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37、第 37 章

　　东正教的旧历新年过去的第三天，赵楼宴登上了返回巴黎的飞机。当两人重新踏上地面时，仿佛一下子从冰寒三尺的严冬转瞬进入和风暖日的春天。

　　回家的时候他远远就闻见一股炸油香味，一进大门便看见楼月秀秀和光义三人正在院里起了炉灶炸油条。

　　“二哥！你回来啦！”赵楼月扔了钳子跑过来扑进他怀里，雪地湿滑，幸好伊利亚在身后扶了一把赵楼宴才没有抱着妹妹一块摔地上。

　　“二少爷，伊利亚少爷。”秀秀和光义赶紧接过两人的行李，赵楼宴道：“那个褐色的箱子里装的都是礼物，秀秀，光义，你们也有份。”

　　两人高兴应过了，赵楼宴看向那架起来的油锅和菜板，问：“你们在玩什么呢？”

　　“小姐念叨想吃油条，这里没有卖的，我们就寻思自己做。”秀秀搓了搓手，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两颗小虎牙，满脸过年的喜庆俏皮。

　　“不错，我们家秀秀真能干，过了年得涨薪水。”赵楼宴看了眼光义：“快除夕了，你一会儿去拿些钱，和秀秀去买身好衣服。”

　　“谢谢二少爷。”

　　赵楼月挽着哥哥的胳膊道：“先进屋去，俄罗斯可冷了吧？”

　　“你啊，一天到晚贪玩，院子里的梅花都快被熏焉了。”

　　“你一回来就数落我，还是不要回来了。”

　　几人进了屋内，赵楼宴一边脱大衣一边看向伊利亚：“你不回学校？”

　　“你想赶我走？”伊利亚接过茶反问。他暂时是绝对不会回圣西尔的。他算了算日子，今天早上本来该跟着父亲去莫斯科，但他悄无声息就和赵楼宴走了，如果现在回校，一定会被父亲的人抓个正着。

　　赵楼宴哼笑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嘴，正兴高采烈拆礼物的赵楼月就帮腔道：“伊利亚哥哥难得来一趟，你赶人家做什么？再说回学校多没劲啊，人多才热闹嘛。”

　　赵楼宴哎了一声，点了点孪生妹妹的脑袋：“我说你怎么整天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白疼你了。之前的帐还没跟你算呢。”

　　“你怎么疼我了？帽子、围巾、手套、发夹……哪里的百货大楼没有呀？没点新意，一看就没上心。”赵楼月倒打一耙，一边抱怨一边把礼物一样一样往外拿，赌气往沙发上一坐嘟哝道：“就套娃还有点意思。”

　　“那是给秀秀的。”

　　“切。”

　　赵楼月随手抓了个东西便劈头盖脸砸到了赵楼宴身上。

　　“我也有礼物给你们。”伊利亚打开他的箱子，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给赵楼月，后者得意道：“谢谢伊利亚哥哥。看见没，学着点，这才叫送礼物。你这样以后有女朋友了可怎么办，未来嫂子要被你气死。”打开后里面是一瓶精致典雅的香水，赵楼宴立刻就知道自己输了。他一眼撇到桌上的针线绷子问：“哟，着急嫁人了？还学绣花呢？我看看绣的什么？”

　　他长臂一捞，却被赵楼月眼疾手快抽走：“就是绣着玩的，你看做什么。”然后对秀秀使了个眼色：“秀秀，拿回我房里去。”

　　“是，小姐。”

　　赵楼宴看她们两人眉来眼去，揉了揉太阳穴站起来：“你们玩吧，我先去睡个午觉。”他让光义先去放热水，伊利亚也和他上楼，两人舒舒服服地跑了个澡便倒头大睡。

　　一觉昏天黑地地睡到了晚上，两人才倒过了时差时差，正打算去找宋盏的时候对方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先找上了赵宅，是为了追悼会来的。

　　“宋师哥倒是巧，我前脚才下飞机，你后脚就找上门来了。”

　　“是我让楼月妹妹万一你回来就打电话通知我的，哟，伊利亚也在啊。你俩还真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说者无意，听者却心虚地僵了下表情。宋盏脱下皮手套喝了口茶，舒服地哈出一口热气：“什么味道这么香？”

　　“楼月做的油条，你有口福了。”赵楼宴让秀秀去拿过来一起吃。伊利亚向宋盏点点头，眼皮耷拉着像是没睡好。各自打过招呼后宋盏对赵楼宴道：“你回来得倒及时，明天的追悼会你可一定要来。”

　　“那是自然，追悼会后还要安排把遗体运回国内，实在太辛苦你们了。”

　　宋盏叹了口气：“李会长正为这件事发愁呢。”

　　“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这次这么多同学遇难，李会长不得联系受害者家属么？结果找到现在只有一半有回应，这些遗体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运。”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也知道能送来巴黎来念书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孩子出了这样的事家里人怎么可能沉得住气。我觉得国内大抵是出什么事了。”

　　赵楼宴心里咯噔一下，想到大哥说要举家搬至香港，沉声问：“那李会长怎么说？”

　　“总得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吧，还好是冬天，尸体能多存放几天。”宋盏显然也很头疼：“只能尽力联系了，有几家家属已经在来巴黎的飞机上了。哎，你今天有什么事情没？中午一块吃饭？”

　　赵楼宴还在想家里的事，慢了半拍才道：“好啊，吃过饭后正好一起去医院看看托兰。”他看向伊利亚：“你也去？”

　　伊利亚迷迷糊糊地点头，宋盏道：“托兰？那家伙早就出院了，应该是接回家里养伤了吧。”

　　晚饭是在赵家开的火，宋盏把秀秀的厨艺夸得天花乱坠，瘫坐在沙发上饱咳一个接着一个，喝了两杯开水才压下去。等他终于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赵楼宴才重新去换了衣服准备出门。

　　“赵公子这身打扮是去探病还是去约会呐？”赵楼宴穿了身黑色羊皮风衣，脖子里一条浅灰色羊毛围巾，勾勒得身材高挑挺拔，脱去厚重的毛氅看上去更加玉树临风。看得伊利亚也眼神一亮，宋盏啧啧促狭：“真像个小白脸，我看你是因为俄罗斯太冷没法臭美才逃回来的吧。”

　　宋盏是开车过来的，于是理所当然地当了司机。从赵楼宴的住房到托兰家的庄园将近半个小时。途中赵楼宴和宋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伊利亚安安静静地坐着，觉察到他的眼神便似要他宽心似地笑笑。赵楼宴知道他有心事，早上一见面他就知道对方夜里喝了酒。但他也知道现在谈论只会让他更加烦躁。于是只悄悄握了他的手，随即便被对方略显宽厚的手反握住。

　　“到了。”三人下车，赵楼宴按了门铃，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女仆过来开了铁门，眼睛在三人身上逡巡一圈停在赵楼宴身上，问：“请问找谁？”

　　“请通知一声托兰，我们是他的同学。”

　　“少爷需要静养，不能见客。”

　　赵楼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心想就托兰那无风都要搅出三里浪的性格居然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那好吧，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说我来过了，我姓赵。这是一些俄罗斯的特产，请你带给他。”赵楼宴和伊利亚把礼物交给佣人便打算离开，刚转身却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赵先生！”

　　叫住他的是托兰家的管家，他们见过好几次，他将赵楼宴请到门房边，压低声音道：“赵先生，自从我们家少爷和克劳迪娅小姐分手后已经消失半个多月了。老爷找遍了全城的酒店旅馆都找不到他的踪影，您是少爷的好友，不知您是否能想到少爷会在哪里。”

　　消失了？赵楼宴想起走之前托兰正和克劳迪娅闹分手，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万一……托兰可是个曾经为爱跳河有前科的主，天知道这次又能做出什么事来，管家眼中的担心不言而喻。赵楼宴垂眼思忖片刻，一时也想不出托兰会躲在那里，安慰道：“他的脚还伤着，我一定尽力去找，若有消息我就立刻通知你们。”

　　“怎么了？”上车后宋盏问，赵楼宴说了缘由，忽然想到一个地方，问：“宋师哥，麻烦您带我去个地方。”

　　“你都喊我师哥了我还能说不去么，老跟我瞎客气什么。”宋盏絮絮叨叨地开了一路，随即在一家已经关门的旅馆前熄了火。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宋盏道。

　　赵楼宴留了个袋子在车上：“这个是给叶霁的。”

　　“谢谢了啊，那小子整天不着家，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提起这个远方弟弟宋盏不由叹了口气：“行了，回见。”

　　赵楼宴点点头，“再联络。”

　　他和伊利亚下了车，旅馆的门上了锁进不去，他敲了几下并没人应。伊利亚看了眼旁边围墙，道：“来，这边。”

　　围墙旁的巷子通往一道铁门，翻过去就是旅馆的后门了。伊利亚十分娴熟地扎了个马步，双手握陈托举状对赵楼宴道：“上。”

　　赵楼宴后退几步，腿一抬踩上伊利亚的手，轻松借力翻过了铁门。背后跟着哗得一声，伊利亚也随即进来了。

　　“身手不错。”赵楼宴赞道，正要开门时门板忽然吱嘎一声自己开了，赵楼宴转过脸，正与嘉德尔对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