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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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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天,伊利亚死皮赖脸跟着赵楼宴兄妹一起去了留学生聚会。
“现在中苏友好,而且我也是留学生。”伊利亚的理由充足,“我还会包饺子。”
“我是南方人,不吃饺子。”赵楼宴咽回去,看他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
赵家兄妹俩特意换了新作的衣服剪了头发,赵楼月顶着一头漂亮时髦的卷发小鸟依人地挽着二哥的胳膊。赵楼宴是第二次来李则修家,洋房和花园里此刻灯火通明,两只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地挂在大门两边,前面还拉一块横幅,屋里的笑闹声大老远就能听见。
“新年快乐。”三人一进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挂着笑脸拜年,赵楼宴也被新年的气氛感染,眼睛染上笑意,看到宋盏带着叶霁过来感叹道:“宋师哥,小霁,新年快乐,这儿可真热闹啊。”
“一年一次嘛,哟,你还带了朋友过来啊,这位是?”
“他是伊利亚,会包饺子。”赵楼宴转头道:“对吧?”
“谁会包饺子?我们正缺人呢。”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兴奋地问了一声,看到宋盏悠悠一指后立刻上来一堆女孩子把伊利亚架走了。宋盏还笑眯眯地说风凉话:“哎呀哎呀,你朋友恐怕今天要做苦力了。”
“温琬呢?”赵楼月问。
“刚刚看见在后花园里。”
“二哥,我去找琬儿啦。”赵楼月说完就往后门跑。
里面正好在开牌局,看到宋盏带来个人道:“赵二公子,快来一把。”
赵楼宴只好被宋盏拉着去隔壁房间打牌。叶霁不会玩,抓了把瓜子捧着茶杯坐在旁边看。
赵楼宴看了眼热情招呼他的人,油头粉脸的,大约是以前聚会见过。他从善如流地坐下来谦虚道:“几位手下留情啊。”
赵楼宴手气不佳,几圈下来桌前输了个精光。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时外面来叫人了。
“在摸什么西洋镜啦,快出来吃年夜饭了。”几副牌下来外面来催人吃饺子了,众人纷纷丢下牌跑向客厅,赵楼宴站起来松了松肩颈,一出来就看见伊利亚在朝他招手。
他殷勤地把桌上的一盘饺子往赵楼宴面前推,五个白菜鲜肉的,五个香菇牛肉的,个个浑圆饱满,赵楼宴夹起一个沾了点醋入口,香浓的汁水溢出了一点到嘴边。
伊利亚自然地用拇指替他擦掉,赵楼宴抬手又擦了一下,余光忽然瞥见李则修正看向这里,注意到他的视线后抬起酒杯向他虚敬了一下,眼中似笑非笑。
那种眼神让赵楼宴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被他看破了什么秘密一般。
“二哥,来放烟花!”赵楼月从后院跑进来,酒红色的小羊皮鞋像跳舞一样蹦到他面前。赵楼宴和伊利亚被她一手一个拉出去,他没回头,但知道背后那道视线仍未移开。
后花园里也摆了好些桌的瓜果零食,大家边吃边等着男生们把烟花爆竹拿来。
“俗话说爆竹声中一岁出,春风送暖入屠苏。来来,除了要开车的都来拿酒喝。”
酒是暖的,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跟着热烘烘起来。
忽然一朵绚烂的烟花自天边炸开,赵楼宴微微眯起眼睛,看到伊利亚手里拿着打火机笑着问他,烟火的亮光照得他的脸像镀了一层光,转瞬又消失不见。
“我们先点哪个?”
赵楼宴有些愣神,随口道:“大的那个。”
伊利亚弯腰点燃了火线,然后飞快跑到他身边,手里还拿着打火机。
大的那只是红绿双色的烟花,轰得一下在夜空炸开,即将消失之时又亮起星星点点的白光,当这一切都倒映在那双冰蓝色的瞳仁中时,那些星点在他眼中寂灭的瞬间,赵楼宴私心时间可以停止,假如时间会流动的话,他希望这一刻能够缓慢得足以天荒地老。
“新年快乐。”
一句字正腔圆的中文,赵楼宴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是伊利亚在说话。
如果不是在外面,他会忍不住吻那双眼睛。
赵楼宴转身伸出手:“红包呢?”
“我听说中国人成年之后就不收红包了,除非……”伊利亚顿了顿,“是丈夫给妻子。”
“我怎么不知道……”赵楼宴正要回嘴,一阵声音盖过他,宋盏正拿着喇叭召集所有人拍大合照。
女孩们来来回回挑了好几个方位,最后选定一个最佳拍照地点招呼众人过去排好队,伊利亚自觉请缨:“我来拍吧。”
“那谢谢啦。”宋盏跑过去想一左一右揽自家弟弟和赵楼宴的肩,看见李则修过来道:“会长,您必须得在中间镇着。”
于是赵楼宴的左边变成了李则修。
“准备好了吗?”
“一、二、三——好了。”
“这位外国友人,你也一起来拍一张。”
女生们偷瞄着高大英俊的伊利亚,仗着人家不懂中文互相评价怂恿着,最后一个活泼的女声清脆地招呼道。李则修上前闻言出来:“那我来拍,正好学学这新式玩意儿是怎么个用法。”伊利亚将相机给他时多看了他一眼,随即补上了李则修的位置,正好和赵楼宴挨在一起。大家靠得很紧,还能听见几个女孩子遗憾的碎语。
伊利亚偷偷在背后握住他的手。
李则修不着痕迹地瞥一眼,随后不疾不徐地调整镜头,在大家的催促声中闪光灯持续闪了好几下。
“谢谢李会长。”
“等照片冲印出来我给你们送去。”李则修将相机交给别人,笑眯眯道。
之后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守了岁,听钟声敲过十二点。
曲终人散时,宋盏和几个师哥负责送不方便的同学回家,赵楼宴看到他殷勤地将温琬请上副驾,楼月也跟着上了后座。
“楼宴,你们怎么走?”李则修过来问,赵楼宴答道:“宋师哥送完女生再回来接我们。”
“大半夜的,我送你们吧。”
赵楼宴想这样也好,省得宋盏多跑一趟。
李则修没叫司机,自己去开了车出来,绅士地开了车门。赵楼宴愣了下,这些细致得有些过份的关照总是令他感到有些微妙。但看对方眼神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维利斯托夫先生住哪儿?要不先送他回去?”李则修透过前视镜询问,用的中文,看的也是赵楼宴。
伊利亚自然无法回答。
“这时候学校该宵禁了,他去我家住。”他言简意赅,对上李则修更是没话聊,搜刮了半天想起一件事:“您上次叫我写的文章写好了,待会儿顺道给你。”
李则修不理会他的话,道:“你和你大哥倒是相像。”
“嗯?”
“喜怒形于色。”李则修的语气带着笑,问:“你很讨厌我?”
赵楼宴的脸上浮现心思被看穿的尴尬,所幸夜里看不清,嘴上奉承道:“李会长青年才俊,事业有成,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些酒桌上的客套话可不爱听。”李则修不放过他,“你讨厌我,还有点怕我,是不是?”
“没有的事。”赵楼宴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出,硬着头皮话赶话地否认,“您要这么说的话莫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赵楼宴很聪明,知道把问题抛给别人。李则修打了下方向盘,车子拐进熟悉的街道。
“憎恶分明是好事,这样的时间也尤其短暂,好好珍惜。”李则修别有深意地看了伊利亚一眼。
车停下来,赵家宅子里灯火通明。
李则修摇下车窗,给他们一人发了个红包:“算是作为前辈的一点心意,新年快乐。”
“谢谢,新年快乐,快回去陪您夫人孩子吧。”赵楼宴都有些后悔搭他的车了,忙不迭道。
李则修的眼神在听见这句话时错觉般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如常。
“路上小心。”赵楼宴加了一句。
李则修一边踩油门,一边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耐性,这就急着赶人了。
“可算走了。”赵楼宴嘀咕着松了口气,看着伊利亚笑出来:“走,进去吧。”
“楼月,光义,秀秀?”
客厅里亮着灯,进去却半个人影都没有。赵楼宴只留了玄关的灯,正想把客厅的灯熄了,忽然看见沙发里坐着一个人,听见动静把手里那份巴黎日报放下来,冷冷的视线从眼镜片后看向他。
一辆车停在了外面,赵楼月欢快地和朋友告别,然后开门进屋,“二哥,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她蹦蹦跳跳地过来,也看到沙发上的人,嘴里的曲调瞬间就哼不下去了。
“大、大哥,你怎么来了啊。”
“我不能来?”赵楼英微微坐正,看着自己的一对孪生弟妹反问。他看上去三十不到,眉目端正,生得和两人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冷峻凌厉惊得两人噤若寒蝉。
“怎么,一个三个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他哼了一声,赵楼宴立即赔笑:“大哥,大过年的说什么晦气话。我们这是高兴蒙了。你是怎么过来的?爸妈呢?”
“爸妈在香港,我是过来做生意,顺道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这一看,你们倒是乐不思蜀。”他站起来,不算魁梧的身材微微有些驼背。
长兄如父,在赵楼宴的记忆里,大哥是需要仰望的,父母的话可以不听,但是大哥的话不能不从。
“电话一个不接,要找你们还要联系李则修请他出面,风尘仆仆地赶过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大哥……”赵楼宴立刻服软。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做饭去!”赵楼宴沉声叱道,兄妹俩一激灵,闷不吭声溜去了厨房。
教训了不听话的弟妹们后,赵楼英才看向屋里的第四个人,不着痕迹地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面色温和:“你是他们的同学?”
伊利亚伸出手:“你好,我是伊利亚·维利斯托夫,沙利叶的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