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48、第 48 章

　　无论经历多少次，离别总是会比上一次更加艰难。在登机口，伊利亚不住抚摸他的脸，“我走了。”

　　“路上保重。”

　　“带着我给你的枪，如果再有人想威胁你，这个会让他乖乖听话的。”

　　赵楼宴点点头，低头抹了一下眼睛：“你也照顾好自己。”

　　伊利亚笑了笑，深深拥抱着他轻吻侧脸。怀里的人轻得像片叶子，伊利亚看着他明显瘦了一圈的脸心疼得无以名状，安慰道：“不要太担心了，相信你们的感情，她会回来的。”

　　但是任何语言在这时候都显得苍白，赵楼宴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只道：“到了马上给我打电话，记得要给我写信。”

　　“我保证一下飞机就打。”

　　“到了夏天我就去找你。”赵楼宴笑了笑。

　　伊利亚咧嘴笑起来，还没分别就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一刻钟后他坐上了回俄罗斯的飞机，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短暂得就像一个白日梦，但亲自确认他心爱的情人没有事后仍然心满意足。他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放到鼻尖闻了闻，那是赵楼宴平时用来熏衣用的香囊，只要闭上眼睛就仿佛对方仍在他身旁。他把香囊紧紧握在手心里，闭上眼睛在乘务员的广播声中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时光如梭，很快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池塘中荷花初绽，而赵楼月的下落依然毫无进展。

　　路易斯那个狡猾的骗子总是不停辗转不同的地方，侦探好不容易在一家小旅馆查到踪迹，却又在车站跟丢了，从此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赵楼宴急得无心做任何事情，大哥的婚期近在咫尺，纸包不住火，到时候要是楼月不和自己一起出现父母大哥一定会心生怀疑。

　　最后赵楼宴还是主动打了电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大哥。

　　通讯那头安静如暴风雨前夕，赵楼宴屏住了呼吸等着兄长大发雷霆。

　　“什么时候的事？”赵楼英问，怒气隐而未发。

　　“两个多月前。”

　　“混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现在才知道要告诉我？”

　　“我错了，大哥。”

　　“你哪里是错了，我看你是死了。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好照顾楼月，让她好好念书修身养性，结果呢？好好一个大活人都能让你看丢了！你是怎么当得哥哥？赶紧给我把楼月找回来，否则你也不要回来了。”赵楼英顿了顿：“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巴黎，婚礼也别参加了。”

　　“知道了。”赵楼宴不敢说一个不字。

　　“还有，你这样找不是办法。明天你在报纸上写母亲重病，危在旦夕，盼女速归，要是她还有点良心就该回心转意。”

　　“大哥……”

　　“别说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和大哥通过话后赵楼宴立刻又打了一通电话给格莱特，随即带了瓶红酒动身去他家。

　　格莱特和他一样也独自住在校外，赵楼宴去的时候正好是晚餐时间，餐桌上摆了两份餐具。

　　“一起吃吧。”格莱特示意他入座，赵楼宴没有胃口，吃了半块便没再动，格莱特见状了然：“还没找到你妹妹？”

　　“她是钻了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赵楼宴叹息，赵楼月已经昏了头，他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那你想到别的好办法了吗？”格莱特拿他那双绿眼睛看他。格莱特给人的印象总是很阴沉冷淡，高高在上。即使作为他的朋友，赵楼宴和他也一向交情淡如水，因此当这个人了解赵楼宴的境况主动提出帮忙时赵楼宴讶于他的热心肠，效率迅速行事果断，连一句谢谢都不需要。
　　。

　　格莱特家族的势力遍布欧陆，第二天欧洲各大报纸的黄金版面连续一个月的寻人启事便没有中断，要是赵楼宴亲自周旋，哪怕花费时间金钱，恐怕也要费一番周折。

　　“我想请你再帮我发条新闻。路易斯虚荣贪财，我想这次事成一定会跟他的朋友炫耀，那些人物以类聚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角色。只要放出消息重金悬赏找到他的人，我想很快就会有收获。”他拿出一叠照片，侦探业务纯熟，照片张张角度精确面部清晰。

　　“好主意。”格莱特收下来，干脆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赵楼宴见状感激道：“你这么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格莱特抿了口红酒，不在意道：“会有机会的。”他微微偏了下头，道：“你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

　　“是吗？”

　　“恕我冒昧，前阵子你的样子我实在不敢让你继续在学生会值班。”

　　“像刚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吸血鬼？”赵楼宴也听过斯诺登背后对自己的评价。

　　格莱特十分难得地笑了笑，有些渗人的尖利虎牙看来还有点可爱。

　　“托兰最近怎么样？”格莱特问。

　　“他又新认识了一位女病友，最近每天都和她去花园散步对着月亮念诗。”赵楼宴拨弄盘子里的披萨。其实他和托兰的上一次见面并不愉快。那个爱情至上的家伙指责自己不尊重楼月的选择，对路易斯的看法太偏激，说他不为妹妹的幸福着想，气得他当时就想把托兰另一条腿也打断了。

　　你该试着放手，而不是把她当成你的木偶操控。当时托兰这样说道。

　　这话留着和我大哥说，看他会不会听。赵楼宴没好气地回答。

　　难道只要当下楼月开心就不用为她考虑后果了？谁能保证路易斯真的能改邪归正为他妹妹从良？就算这些前提都成立，他也不允许楼月和这种人厮守一生。

　　“腿还没好他就已经走出阴影了？”格莱特不无讥讽，然后一如既往状似不屑地撇开了这个话题。

　　重金悬赏路易斯的消息很快粉明暗两道铺天盖地散布了出去，赵楼宴每天都能接到几十通报社的电话声称有人找到了路易斯，但等他满心激动地追问时才发现大多都是鱼目混珠妄想敲一笔。

　　赵楼宴没日没夜地守着电话，到后来一听见电话铃声背脊就忍不住一阵发毛，连梦境中都是那尖锐刺耳的铃声，然后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光义有时候半夜听到楼上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哐哐铛铛的响动，总是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呆呆看着天花板嘟囔：“二少爷这不是要疯了吧。”

　　而赵楼宴此时正在房间里，迎着窗台吹进的沁凉夜风写信。

　　亲爱的伊利亚：

　　见字如面。

　　今天已经是贝芙丽离家的第六十七天了，她仍然没有回心转意。我每时每刻都无法摆脱对她的思念，而她却好像忘记了我这个双胞哥哥。也许我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早就消失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占据我妹妹灵魂的魔鬼。我不止一次懊悔不该放过路易斯那个小人，他让我的妹妹变得六亲不认。伊利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为什么她还不肯回来？只要她回来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乎，她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位置。我亲爱的妹妹选择将她在这世上最血亲的人送进地狱。

　　赵楼宴停下笔呆呆看着纸上潦草的字迹，心中涌起一阵灭顶的绝望彷徨。他忽然一把抓起信纸，发泄般狠狠揉烂了扔进垃圾箱。他深呼吸了片刻，随即重新坐下来，抽出新的的信纸，写字的手用力握紧钢笔防止抖得太厉害，落款后收进信封，第二天寄往俄罗斯远东。

　　俄罗斯远东的陆军军营宿舍。

　　“又是你情人的信？”

　　“嗯。”伊利亚迫不及待地拆开看，双眼熠熠生辉。

　　“这个星期的第三封了，新婚夫妇都没有你们甜蜜。”

　　伊利亚只是笑，他正躺在床上养伤。信是伊万帮他拿的，这个好人不像其他老兵一样喜欢拿新兵开涮，反而非常会照顾人。

　　“你可以边换药边看。”伊利亚配合地躺下趴好，伊万掀开衣服，里面厚厚的纱布渗出红黄的血水。

　　“有点化脓。”伊万用剪刀拆开纱布后盯着愈合得不怎么样的伤口皱眉，他小心地用消过毒的刀尖剔除脓血，然后开始倒药粉。伤势主要集中在腰臀那一块，二十军棍下去是个人都会皮开肉绽。剧烈的疼痛令他绷紧了肌肉，额头上很快出了一层汗。

　　“这是个教训，军营可不是学校，上司不会像老师一样和蔼可亲。”伊万说着加重了力道，痛得伊利亚经不住闷哼了一声，牙关都在打颤：“是，长官。”

　　空气安静了片刻，伊万见他盯着那封不长的信，忽然问：“他长什么样？”他用的阳性词，伊利亚没反应过来：“什么？”

　　伊万用眼神指了指信纸，随即见他脸色顿了顿，低头摸索了好一会儿拿出一张照片。

　　“是不是长得很好看？他是中国人，家乡在苏州，你知道那里吗？据说那个地方到处都是河流和小桥。”

　　伊万接过来，照片还带着温热的体温。他真是个细心的家伙，贴身放了好几个月的照片仍像新的一样。

　　伊利亚说得绘声绘色，他从来没见过对方如此生动热忱的神情。

　　让他忍不住有些嫉妒。

　　忽然有人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伊万立刻照片藏进被子，趁他背过身对伊利亚悄声道：“不要被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