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甜蜜孤独的野兽》已是深秋

31、第 31 章

　　“伊利亚。”

　　“嗯？”

　　“如果有一天我们俩的事情藏不住了怎么办？”

　　他们的关系是不被祝福的，他们无法像普通的情侣那样走在大街下，就像只能生活在暗夜中的生物，一旦暴露在阳光下就会消失。因此他们小心翼翼地不敢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秘密。

　　黑暗中身旁的呼吸顿了一下，赵楼宴盯着门缝中的那一线光，感觉他挨过来勾住了自己的肩：“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不管发生什么。”

　　火车在开了十几个小时后到了终点站，一路上艾琳都在埋头大睡，睡醒了就和他们聊天，她说自己出过海，和水手和海盗都是朋友，也去过热带雨林，观察当地土著的生活。她绘声绘色地跟他们讲在巨大的鲸鱼，塞壬的歌声，没有人的孤岛和海盗船之间的火拼。

　　“我在船上整整呆了半年，着陆的时候我必须连续半个月都被野猫追，天哪，我发誓这辈子都不想再吃鱼了。”艾琳慧黠地眨眨眼，整个人都带着取之不尽的活力。

　　赵楼宴看着这个勇敢的女孩道：“那你下一站打算去哪里探险？”

　　“我想去北极看冰川，听听亿万年前的风。”艾琳将餐盘里的牛排扫干净，忽然道：“抱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这里的红酒比在美国的好喝多了。”

　　艾琳离开了用餐车厢，剩下两人继续用餐。赵楼宴把主食都给了伊利亚，火车里用的肉都有股他吃不惯的肉腥味，只好多要两份甜食和蔬菜汤，心想等转车的时候再出去吃顿好的。

　　等到列车员开始在广播里请乘客们做好准备，即将达到终点站时，赵楼宴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到了德国，等着他的只有汉堡和香肠了。

　　艾琳和他们在下车后分道扬镳，伊利亚先去买下一趟车的车票，一掏口袋却变了脸色。

　　“怎么了？”赵楼宴问。

　　“我的钱包不见了。”伊利亚继续翻找衣服和箱子，指望能找到钱包的踪影。

　　“是不是掉在哪里了？”赵楼宴也帮忙一起找，随即发现自己的钱包也消失了。他们之前除了吃喝解决生理需求一直都呆在车厢里，从来没接近过陌生人。赵楼宴确定直到下车之前他的钱包还在。随即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艾琳……”然后飞快站起来去找那个西班牙女孩的去处。

　　“沙利叶！”

　　“去报警！”赵楼宴喊道，然后跑向另一个方向的站台。没记错的话她说过会立刻搭下一班火车。他努力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红色的身影，准备出发的火车咔嚓咔嚓地催促旅客们快点上车。忽然，他从某个车厢的窗户内看到了她。

　　她也看见了自己，笑容灿烂地冲他招了招手，动作优雅地拿着两个钱包向他晃了晃，做了个多谢的口型。

　　“等等！”赵楼宴猜到是艾琳偷了东西，但看到她得意的样子仍然气得七窍生烟。他拍打着车厢壁，随即被附近的警卫拉下来：“先生，这么做很危险！”

　　“抱歉，上面有小偷，请先让火车等一等。”赵楼宴急道，火车已经开始加速，警卫看了眼火车道：“来不及了，先生，火车一经发动就不能停下。”

　　赵楼宴眼睁睁看着火车开走，伊利亚和警卫员们才姗姗来迟地找过来，“怎么样？”

　　赵楼宴叹了口气：“她逃走了。”

　　艾琳已经逃之夭夭，他们只好先返回警卫室做口供。

　　“你们记得小偷长什么样子吗？”

　　“褐色长卷发和眼珠，眉骨很高，白皮肤，她说自己是西班牙人，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了一条红裙子和马甲。她自称叫艾琳，不过我猜那是假名字。”赵楼宴苦笑道，他们俩的行李都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些不能换钱的衣物零碎。

　　“下次别再轻信漂亮热情的陌生女人。”警卫公事公办地记录完毕，看向他们俩道：“一旦将她捉拿归案就会通知你们并且归还你们的财物的。”

　　换个说法就是恐怕短时间内他们都将会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了。

　　伊利亚问：“可以让我打个电话吗？”得到许可后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边对赵楼宴解释道：“我的老师在德国有故交同僚。我先问问他能不能帮上我们。”

　　说话的当儿电话通了。

　　“您好，哪位？”

　　伊利亚的声音都亮了，道：“您好，拉迪奥诺夫老师，我是伊利亚·维利斯托夫。我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他说明原委，老师在那头问：“那你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车站。”

　　赵楼宴神情紧张地盯着他，因为听不懂俄语只能从他的表情上猜测结果。

　　“好，稍等。”伊利亚将电话交给警卫，对赵楼宴道：“老师答应联系一下在这边的朋友，一会儿再给我们回电话。”

　　赵楼宴听完稍微放下了心。

　　警卫和他的老师说了几句话才挂断了电话，然后让他们先坐下等等。大约一刻钟后，伊利亚的老师打了回来，告诉两人他有一位学生就住在隔壁的城市，但是现在在东柏林开会，要后天才能去找他们。

　　“只是等两天而已，没问题。”赵楼宴乐观地道，不过比起怎么去俄罗斯，他得先想想今天晚上两人睡哪里了。

　　离开警卫室后，两人在车站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赵楼宴用掏遍浑身上下找出来的几张零钱买了最便宜的面包和奶酪，尝了两口味道意外比想象得好吃。

　　“我们夜里不能就睡在车站，天寒地冻的容易生病。”填饱肚子后赵楼宴开始考虑眼下最急迫的事情。他又仔细翻了遍皮箱，那个女骗子连里面的皮鞋都偷走了，更别说手表或其他的东西。

　　德国的冬天比法国更冷，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扫进大街小巷，橱窗里红色的圣诞老人和挂着彩灯星星的圣诞树让灰暗的气氛明亮了一些。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附近游走，因为兜里无钱逛得十分拘谨。伊利亚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赵楼宴问道：“你还在想艾琳的事情？”

　　“如果当时我再留心一些的话就不会被偷了。”伊利亚简直觉得自己这半年的突袭训练都白练了，居然连别人摸了自己的包都不知道，精神上受到了十分的打击。

　　赵楼宴道：“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相信是她做的，她的眼睛既美丽又善良，结果……”他似乎经历这次事情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如此以貌取人，如果对方是个男人或者邋遢女人他一定会有所防备，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没想到她口中的旅行是这样实现的。”两人都为自己像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似的这么容易就上当苦笑。

　　因为是在车站附近，街上的旅馆很多，伊利亚问了几家时候是否可以让他们借住一晚，他可以在这里工作。结果本来看他们穿得人模人样以为来了肥客的旅馆老板瞬间收起了笑脸，懒洋洋地坐回去用眼睛从眼镜后面瞟他们一眼：“你不如把你身上的衣服卖了去对面那边，那里便宜。”

　　赵楼宴低头看了眼看老板说的地方，那是个黑漆漆脏兮兮的巷子，里面住满了流浪汉。

　　“让我们睡沙发、睡仓库都行，就一晚上，求求你了。”伊利亚用蹩脚的英语继续恳求，赵楼宴看老板始终不松口，道：“走吧，再看看有没有别家愿意的。”

　　一条街来回就那么长，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赵楼宴盯着路面上的薄冰，最后停在一家二手衣物店前，他现在全身上下稍微值钱点的就剩这件大衣了，靠它换个房间住也不亏。伊利亚却拉住了他：“不要，你需要它。”越往北就越冷，冻死的流浪汉都数不过来，他们需要大衣御寒。

　　在伊利亚的坚持下赵楼宴放弃了变卖衣物，终于在半个小时后，伊利亚靠他的高大身材得到了一份工作：装扮成圣诞老人给客人们分发糖果，而且店主答应让他们在店里借住一晚。

　　“这打扮真适合你。”赵楼宴夸赞道，一边从圣诞老人头套的缝隙里喂他白巧克力。对方咬了一口，冰凉的指尖被热烫的舌尖舔了一下。

　　伊利亚道：“进去吧，外面冷。”

　　赵楼宴嗯了一声回到店里，打开的门带进一股寒风。他的工作是将糖果按客人的要求包装起来，老板娘的女儿只教了一次他就会绑漂亮的蝴蝶结了。

　　糖果店的老板是个胖胖的中年妇人，她和两个和她一样长着一头蓬蓬卷发的女儿一起打理这家店铺。赵楼宴在闲聊中得知她原本还有丈夫，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婿，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不管世道如何，他们总得想办法生活下去。

　　妇人提起这些的口吻让赵楼宴觉得向她表达同情是很冒犯的事情，在解释他们两个人在火车上的遭遇后反而安慰他们道：“可怜的年轻人，那些可恨的小偷们真该下地狱……辛迪娅，不要总盯着别人看。”

　　辛迪娅，老板娘的小女儿像在研究新奇的动物似地打量赵楼宴的脸，感叹道：“原来东方人是长这样的。”

　　赵楼宴笑笑当作回应，对方咕哝道：“像女孩似的。”

　　赵楼宴瞬间笑不动了。

　　“沙利叶不是你的本名吧？你的真名是什么？为什么会取一个天使的名字？那可是个不详的天使。你们那里的人都是黑头发黑眼睛吗……”

　　“沙利叶，外面好像有人在跟你的朋友搭讪。”老板娘打断小女儿的喋喋不休，赵楼宴看向门外，有个穿着皮草的精瘦男人正眉飞色舞地和伊利亚说话。