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51、第 51 章

　　燕撷春泥，杨柳抽新，赵楼宴抽屉里从巴黎到柏林的往返车票已经厚厚一摞，而托兰依然在更新他的失恋名单。

　　两人刚从西西里岛回来就被托兰堵在了家里，没精打采地跟他们诉苦：“赛丽安娜爱上了法学院的那个书呆子。”

　　“哦，你的真命天女还在等着你。”赵楼宴敷衍地喝了口热茶，心想这天还是冷，一会儿要让光义去买点柴火，一边往伊利亚怀里靠。

　　我真傻。托兰盯着他们想，他为什么要来这向这两个家伙寻求安慰，他还不如待在家里大醉一场祭奠他的爱情，至少小嘉德尔还会给他热个酒。

　　“西西里好玩吗？暑假的时候叫你去你不去，现在跑到海边去吹冷风，不冷啊？”两人连体婴一样腻在沙发里，从进入他视线起就没分开超过一分钟。托兰盯着这黏黏糊糊的两人有些嫉妒地挖苦，然后又唉声叹气：“也许你们这两个好学生的温吞水式无聊恋爱才是长久的关键。”

　　赵楼宴嫌弃他装可怜的样子，道：“晚上去你那里玩？伊利亚带了几个同事来。”他顿了顿补充道：“都是女孩子。”

　　托兰扭过脸：“我爱的是赛丽安娜，别的女孩在我眼里和木头没什么两样。”

　　刚一入夜，托兰和赵楼宴就直奔小酒馆，而伊利亚去接他的同事。自从这小酒馆被托兰从那对无耻夫妇手里大手一挥买下来后就成了他们一群人的聚会场所，大堂的酒桌被换成舒适的沙发，天花板装上漂亮的水晶灯，整个空间粉饰一新，几对男女在里侧打斯诺克，一边的角落被隔出来。

　　伊利亚很守信用地给他介绍他的漂亮女同事，里面有个精灵一样梦幻迷人的白俄罗斯姑娘，托兰一看见她就直了眼睛，立即兴奋地宣布：“我要追她。”

　　在倒酒的嘉德尔闻言看向他，又看看那个美丽的女孩，紧紧捏住了酒瓶子。

　　“我自己来，亲爱的。”赵楼宴接过嘉德尔手里的酒瓶，等他离开后看向托兰：“你又把嘉德尔带出来，他还小，应该去和同龄人一起上学，而不是像个跟屁虫一样成天黏在你屁股后面。”

　　托兰一愣，老实说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嘉德尔是个孤儿，托兰救了他后就感觉自己多了个弟弟，他在哪儿这小家伙就黏到哪儿。他看了眼吧台前擦酒杯的嘉德尔，正在抽条的少年瘦瘦高高，衣服裤子总是不合身地短了一截，头发还带着一点营养不良的干枯，动作像乡下小孩一样不入流。

　　确实不像样了点。

　　“他看上去真可怜，他的父母怎么舍得让他这么小就出来工作。”白俄女孩同情地看向嘉德尔。

　　“嘉德尔没有父母，是托兰收留了他。”赵楼宴简单说了下嘉德尔的经历，换来女孩同情的目光。

　　“我没法眼看着无辜的孩子流落街头，孩子们都该接受良好的教育。”托兰接上话头，一副慷慨善良的绅士模样，心里暗暗将嘉德尔上学的事情提上行程。对方看向他，眼中流露出好感：“您真是一个好人。”

　　托兰感觉他的春天提前来临了。

　　赵楼宴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和伊利亚对视一眼，鼻间忽然一阵甜腻浓郁的香水味，沙发一沉，一个丰满婀娜的女人径直坐在了伊利亚的腿上，深栗色的卷曲长发轻轻扫过他的脸，朱唇轻启风情地一笑：“不介意我借个位子吧？”

　　伊利亚瞥了眼赵楼宴，随即露出迷人笑容，礼貌道：“对面有空位。”

　　“有吗？”女人眨眨眼，并不理会。

　　赵楼宴面无表情地看伊利亚俊美的侧脸，女人背对着他，导致画面不会刺眼得令他装不下去。

　　赵楼宴喝了口辛辣的黑方，掩饰自己的情绪。

　　又不是第一次。何况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要求，在外面两人的关系仅止于好友。伊利亚做得很好，好得让赵楼宴开始生气他的听话。

　　两人轻声细语地调笑，女人印着口红的高脚杯贴上伊利亚的嘴唇，搭在肩上的艳红指甲格外醒目。

　　伊利亚抬手制止了女人的动作，随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总算转移目标，踩着高跟鞋去了另一桌。

　　伊利亚挨过来看他的脸，带着讨好地轻声问：“生气了？”

　　“没有。”赵楼宴飞快道。

　　“别喝了。”

　　“你管我。”

　　伊利亚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时间忽然变得很难熬，赵楼宴心情变得很差，他开始想念在西西里的日子，每天在海浪和风铃中入睡苏醒，周围都是陌生面孔。他们不必在意旅馆老板在他们要一间房时刻意回避的眼神，在阳光下牵手，在教堂前接吻，仿佛同样受上天祝福。

　　他生气地啃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巧克力慕斯，然后听见伊利亚对侍应生道：“把他那边剩下的都撤掉吧。”然后看向赵楼宴，“你最近吃太多甜食了，容易消化不良。”

　　他的举动得到托兰的一声嗤笑：“天呐，伊利亚，你说话的口气好像他爸爸。”

　　赵楼宴也跟着牵了牵唇角，心想他爸爸才不管他，盯着沙利叶要笑不笑地用俄语沙哑地叫了声爸爸。表情讥讽，眼神撩人，看得伊利亚喉咙发紧。

　　“他不听我话啊，所以我得一直看着他。”伊利亚揽住他的肩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

　　“我干嘛要听你的话，酒也不让喝，东西也不让吃……”赵楼宴转头撇嘴，是已经喝高了的声线。

　　“嗯，我听你的话就行了。”伊利亚搂住他半抱着站起来，向托兰道别：“他醉了，我们先回去，你们慢慢玩。”

　　“没问题，我负责送柳芭回去，你放心。”托兰正中下怀，说话之间还和白俄女孩眉目传情。

　　伊利亚和赵楼宴离开酒馆，室外的冷风一吹，赵楼宴刚清醒了一瞬下一秒胃里一阵翻涌，跑到路边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让你喝那么多……”赵楼宴难受得眼睛直冒泪光，伊利亚把剩下半截话堵回喉咙里，换上温柔的语气喂水：“漱漱口。”

　　赵楼宴乖顺地将嘴里的味道漱干净，等缓过来了便想往停车的地方走，刚转身又被伊利亚拉回来逼到了墙边。

　　四周很安静，两人隐没在月色下的暗影中，只有草丛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伊利亚看向他仍然有些失焦的眼神，声音像拂过水面的涟漪：“还在生气？”

　　赵楼宴淡淡道：“我生什么气。”

　　伊利亚笑了一下，赵楼宴烦躁地皱眉，胸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上不去下不来，他不想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恶声恶气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

　　他逼问，赵楼宴觉得自己像被逼进了死胡同，忍不住大叫起来：“你很享受吗？她和你说话的时候，她和你调情的时候，摸你脖子的时候……唔……”

　　脑海中强迫回放着伊利亚和那些女人逢场作戏的画面，那些情景刺激着他的大脑，而他愤怒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觉得这才是伊利亚应该过的生活，认识女孩子，和她们交往谈情。赵楼宴一股脑地说出来，然后被淹没在对方铺天盖地的吻中。

　　“别……！”赵楼宴瞬间吓清醒了，他们就在路边的草丛中，随时都会有人经过。他们俩的长相都太显眼了，万一正好有人出来吹风被认出来……

　　“没人会看见的。”伊利亚暧昧地□□他的嘴唇，时不时挤进去追逐纠缠买酒精发酵的味道在口腔肆虐。

　　“谁在那儿？”

　　赵楼宴顿时僵住了，心脏砰砰直跳。伊利亚的躯体完全挡住了他，恶狠狠地低喝道：“滚开！”

　　男人看了眼他后面露出的雪白皮肤，露出了然的笑容：“抱歉，打扰了你的好事，外面可有点冷啊，小心冻着你的妞，老兄。”

　　男人随即转身离开了，伊利亚重新按下他的脑袋，赵楼宴见伊利亚没有收手的打算，抓住他的胳膊仰着脸哀求，声音都颤抖了：“别闹了，至少去车里，求你……”

　　伊利亚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想起无数次他被自己欺负地哭出来的样子，受不了地狠狠亲了他一下，然后一把抱起人向汽车走去。

　　又要难受好几天了。被放倒在后座上时赵楼宴迷迷糊糊地想。

　　车里逼仄的空间让空气变得黏腻起来，赵楼宴闭着眼睛蹙眉喘气，伊利亚享受他难得的大胆和配合，细碎的吻落在他的睫毛上：“看着我，沙利叶。”

　　一滴汗水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赵楼宴睁开眼睛，黑曜石一般的瞳仁水光滟潋。他看着男人占满视野的不停晃动的脸，静谧的月光像流水淌过他的脸庞，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俊美得让人窒息。

　　“沙利叶，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紧紧抱着他，赵楼宴鼻子一酸，忽然就难过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楼宴听见引擎发动的声音，他坐起身，边穿衣服边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伊利亚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对方正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赵楼宴忽然问：“你对女人还有感觉吗？”

　　他的声音被风模糊了音节，伊利亚问：“什么？”

　　单赵楼宴似乎陷入了沉思，问题也随着夜风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