英见他默认了这件事更加生气，“我本来还不信，别人亲耳听见亲眼看见的我都不信，如今你倒自己承认了。”

　　他深吸了口气，一字字道：“赵楼宴，我对你太失望了。”

　　赵楼宴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闷棍，死死握着拳头一声不吭，好半天才出声道：“大哥，我求你了，就让我回去吧。”

　　“你！冥顽不灵！”赵楼英气得摔杯子：“你这两天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反省，哪里都不准去。”

　　他哐地甩门而去，留下赵楼宴一个人站在书房里，反应不过来似地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