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47、第 47 章

　　夜露深重，赵宅里最后一抹亮光熄灭，光义早早回到一层自己的房间里取暖，呆坐了一会儿开始唉声叹气。

　　小姐闹私奔跟别人跑了，秀秀也跟着小姐跑了，二少爷在家里呆着难受，也不住家里了，这么大个房子如今就剩下他在这儿看着，空荡荡的再也没以前的热闹。

　　光义想起那天二少爷的模样，像个罗刹一样又凶狠又悲愤，看起来下一秒不是自己跳海就是要拔枪杀人了，把他吓得够呛。他想今年二少爷多半是犯了太岁，可惜这里没个寺庙什么的，不然明天正好龙抬头，他也好去烧个香拜一拜神仙，也不知道这外国人的上帝管不管他们中国人的事儿。

　　光义正想着明天去唐人街问问买点香烛黄纸，忽然响起一阵门铃。

　　“来啦！”他一骨碌爬起来，心想二少爷自己有钥匙，大概又是哪个来找他的人。

　　别不是小姐回心转意回来了吧，那秀秀不是也回来了？

　　光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结果一开门，看见外面的高个子金发男人傻眼了：“维利斯托夫先生？您不是回俄罗斯了吗？”

　　“我刚回来，沙利叶在吗？”伊利亚问，眼睛看向二楼赵楼宴的卧室。

　　“你来得不巧，他不在家。”

　　“那他在哪儿，我想见他。”

　　“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住在叫什么来着……”光义半天想不起名字，一拍脑袋：“李先生知道，等我打个电话给他。”他又跑回去找电话，一边想这人和二少爷关系好，没准能劝劝他。

　　李则修很快就接了电话。

　　“喂，是李先生吗？”

　　“我是，您是光义？”

　　“我是光义，二少爷的朋友要找二少爷，我忘记杂志社的地址了，您方便告诉一下？”

　　“那好，你拿张纸记下。”李则修顿了顿，问：“是楼宴哪位朋友？”

　　“就是那个俄罗斯人。”光义写好了地址，道：“那我先挂了。”然后把纸条给了伊利亚，叹口气道：“先生，您一会儿见了我们少爷，一定要好好安慰安慰他，我先谢谢您了。”

　　伊利亚闻言心一沉，问：“发生什么事了？”

　　主人家的家事一个外人怎么能乱说话，光义眉头揪在一起，支吾几声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李则修挂了电话，在脑中搜寻那个俄罗斯人的名字。

　　伊利亚，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挑俊美的斯拉夫青年的形象，赵楼宴已经是他们这一群人中长得最好的，但基因特征让李则修对这个东欧青年印象深刻。印象中他们俩总是形影不离，那天李则修送他们回家，在车上时就大概猜到他们是什么关系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发展到了哪一步。

　　李则修放下钢笔，被扰乱的心神全都系到了赵楼宴身上。从半个月前报社的小朱就告诉他赵楼宴一直住在报社没回家，李则修特意去找他谈心，对方却表现得很正常，只说这里学习方便就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后来他去问了光义才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暗地里托了人去查赵楼月的去向，只是如今还没消息。

　　李则修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看一看。

　　“你要出门？”李夫人端茶进来，看到丈夫拿着围巾钥匙起身，不由问道。

　　“嗯，有点事情要忙。”李则修言简意赅，甚至没给她一个正眼。

　　李夫人站在书桌旁，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茶水，望向桌上一副新摆上的相框，里面的青年面对镜头微微弯起眼睛，那笑意刺痛了她的眼睛。

　　伊利亚带着一束玫瑰花马不停蹄地赶向目的地，心中被即将见面的欢喜涨得快要破开。夜晚的大楼漆黑无人，心急如焚的伊利亚差点被楼梯绊了一跤。他赶紧平复下呼吸，找到了沙利叶所在的报社。

　　门是开着的，他轻轻进去，发现有个人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口，头微微低垂，看着窗外，夜风鼓起他的衬衣，背脊挺得笔直。

　　伊利亚拼命控制住浑身都在沸腾呐喊快扑过去的冲动，像个特工一样轻手轻脚地靠近，然后无比安心地抱住了他。

　　赵楼宴只觉得背后贴上一片高温，随即一束盛放的玫瑰出现在他视野中，幽暗的花香仿佛被有力而剧烈的心跳一瞬间催发出来，让他陷入迷惑的幻香中。

　　这是赵楼宴再熟悉不过的拥抱，他的大脑出现片刻的断层，呆呆地做不出反应。

　　伊利亚亲了亲他的脖子：“喜欢吗？”

　　赵楼宴猛然打了个激灵，看到玻璃窗上的自己伸手去摸伊利亚仿佛融于夜色中的脸，当炽热的唇瓣在手心留下滚烫的温度时，他转过身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用力回抱住了他。

　　“伊利亚……”他哽得说不出话，伊利亚感觉肩头有一些湿意，怀中的身体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稍一松懈就止不住地颤抖。

　　他抱着他，享受这安静得拥有彼此的时光。

　　忽然，寂静的夜里响起格外清晰的拉链声。

　　“我想要。”他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鬓磨，两人已经几个月没见面了，伊利亚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两人犹豫天雷勾动地火，一经碰触就野火燎原之势烧了起来。

　　“痛？”

　　途中赵楼宴咬着衣服哭出声，闻言迟钝地摇摇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无声催促。

　　从家里赶来的李则修看到的正好是这活色生香的一幕。

　　他该庆幸夜幕的伪装，然而暧昧交缠的喘息都丝毫不差地传进了他的耳膜中。

　　他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里面安静了一阵，忽然听到那把平时略带低沉的清澈嗓音猛然拔高，带着哭腔一叠声叫那个俄罗斯人的名字，仿佛弹到了一曲乐章的最高音处，又戛然而止。

　　里面渐渐归于平静，于是他站起来整了整衣物，就像从没来过一样无声无息地离开。

　　积累了几个月的思念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几乎荒唐了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偃旗息鼓。

　　赵楼宴半坐起来靠在窗边，闭着眼睛喝伊利亚喂过来的水，当躯壳失去欢愉的加持后，酸痛和精神上的疲累令他一个指头都难以动弹。

　　“不要了？”

　　伊利亚见他侧开嘴确认道，随即自己喝掉剩下的，问：“饿不饿？”

　　“我把我妹妹弄丢了。”

　　赵楼宴忽然道，嗓子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他的头脑一直都很清醒，甚至抵抗用酒精烟叶来麻痹痛苦的诱惑，刻意可以保持这种清醒。

　　那天回去后他去了赵楼月的房间，里面衣服首饰早已收拾一空，显而易见，整件事都是有计划的，楼月已经为此准备了很长的时间。他的妹妹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和一个外人合起火来欺骗了他。

　　他一开始还想兴许楼月马上就回来了，她只是不高兴自己阻挠他们的感情所以在赌气，只要自己依着她马上就能和好了。但赵楼宴更害怕，因为他不知道当路易斯一切得逞之后会怎么对待他的妹妹，他理所当然要照顾一辈子的特殊的一半。

　　他真的不是个称职的哥哥。

　　“你们吵架了？”伊利亚仔细替他擦身上的汗，然后盖上毯子。赵楼宴摇摇头，随即看向他，眼下深重的阴影吓了伊利亚一跳。

　　“我们是双胞胎，从降临到世上开始就一直在一起，十九年，我们从来没分开超过一天。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做这样的决定。”赵楼宴喃喃自语，那个一直被他保护宠爱的小女孩，究竟是在哪些倏忽的时间里长成现今模样，让她有勇气离开至亲漂泊异国。

　　他不愿意再在家里呆下去，那座房子每一个角落都留有他们生活的痕迹，那些情景会令他陷入烧灼理智的痛苦中。

　　“我当时真应该直接杀了那个男人！”而不是同意那什么见鬼的交易。赵楼宴将脸埋进双膝悔恨地哽咽，伊利亚轻声安慰他：“我不知道贝芙丽是否爱那个男人，但她一定很爱你，事情会好起来的。”

　　“我只希望她安全，别受委屈。”赵楼宴没有回答，他已经做了能想到的一切，他去查了赵楼月那艘船的路线，第一时间让一直调查路易斯的私家侦探追上去，请求人脉广的格莱特联系欧洲各大报纸媒体刊登寻人启事。还好楼月不是一个人，还有秀秀在她身边。

　　伊利亚看了看窗外，天快亮了，再过一会人们就会陆陆续续来上班。他将衣物拿过来，道：“你累了，我们先回去睡一觉，别想那么多了。”

　　赵楼宴点点头，这件事他还没敢告诉大哥，伊利亚像是阵及时雨，让他不需要再继续压抑，得以宣泄他的恐惧和内疚。

　　“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太久没收到你的信，我怕你不要我了。”伊利亚替他穿衣系扣，故意逗他开心，“我就像是得了绝症的可怜人，而护士却忽然不给我送药了，我只好自己来拿。”

　　“谁是护士？”赵楼宴的声音终于有了一点生气，“这次能待多久？”

　　“下午我就得赶回去。”

　　赵楼宴一下子睁圆了眼睛，重复对方的话：“下午？”

　　伊利亚的蓝眼睛饱含歉意：“对不起，我多希望可以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尤其在你困难的时候。”

　　“不要道歉，我明白。”

　　伊利亚看着沙利叶的脸越发担忧，但他无法留在这里，除了相信对方能解决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