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52、第 52 章

　　这天不知怎的，赵楼宴从一大早就开始眼皮直跳，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模糊的视野逐渐变得清晰。

　　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格莱特，两人已经忙了一天，桌上还有厚厚一叠今年上报提名的文章需要核对。

　　“先去吃点东西吧。”格莱特拿了钥匙，一双灰绿眼睛看向赵楼宴，后者点点头起来关窗，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

　　“怎么了？”格莱特见他不动走过来，看见外面操场上聚集了一群人，有两个人被围在正中间互相扭打，那两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宋盏？”

　　“斯诺登？”

　　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随即互对视一眼跑下了楼。

　　“人太多了，要是把老师引来就糟糕了。”他们赶到操场上时人已经比刚才多了一倍，赵楼宴拼命挤进人群，宋盏和斯诺登两个人正你一拳我一脚地厮打在一起，嘴里中文法文地乱骂。

　　“宋师哥！”赵楼宴趁两人分开时眼疾手快拉住宋盏，后者正要开骂，扭头看见是赵楼宴后手一挣：“没你的事，让开！”

　　赵楼宴头一次看见他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斯诺登抹了抹嘴角的血：“孬种，再来啊，你和你兄弟一样没用。”

　　“你这个王八蛋！”宋盏被刺激得红了眼睛，冲上去就要拼命，硬生生被赵楼宴拉住了。

　　“师哥！再这样下去你会被退学的！”赵楼宴也急了，他看到斯诺登的同伙也来了。

　　被死死抱住的宋盏明显僵了一下，声音透着深深的愤怒和恨意：“你不知道，楼宴，这个混蛋欺负叶子。”

　　叶霁因为和斯诺登的妹妹恋爱的事情不知被斯诺登堵了多少回，赵楼宴张了张口，忽然意识到斯诺登和叶霁之间有一些他不知道的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斯诺登，去医务室。”

　　“不用……”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都散了，斯诺登仍然笑嘻嘻地盯着宋盏，格莱特抓在肩膀上的手用力了一点，他疑惑地看了格莱特一眼，然后摸了摸鼻子对他带来的那群人道：“走。”

　　“斯诺登！你他妈有种别走！”宋盏被紧紧箍住，不甘地喊道。

　　“来啊，我等你。”斯诺登回头道，然后对着他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一扶眼镜走了。

　　宋盏狠狠喘了口气，忽然疯了一般挣扎起来。赵楼宴险些拉不住他，幸好有双手结果了大部分力量，赵楼宴以为是格莱特，一抬头却发现一张原本不该在这儿的脸。

　　“百图哥？”

　　似乎是因为有陌生人在，宋盏终于消停了下来。赵楼宴放开他的时候隐约听见对方盯着斯诺登恶狠狠咒骂了一句死玻璃，随即默默走了。赵楼宴一僵，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明知他说的不是自己，赵楼宴却感觉自己也被骂了进去。

　　宋百图看了眼宋盏鼻青脸肿的狼狈样，扫了眼赵楼宴毫无伤痕的脸，放下了心打趣道：“我们二少爷长大了啊，都会打架了。”

　　他长得斯斯文文，一身的书卷气，一笑就爱咬嘴唇，此时没像平时戴着眼镜板着脸，看起来简直比赵楼宴还要小两岁。

　　“我大哥呢？”赵楼宴看向他身后，宋百图见他紧张的表情道：“他还没来，等他完事我再去接他。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大哥最近心情不好。”

　　赵楼宴心想大哥的心情什么时候好过，就听宋百图低声补了一句：“慕容家那位也跟来了。”

　　“我嫂子？”

　　宋百图摇头，赵楼宴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是他大哥的死对头慕容嫣。那位大少爷烦人的功力赵楼宴见识过，看来他大哥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于是道：“走吧，我请你喝咖啡。”

　　“不了，我是过来替你请假的，你先忙你的去吧。”

　　“请假？”

　　宋百图点点头：“你大哥的意思，去年他结婚的时候你没在场，这回你侄子的百日宴你总得回去露个面。”

　　“那你们在哪儿落脚？我去替你们订酒店？”

　　“我都订好了，你就回去收拾收拾行李，等大少爷一到就准备回家了。”

　　赵楼宴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伊利亚还住在自己那儿，和宋百图告别后立刻往家里跑。

　　伊利亚办完事回到赵楼宴住所的时候，发现房间里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的东西都不见了，而地上多了个箱子。

　　伊利亚愣了几秒，在疑问出口前赵楼宴先开了口。

　　“我大哥马上要来，我想你暂时先搬出去几天。”赵楼宴不敢看伊利亚的眼睛，这对伊利亚不公平。赵楼宴很清楚，有多清楚就有多内疚。但他又不敢不这么做，至少暂时还不敢留下哪怕一丝痕迹，让大哥察觉到任何蛛丝马迹。

　　“对不起。”赵楼宴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伊利亚半晌没说话，然后看着他笑了笑：“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几天，你不要多想。”赵楼宴狠狠咬了下嘴唇。伊利亚平静地嗯了一声：“我知道。”

　　赵楼宴抬眼想要从他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伤心，于是原本想要安慰几句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赵楼宴开车把伊利亚送到了酒店，两人难舍难分地纠缠了一阵，再回来时大门前停了辆黑色雪佛兰，他大哥赵楼英的车。赵楼宴沉了口气迈进去，没想到坐在里面的还不止他哥。

　　“楼宴啊，咱们有些年没见了吧，看着越发精神了。”慕容嫣像个土匪一样叉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热情洋溢地跟他妹夫的弟弟打招呼，赵楼英则端坐离他最远的位置，眉头极度忍耐地微跳，浑身散发着你给我快滚的低气压。

　　“慕容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赵楼宴硬着头皮寒暄道，才说一句就被赵楼英打断了：“他自己跟来的，不用招呼他。”

　　慕容嫣对他的不欢迎充耳不闻，笑盈盈地跟赵楼宴道：“男人嘛，成天应酬出差逢场作戏的，尤其我们家楼英这么标致，那些花蝴蝶不都上赶着扑上来啊。我是怕我妹子吃亏，替她把丈夫看紧点。”

　　赵楼宴笑笑：“我大哥不是这种人。”

　　慕容嫣挑眉往赵楼英那里一瞥，意味深长地道：“你大哥的为人我自然是清楚的。”

　　赵楼英听着慕容嫣肆无忌惮地讨论自己，像是怕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站起来打开了留声机，然后蹙了蹙眉：“听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雄浑而忧郁的钢琴曲流泻在空气中，被无辜牵连的赵楼宴撇了撇嘴，心想拉赫玛尼诺夫不是你喜欢的钢琴家么。

　　赵楼英转身一边上楼一边问：“回国的事情百图都和你说了吧？”

　　“说了。”赵楼宴跟在大哥后头进了自己卧室，听见大哥道：“慕容先生，我们家的家事您不太方便听吧？”

　　慕容嫣心想无非就是他们家的千金跟人私奔，家里老太太气得倒了身体，这会儿要见另一个儿子罢了。嘴上知趣地道别：“那你们兄弟俩先叙旧，我回酒店等你。”顺便还抛了个媚眼。

　　赵楼英扯扯唇角懒得跟他扯皮，等人把门一关，视线像侦探一样逡巡，最后在赵楼宴的脖子上扫过一眼：“有女朋友了？”

　　“没有啊，我哪来的女朋友。”赵楼宴意识到他在看什么拉了拉衣领，紧张得眼神乱飘，生怕房间里留下什么证据，最后盯住窗台上的桃枝，几乎快把桃花的花瓣都数出来。

　　这花还是伊利亚晨跑时摘回来的，才一会儿就已经焉了。赵楼宴脑子里胡思乱想，眼尾突然扫到地上一双比他的脚大三个号的拖鞋，立时警铃大作，借着关窗户的动作一脚踢进了床底下。

　　他这回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一篇文章错了三个地方，功课上不见长进，骗人的功夫倒是与日俱增。”赵楼英转过头来，一听就是要问罪的架势。

　　“我哪里又不长进了，这学期拿了三个优等呢。”赵楼宴反驳。

　　赵楼英哼了一声，开始细数罪状：“聚众酗酒寻花问柳，打架斗殴逃课旅游，还把一个姑娘欺负得寻死觅活，这些是不是都有你的份？你当我不在巴黎就抓不住你的小辫子了？”

　　“哥，你把我说得跟个纨绔子弟似的。”这些事他顶多算是沾了边，不知道是谁这么夸大其词地告状。

　　“而且，我还听说你和一个男人关系亲密。”

　　赵楼宴心里咯噔一下，心跳不由加快。

　　“最近苏联内部情况比较复杂，那男人似乎还是个军官，在德国办事处工作，你最好和他保持距离，不要过多来往。”

　　原来是这个。赵楼宴松了口气，低声道：“知道了。”

　　当天晚上赵楼英没像往常一样住在酒店，而让光义收拾客房睡了下来。赵楼宴也只好老实呆在家里，没去找伊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