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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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半年，尽学了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赵楼宴十指不沾阳春水，想了想用中午炖的鸡汤下了碗面，心想大哥爱吃鸡翅，早知道他该留下来讨好大哥。
等他把热腾腾的面端到餐桌上上，就听见大哥放下手里的书本，冷冷哼出这么一句。赵楼宴大气不敢出一声，瞄了眼封面，是他平时没事写花体字的练习本。
面煮得有些烂，没筋道，赵楼英喝了两口汤就放下了筷子。
“赵楼宴。”
他连名带姓地叫，赵楼宴兄妹俩背脊一绷赶紧端正坐姿，知道大哥要开始兴师问罪了。
三人的父母不管事，他们这对双胞胎几乎就是大哥教养大的，小时候不懂事总盼着大哥天天出去应酬好偷懒玩耍，骂他们一句要顶回去十句；等大了一些才明白大哥辛苦撑着家业，却又发现总也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聊一聊，有时候故意装病，等到大哥一脸疲惫着急忙慌地赶回来又觉得愧疚。到后来，就连做错事被大哥教训他都觉得没什么不好，能借此看看大哥的近况反而还觉得赚了。
赵楼宴细细一算，似乎确实已经好些年没挨过骂了，还真有点想。
“今天跟家里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赵楼宴有一答一，老老实实，余光却在寻找伊利亚的身影，想着他到哪儿去了。
“跟我说话还三心二意。”赵楼英的眼风一扫，赵楼月首先扛不住：“大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瞒着你和爸妈擅自决定来巴黎留学，你别生气了。”
“你知道错了？你一声不吭离开上海，连张纸条都不知道留，整整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我们到处登报纸发消息，你知道爸妈在家里急成什么样了吗？！”
他站起来猛叩了几下桌面，字字掷地有声。赵楼月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眼圈一红，泪珠扑簌簌掉下来。
“大哥……”
“你闭嘴！”赵楼宴一见妹妹哭便想求情，刚开口就被赵楼英喝了回去：“我一会再跟你算账。一个明知故犯，一个徇私包庇，楼月年纪小，你赵楼宴也年纪小吗？也跟着不懂事？！不想经商要学文学，学洋文，你都学了点什么，啊？我看连孝悌二字都快认不得了！”
赵楼英看着站得笔直的两人，心里的火气越窜越高：“要不是秀秀给芳姨留了封信还不知道家里要闹成什么样子！，你们两个还读什么书，连个小丫头都不如！”
赵楼月轻声啜泣着，赵楼英面色动了动瞪二弟一眼，道：“拿块手帕给她，大过年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你再看看你，穿的跟个摇滚明星似的，不三不四，哪里像个学生！”
赵楼英看两人闷声不吭不上进的样子，心里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赵楼宴用手帕擦了擦小妹的脸，边递眼色让楼月哭得更凄惨些。后者心领神会，加上确实被骂得伤心，哭得更加涕泪交加。
赵楼英听得脑袋疼，骂完了手一挥：“行了，都回去好好想想。”
赵楼宴赶紧道：“那大哥睡我房间，我和同学睡客房。”
“不用，我住酒店，看见你们两个就心烦。”他冷冷瞥了两人一眼，听起来怒火稍有下降。
于是两人乖乖送大哥出门，赵楼宴看到车里的司机，招呼道：“百图哥也来了？”
戴着眼镜的温和青年向他一点头：“二少爷、小姐新年好。”
“你们住哪家酒店？”赵楼宴看大哥没看自己，用唇语对宋百图道：他心情不好。
宋百图笑笑：“在皇家大酒店，放心，我们走了。”
赵楼英进了车子，眼神从车里瞥过来，平日里养得娇娇气气的两个小兔崽子，如今被巴黎的夜风一吹，脸颊红通通，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子，就跟流落街头的小可怜似的。赵楼英忍不住心软，嘴上还不客气：“你和楼月都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做事要有分寸。成绩单我刚才看过，书都念得不错。奖励放在书房，都回去吧。”
“大哥慢走，路上小心。”
车一开，里面只剩赵楼英和他的助理宋百图两个人。他远远看见路灯下朦朦胧胧两个拉长的影子，叹了口气：“来之前我是真怕他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自从在李则修那里得知巴黎大学的火灾后，赵楼英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夜，如今看到是白担心一场，焦急担心全都化成了怒火撒了个彻底。
“二少爷和小姐吉人天相，必有后福。”宋百图说，听见赵楼英开了瓶酒，劝道：“大少爷，喝酒伤身。”
“不差这一口。”赵楼英的两道眉深蹙，以前慕容家的那个找他不痛快，现在家里两个也找他不痛快，他除了偶尔借酒消个愁能有什么办法。
直到汽车尾灯变成两点萤火，赵楼宴才回到了家里。赵楼月已经去过书房，把其中一份红包递给他：“这个是你的，看看有多少。”
赵楼宴接过来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睡觉去。”
赶走了妹妹，他走到客厅将红包随手一放。秀秀和光义还没回来，桌上那碗面也没人收拾。赵楼宴动了动，随即端起那碗面慢慢吃起来。
鸡翅上已经结了层泛白的油脂，面又冷又粘。赵楼宴一口一口往嘴里塞，吃得胃里堵，心里也堵。
确实难吃。赵楼宴有些迟钝地想，大哥的训斥声好像还在耳边嗡嗡个没完，十几年来一直没变。往年除夕都是叔伯姑姨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守岁，热闹得很，今年就他们兄妹两个，冷冷清清，哪怕大哥过来骂一顿心里都是热的。
不知道大哥要是知道伊利亚和自己的关系，今后还有没有同吃一碗面的机会了。
赵楼宴撂了筷子，被噎得有点难受。
一杯水适时递到他眼前。
“半夜吃冷的容易感冒。”
赵楼宴盯着红包上那行二弟楼宴亲启，心脏忽然怦怦狂跳，那几个字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伊利亚感到身边的人忽然呼吸急促起来，随即看着他好似指望从中得到某种力量般将那杯水一饮而尽，看向他的眼睛道：“按您父亲说的做吧，伊利亚。”
“什么？”伊利亚懵了一下，然后猛地站起来：“你要分手？”
“别大吼大叫的。”赵楼宴喉咙干得像着了火。他发现自己一直都错了，他对爱情的信心在亲情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跟着你父亲回俄罗斯，继续上军校，出来做个前程似锦的军官。”他快速地述说，就如看见将来自己要走的道路，“和那个女孩结婚，生两三个孩子……”
他的话被拦截在炙热的气息中，那几乎不能算一个吻，铁腥味弥漫开来，赵楼宴发出一声喉音，唾液掺着红丝顺着唇角流出来。
赵楼宴伸手推开他，却被顺势抱起来。
“见鬼，放我下来！”赵楼宴压低声音喝道，生怕楼月或者谁会突然撞见。
伊利亚很少不听他的话，他很多时候温柔得不像大多数俄罗斯人。赵楼宴甚至没见过他生气。
现在他宁愿不见。
“你后悔了吗？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个错误？”伊利亚擒住他的手腕扣在头顶，高大的身影压下来时让赵楼宴产生无可遁形的不安感。
“我每天都做噩梦。”伊利亚把脸埋在他颈侧。他闭上眼睛汲取地方身上淡淡的熏香味。他的父亲来找过他两次，一次威胁他，一次威胁他们。他清晰地记得父亲大骂的每一句话。
我一直以你为傲，希望将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现在你却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我知道这种事在军校屡见不鲜，但你要记住，你的背后是苏联联邦，是列宁格勒，你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如果你还有一丝男人的骨气就给我停止那些肮脏龌龊的行径！我知道那个中国男孩住在哪里，孩子，不要逼我去找他。
伊利亚假想了很多可能，每一种都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
“伊利亚，让我起来。”伊利亚的力气太大了，赵楼宴此时才知道他们的力量有多么悬殊。
“不，我一放开你，你就要想着离开我了。”伊利亚更用力地把他逼进沙发里，他的嘴角带着血迹，像一头死盯住猎物的野兽。
“抛开家庭，抛开一切，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抛不开的。”
“你要临阵脱逃吗？”赵楼宴的反应让伊利亚的语气带上了怒火：“那当初又是谁阻止我去东柏林的？”
赵楼宴哑口无言，是他先迈出了那一步，是他让伊利亚偏离了原本的道路：“是我做的，我现在后悔了，不行吗？”他们俩的事情，出了这个门谁都不知道，现在断了对谁都好。
赵楼宴脑子想得清楚，眼神却背叛了全部。他不擅长撒谎，违背本心的话一说出口自己第一个先受不了。
“是你将我拉上这条路的，沙利叶，别想抛下我逃跑。”伊利亚气他撒谎搪塞自己，发狠般一口咬在喉结上，衬衫被外力强行拉扯开，他连解纽扣的时间都嫌漫长。
赵楼宴仰起脖子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忽然想到六个字。
自作孽，不可活。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第 4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